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城市公園的梧桐葉上凝著昨夜的雨水。
    孫宇蹲在噴泉池邊數硬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那枚發燙的五毛錢硬幣——自從昨夜之後，這枚總揣在褲兜裏的零錢就像被焊進了恒溫箱。
    “求你們別撕！”少女帶著哭腔的尖叫刺破晨霧。
    孫宇循聲望去時，三個染著黃毛的青年正把穿校服的女孩逼到涼亭角落。
    領頭的男人穿著花襯衫，後頸紋著青麵獠牙的關公像，皮鞋尖碾著本撕成兩半的練習冊。
    孫宇認出那是地下拳場常客李強，上周在便利店見過他捏碎偷東西小孩的手腕。
    梧桐樹下的象棋老頭們突然開始專注研究殘局，遛狗的大媽猛拽金毛犬掉頭就走。
    噴泉池的水珠突然逆著重力向上漂浮，孫宇慌忙按住顫抖的右手，那些失控的水珠又劈裏啪啦落回池中。
    “這是老子的地盤。”李強揪著少女馬尾往石柱上撞，練習冊碎片被風卷到孫宇腳邊，《高三物理總複習》的封皮沾著半個泥腳印。
    少女掙紮時露出的手腕上，新舊淤青像褪色的調色盤。
    孫宇摸到褲兜裏發燙的硬幣，想起昨夜玻璃杯底詭異的藍光。
    當他邁出第一步時，涼亭四周的爬山虎突然瘋長，藤蔓蛇行著纏住李強手下的腳踝，又在眾人驚叫前迅速縮回原狀。
    “這年頭還有活雷鋒？”李強轉身時，脖子發出哢哢脆響。
    三個混混呈三角陣型圍過來，孫宇聞到他們身上混雜著尼古丁和鐵鏽味的壓迫感。
    噴泉池開始咕嘟冒泡，池底硬幣叮叮當當跳著踢踏舞。
    少女趁機撲向散落的課本，卻被花襯衫青年踩住裙角。
    孫宇注意到她校牌上的名字——張薇，重點中學的徽章在拉扯中沾了泥漿。
    當李強的拳頭帶著風聲襲來時，孫宇突然看清他指節上戴著的，正是昨夜在”天上人間”後巷見過的虎指。
    圍觀人群發出倒吸氣聲的瞬間，孫宇感覺後背撞上涼亭立柱。
    李強揪著他衣領冷笑時，遠處遊樂場的摩天輪突然發出齒輪卡殼的異響，驚飛了整片槐樹林的麻雀。
    “逞英雄要付利息的。”李強的手下亮出蝴蝶刀，刀刃折射的陽光正好刺在孫宇眼皮上。
    噴泉池毫無征兆地炸開水花，驚得持刀青年後退半步，池中錦鯉瘋狂撞擊著池壁。
    孫宇的手心沁出冷汗，那枚發燙的硬幣在褲兜裏震動著發出蜂鳴。
    當他瞥見張薇偷偷按下手機緊急呼叫鍵時，李強突然發力將他推向石階。
    後腰撞上尖銳棱角的劇痛中，孫宇聽見風裏傳來元素共鳴的嗡鳴，仿佛有無數細小冰晶在肺泡裏炸開。
    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他發顫的膝蓋上，葉脈裏遊走著螢火蟲般的微光。
    李強碾碎張薇眼鏡的脆響混著圍觀者的驚呼，像根生鏽的鐵釘紮進孫宇太陽穴。
    噴泉池突然卷起小型漩渦，某個藍得妖異的水球正在他掌心若隱若現。
    孫宇的後腰撞在石階凸起的棱角上，尖銳的痛楚順著尾椎竄上後腦。
    李強噴著煙味的嗤笑近在咫尺，他看見對方喉結處的關公刺青隨吞咽動作起伏，仿佛惡神在吞吐雲霧。
    “就這點能耐？”李強的手下故意用蝴蝶刀劃破張薇的書包帶，教科書散落時掀起細小的塵埃。
    孫宇摸到褲兜裏那枚滾燙的硬幣，昨夜玻璃杯折射的幽藍光芒突然在視網膜上重映——當他踩碎積水坑的瞬間，三個礦泉水瓶突然在便利店貨架上同時爆裂。
    此刻噴泉池的漣漪正以反常的節奏擴散，孫宇將掌心偷偷貼住潮濕的地麵。
    青石板縫隙裏的苔蘚突然瘋長，細密的根須像血管般在他指縫間遊走。
    當李強的手下第三次推搡時，他感覺腳底傳來大地沉穩的脈動，碎石子悄無聲息地聚合成微型堤壩，穩穩托住他踉蹌的身形。
    “還挺抗揍。”花襯衫混混甩著鏈條逼近，金屬環相撞的聲響驚飛了涼亭簷角的白鴿。
