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舟眨了眨眼，笑道：“老師，我說了你會生氣的。”
    李月樓擠出一絲笑：“隻要你實話實說，我不會生氣的，來來來，你說說。”
    蕭遠舟聽到了一絲磨牙的聲音，他下意識往後坐了坐，屁股貼緊了椅背，這才開口說：“聖品國際您知道是誰做的嗎？是香江那邊一個黑社會老大，想要金盆洗手，帶著手下做正當職業，這才成立了建築公司。”
    蕭遠舟自然沒說是自己建議他們來做建築公司的，畢竟一群沒讀過書的大老爺們，又隻知道打打殺殺的，讓他們做生意，他們也不會啊。
    難道拿著砍刀架在別人脖子上，問，到底買不買？簽字不簽字？
    蕭遠舟隻說自己的見解：“老師，現在香江的黑道都看好咱們內地的發展形勢，咱們這裏什麽時候齊頭並進呢？”
    李月樓沒好氣地盯著他：“想套我話？想得美！你折騰了服裝店，批發部，設計公司，則呢麽？還想著開一家建築設計公司？”
    蕭遠舟一攤手：“我要說沒想法，您信嗎？”
    李月樓不過詐他一下，沒想到他居然還真的抱著這個念頭，他沒好氣地瞪著他：“你這小子，還真想自立門戶？”
    蕭遠舟是真的不想隱瞞自己的老師，更何況，回頭很多事情，還需要老師幫他背書呢：“隻是我一個初步設想，咱們內地現在沒有室內裝修，我想著先成立一家裝修公司，慢慢地累積經驗，以及資質，再搞建築。”
    李月樓斜睨著他冷笑道：“是不是到時候還要找幾個同學跟你一起開公司？”
    蕭遠舟但笑不語，李月樓就知道自己這是養了一個狼崽子啊：“你，你這小子，是要挖你老師我的牆角不成？”
    他越說越氣，拍起了桌子：“現在咱們內地百廢待興，建築設計師可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咱們國家都不夠用了，你還想著要去挖牆腳？”
    蕭遠舟連忙攔著他點：“老師老師，您別著急，別著急啊。”
    “我不著急，你都挖國家牆角了我不著急？”李月樓氣得呼哧帶喘的。
    蕭遠舟連忙從包裏拿出一篇論文放到李月樓麵前：“老師，您別急，您看看這個，我這麽做也有我的原因呢。”
    蕭遠舟這兩年間，隻顧著來回跑了嗎？隻顧著做生意了嗎？
    並不是，他手頭這一份才是他這幾年學習，來回奔波積攢下來的成果。
    蕭遠舟說：“老師，這一兩年，我在鵬城建築設計院學習，工作，又跟幾個廠家有所接觸，咱們國營單位的弊端，太多了。”
    “遲早都會暴雷，所以我覺得與其坐等看著他沉屙積弊，為何不主動出擊？祝教授讓我們在百貨大樓掛靠，開了服裝店，也允許我們去羊城進貨，更讓唐少傑寫了論文出來，這不就是奔著做對比來的嗎？”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有了對比，才知道改革的時候，應該往哪裏下刀才快準狠。”
    李月樓心裏怎麽能不清楚呢？
    現在各地很多企業，都不如那些名為掛靠，實為私營的小單位，更何況，蕭遠舟這份論文裏，各項數據論證都是清清楚楚。
    李月樓看論文看得很仔細，良久後，他看向蕭遠舟：“你說的都是真的？”
    蕭遠舟一臉嚴肅地點頭：“老師，您可以派人去各地調查一下。您自己也在京城的建築設計院任職，其中的弊端您還不清楚嗎？”
    “但凡單位裏來了新人，無論是單位還是工廠，老帶新，一直都是什麽都不說靠揣摩。徒弟都像舊社會那般，要把師父伺候得妥妥貼貼，家裏家外安排妥當，師父才會教那麽一星半點。要不然靠自己摸索？那就有無數的坑等著他。”
    “可是如果師父肯教呢？在生產線上，幾個月就可以完全上手了。哪裏用得上等幾年？”
    “這還隻是生產線上的，那麽幹部呢？一個廠子裏，一百個工人，好家夥兩百多個幹部，兩個管一個還有富裕。”
    “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喝茶，看報紙，廠子裏的效益全靠那些勤勤懇懇，踏實幹活的工人。”
    “可工人什麽工資？什麽福利？幹部什麽工資？什麽福利？成倍的工資差距，你讓他們怎麽踏實幹活？”
    蕭遠舟說得口幹舌燥，在桌上尋摸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說：“咱們就拿羊城一廠舉例，我們請他們做代工的時候……”
    蕭遠舟跟李月樓在辦公室談了整整一天，才結束，他臨走前，李月樓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建築行業，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別仗著自己什麽都會，反而不用心學習。等你畢業後，去找你師兄，在他手下踏實幹上幾年，到時候你再想出來單幹，我不攔著你。”
    蕭遠舟鄭重點頭：“師父您放心。建築這行業最忌諱缺斤短兩，忌諱不認真，圖紙上差那麽一微米，樓就有可能歪一米。”
    “蓋出來的房子不結實，任誰住著都不會放心的，所以我會認真學習，也會嚴把質量關。”
    李月樓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知道就好，行了，你下了火車就沒吃飯，中午也沒吃，快去吃飯，然後回宿舍好好休息。”
    人在忙的時候，是不會覺得餓的，等忙完了，饑餓感也就上來了，甚至還餓得手發抖。
    蕭遠舟還不至於餓到手抖，但是也差不多了，他不止早上沒吃飯，昨晚也沒吃飯。
    他昨天睡過了晚飯的點，到了十點多醒了一下，看到太晚了，就又睡了。
    直到後半夜，他實在太餓就去餐車找吃的，然而抖這個時間了，哪裏還有吃的？
    他隻好回去睡覺，醒來不知道是不是餓過頭了就不餓了，跟李月樓這麽一討論，就餓到了現在。
    蕭遠舟前腳到了食堂，後腳唐少傑跟何觀西幾個就坐在了他身邊。
    唐少傑雙眼裏全是八卦：“聽說你早就回來了？被老師扣到了現在？挨訓了？”
    蕭遠舟點頭，他餓得狼吞虎咽，哪兒有嘴回他的話？
    何觀西把湯給他：“慢點喝，別著急。”
    唐少傑看他吃了兩個包子，喝了半碗粥，吃飯的速度降了下來，才問：“我聽大何打來電話，你請了律師？這事兒讓他們解決就好了，有的是手段，怎麽還要找律師？花錢不說，還花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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