沈毅沒有否認，他說：“據我對他的了解，他做出這種事情，不意外。”
    程豔冰略微挑眉，好奇地追問：“你很了解他吧？”
    沈毅點點頭，語氣平靜得有些可怕：“嗯。你應該知道我家裏的事了吧。當初起疑心的時候，就托人拿了他的個人資料，把他的情況都查了個遍。”
    程豔冰想起沈毅的妻子王婧婚內出軌的對象正是馮駿馳，心中了然。
    她走到沈毅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同身受地說：“恐懼的事情成為現實的那一刻，你應該很難受吧。就像我聽到他……噩耗時一樣難受。”
    沈毅苦澀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痛苦：“是的，瞬間覺得天塌了的感覺。之前隻是懷疑，心裏還抱著一絲僥幸，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結果……”
    他深吸一口氣，將剩餘的話咽了回去。
    程豔冰收回手，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輕聲說道：“我理解你。被最親近的人背叛，那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現在我們既然發現了馮駿馳的問題，也算是件好事。至少，我們可以開始著手收集證據，讓他付出代價。”
    沈毅眼神一凜，語氣堅定：“沒錯。於公於私，我都要讓他身敗名裂，讓他後悔，讓他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好，那我們現在就從財務部開始查。”程豔冰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毅。
    兩人來到財務部，找到財務總監歐有權。
    沈毅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歐總監，這幾年廠裏科技項目申報的款項，具體是怎麽到賬的？有沒有詳細的記錄？”
    財務總監歐有權是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他有些緊張地回答：“有的，都有記錄。不過這些賬目比較複雜，需要一些時間整理。”
    “多久能整理好？”程豔冰語氣不容置疑。
    “最快也要明天。”歐有權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
    “歐總監，明天早上可以吧。”程豔冰說，“還有每一個項目的費用投入情況。”
    “嗯，應該沒問題。”歐有權回答。
    程豔冰跟沈毅回到辦公室，她忍不住抱怨：“這個歐總監，一看就心裏有鬼。說話吞吞吐吐的，肯定有問題。”
    沈毅卻顯得異常冷靜：“別急，明天就能見分曉了。如果他真的有問題，我們一定能找到證據。”
    第二天一早，歐有權就將整理好的賬目送到了紀委辦公室。沈毅和程豔冰仔細地翻看著厚厚的一遝資料，眉頭越皺越緊。
    科技項目倒是對得上名字，但費用列入就有問題。
    一個農機研發的科技項目，市政府財政補貼獎勵300萬元，卻被用在了廠房空調改造上。
    還有幾個跟別的廠家合作共同研發的科技項目，技術和設備基本上都是江市機械廠提供的。江市機械廠是合同科技項目的研發主體，但到賬的資金隻有50，另一半被資金發給了合作廠家。
    程豔冰估計是覺得這份清單有水分，便撥打了一個電話，通過孔家的關係，拿到了
    “果然有問題！”程豔冰指著其中一筆款項，語氣激動，“你看，這筆款項明明是撥給廠裏的，卻最終被轉到了一個私人賬戶上。過了1年後，再轉回廠裏。難道廠裏還有貸款業務？”
    “大概率是跟財務串通了，先把錢想賺取高額利息。”沈毅說。
    “這好幾筆錢金額都不少，加起來有2000萬了，存在個人銀行賬戶的話，按照4的利率，一年有80萬了。”程豔冰用計算器敲了敲。
    加上銀行那邊的返利之類的，隻多不少。”沈毅說。
    “廠裏領導不知道這件事？還有上級部門科工局、財政局這些部門呢？”程豔冰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廠長日理萬機的，大概也就知道成功申報了某個科技項目，申報負責人不說，也不知道這個科技項目的進度，財務不說，也不知道這獎勵補貼款打來多少，來了沒有。”沈毅解釋說。
    “那就是說，這個駱建州跟財務某個人還有科工局那個人聯合騙財政補貼。”陳豔冰總結說。
    “現在想想，馮駿馳可能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而且這樣的操作模式可能還不止一家。”沈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利用科技項目申報的漏洞，和一些企業勾結，中飽私囊。總算是抓到他隱藏的尾巴了。”
    ……
    下班了，夕陽的餘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毅伸了個懶腰，對程豔冰說：“下班了，我們先回市裏，跟梁市長匯報一下情況。”
    程豔冰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點了點頭。
    兩人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一陣敲門聲響起。
    財務總監歐有權站在門口，臉上堆著謙卑的笑容，略顯肥胖的身軀在門口顯得有些局促。
    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問道：“兩位領導，我們財務部的那些資料，能否收回去？因為廠裏財務製度，對財務資料管理有規定的。”
    程豔冰瞥了一眼桌上的資料，語氣公式化：“我們整理一下，馬上送回去。”
    歐有權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回去了。
    沈毅和程豔冰迅速地將關鍵數據抄錄下來，然後將厚厚的一遝資料交還給歐有權。
    接過資料，歐有權再次試探性地問道：“兩位領導，資料沒什麽問題吧？”
    他眼巴巴地望著沈毅和程豔冰，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沈毅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暫時沒什麽問題，辛苦歐總監了。”
    歐有權似乎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起身送兩人出辦公室。
    ……
    回到市政府，沈毅和程豔冰立刻向梁偉斌匯報了江市機械廠的財務問題。
    梁偉斌聽完匯報，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真是膽大妄為！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貪汙受賄！”
    他來回踱了幾步，語氣沉重地對沈毅和程豔冰說：“這件事一定要嚴查到底，絕不姑息！你們辛苦了，繼續深入調查，一定要將所有涉案人員繩之以法！”
    接著，他又說：“小程、小沈，你們兩個把資料匯總一下，我稍後約紀檢的同誌談一下。”
    “是！”沈毅和程豔冰異口同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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