    孫宇餘光瞥見張薇正把撕碎的試卷塞進內衣夾層，女孩顫抖的睫毛上凝著將落未落的淚珠，這畫麵讓他想起母親病床前摔碎的玻璃藥瓶。
    噴泉突然炸開三尺高的水花，圍觀人群發出低呼。
    孫宇趁機後退半步，潮濕的霧氣在他頸後聚成細小的旋渦。
    他注意到斜對角梧桐樹下站著個穿杏色針織裙的姑娘，栗色卷發被風吹起時露出左耳閃爍的櫻花耳釘——是三天前在咖啡館潑了他一身拿鐵的那個店員。
    朱瑤攥著咖啡館的外賣紙袋，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杯套上暈開的咖啡漬。
    今早店主讓她繞路給老顧客送新品試飲，卻撞見這個上周在店裏盯著女學生胸口看的可疑分子。
    此刻孫宇被三個混混圍堵的場麵，像極了那些社會新聞裏的小混混鬥毆。
    “要不要報警呢...”她摸到手機殼邊緣貼著的防狼警報器，忽然看見孫宇抬手格擋時，某個藍瑩瑩的光點從他指縫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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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詭譎的景象讓她想起爺爺臨終前念叨的”元素使”，那些童年睡前故事裏的隻言片語突然在記憶深處翻湧。
    李強的鏈條擦著孫宇耳際掠過，帶起的勁風驚醒了噴泉池裏沉睡的水元素。
    孫宇感覺鼻腔裏灌進濃重的鐵鏽味，這不是真實的血腥氣，而是精神力透支前的危險預警。
    他借著側身閃避的動作，將右手背到身後悄悄畫圈，噴泉池頓時騰起數十條晶瑩的水蛇。
    “小心地滑。”孫宇突然對著撲來的混混露出古怪的微笑。
    當第一個黃毛踩上濕滑的青苔時，失控的水流早已在磚縫間織就隱秘的蛛網。
    三個混混接二連三摔成滾地葫蘆，最胖的那個甚至壓碎了李強最愛的鱷魚皮錢包。
    圍觀的老人們發出忍俊不禁的嗤笑，遛狗大媽的金毛犬突然對著空氣狂吠。
    朱瑤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掉在落葉堆裏，褐色的液體滲進磚縫時，她清晰看到有縷水汽像活物般竄回噴泉池——這和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爺爺展示過的控水術一模一樣。
    李強額角的青筋突突跳動，他扯開兩顆襯衫紐扣，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刀疤。
    當手下狼狽爬起時，這個地下拳場的常勝將軍突然嗅到某種危險的甜美氣息，就像上個月那個被他打斷肋骨的泰拳手，在昏迷前突然爆發出詭異的反擊力道。
    “有點意思。”他碾碎叼著的煙頭，鍍金打火機蓋開合的脆響讓全場驟然安靜。
    噴泉池的錦鯉突然集體沉入池底，晨霧在某個瞬間凝成冰晶的形態。
    孫宇感覺褲兜裏的硬幣燙得驚人，那枚五毛錢硬幣表麵的荷花圖案正在他掌心烙下清晰印痕。
    遠處遊樂場的摩天輪傳來齒輪咬合的異響，但這次驚飛的鳥群全都朝著涼亭俯衝而來。
    朱瑤按住被風吹亂的裙擺，看見孫宇的劉海無風自動，發梢間閃爍著類似靜電的幽藍微光。
    她終於摸出手機按下錄像鍵，卻發現鏡頭裏的畫麵全是扭曲的波紋。
    李強解開腕表扔給手下，鱷魚皮表帶劃過半空時，表盤反射的陽光恰好照亮張薇慘白的臉。
    少女抱著殘破的課本縮在石柱後，校服第二顆紐扣的線頭突然崩斷，滾落的塑料扣在孫宇腳邊碎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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