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在玻璃窗上暈染出紫色光斑時，孫宇正站在街角數第六塊地磚的裂紋。
    便利店方向傳來警車刺耳的刹車聲，他扯了扯衛衣兜帽，拐進飄著咖啡香的小巷。
    左手虎口殘留著櫻花冰晶融化的涼意，右手掌心卻還發燙——方才熔化的防暴叉鐵水在記憶裏閃著暗紅微光。
    “叮鈴——”
    推開咖啡館木門的瞬間，暖氣裹著《月光》鋼琴曲漫過全身。
    孫宇看見朱瑤挽著丸子頭的背影在吧台前晃動，圍裙係帶在她腰間勒出溫柔的褶皺。
    他注意到她今天換了珍珠耳釘，隨著研磨咖啡豆的動作輕輕搖晃。
    “藍山？”朱瑤轉身時睫毛顫了顫，沾著咖啡粉的食指無意識摩挲著櫻花圖案的杯墊，“還是想試試我新調的櫻花拿鐵？”
    孫宇縮了縮脖子。
    三天前他在這裏打翻過摩卡，褐色的咖啡漬在朱瑤雪白的製服襯衫上開成尷尬的花。
    此刻那件襯衫換成鵝黃色毛衣，袖口還別著枚櫻花形狀的水晶胸針。
    “冰美式。”他摸出手機掃碼，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靜的咖啡館裏格外響亮。
    角落裏程序員王磊頂著黑眼圈敲鍵盤，顯示屏藍光映著他嘴角的咖啡奶泡。
    朱瑤擦拭咖啡機的動作忽然停頓。
    孫宇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發現自己袖口沾著半片枯葉，葉脈間凝結著詭異的霜花。
    他慌忙拍打衣袖，聽見冰晶墜地的脆響混著鋼琴曲的某個重音。
    “那天在公園...”朱瑤將拉花成天鵝形狀的咖啡推過來時，手腕上的銀鐲撞出清越聲響，“你扶老太太起身的動作，很像小時候幫我撿風箏的人。”
    孫宇的指尖在杯壁敲出紊亂的節拍。
    咖啡表麵倒映著天花板的暖光，卻在他瞳孔深處折射出金紅色殘影。
    他想起三天前的暴雨夜，失控的水元素曾讓整條街的路燈忽明忽暗。
    “其實我...”朱瑤突然傾身靠近，發絲間飄來焦糖與雪鬆木的香氣。
    孫宇的呼吸凝滯在喉間，看見她瞳孔裏映出自己額角細密的汗珠——那滴將落未落的汗水正在發梢凝結成冰晶。
    落地窗外傳來貨櫃車碾過減速帶的悶響。
    王磊的咖啡勺”當啷”掉進瓷盤，孫宇手邊的紙巾盒突然覆上一層薄霜。
    朱瑤的指尖在桌布下輕輕劃過，那些冰霜瞬間化作氤氳的水汽。
    “你相信嗎？”她托腮時露出腕間淡粉的燙傷舊痕，“有些人就像卡布奇諾的奶泡，表麵柔軟...”沾著奶泡的食指在桌麵畫出漩渦，“內裏藏著滾燙的勇氣。”
    孫宇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假裝沒看見朱瑤手機屏幕的相機界麵仍停留在偷拍模式，卻放任一縷風元素將她的發絲拂到耳後。
    咖啡館的吊燈忽然明滅三次，王磊嘟囔著重啟電腦，而朱瑤藏在圍裙口袋裏的手指，正摩挲著某個冰涼的金屬物件。
    當孫宇咽下最後一口冰美式時，杯底櫻花形狀的冰塊突然折射出七色光斑。
    朱瑤擦拭吧台的動作帶著奇異的韻律，哼唱的旋律恰好接上重新響起的鋼琴曲。
    玻璃門開合的瞬間，巷口監控探頭紅光閃爍，而孫宇衛衣帽簷落下的水珠，在半空凝成櫻花又碎成星芒。
    玻璃門上的風鈴還在輕顫，朱瑤指尖的咖啡漬在暖光下泛著蜜糖般的光澤。
    她低頭擦拭著孫宇方才坐過的吧台椅，發間珍珠耳釘隨著動作輕晃”王先生說研發部最近在招網絡安全員......”
    話音未落，程序員王磊突然從筆記本電腦後探出頭，鏡片反著藍光”宇哥要找工作？”他舉起沾著奶泡的咖啡勺，在兩人之間來回比劃，“我說今天朱老板怎麽舍得拿出珍藏的牙買加藍山，原來是要當紅娘啊！”
    孫宇嗆了口咖啡，喉結滾動時發梢的冰晶簌簌落下。
    朱瑤慌忙去擦濺到菜單上的褐色液滴，圍裙係帶掃過孫宇手背時帶起一陣帶著焦糖香氣的風。
    她耳尖泛紅的樣子像極了咖啡機裏正在膨脹的奶泡，孫宇忽然覺得空調溫度開得太高。
    “上個月地鐵口見義勇為的視頻，“王磊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鏡，鍵盤敲得劈啪作響，“點擊量都破百萬了。”他衝孫宇擠眼睛，屏幕上赫然是三天前孫宇用風元素掀翻劫匪的模糊畫麵。
    朱瑤擦拭咖啡杯的手頓了頓，水晶胸針在毛衣領口折射出彩虹光斑”孫先生那天......很勇敢。”她的聲音輕得像拿鐵表麵的拉花，目光掃過孫宇袖口殘留的霜花時，腕間的銀鐲突然蒸騰起淡淡水霧。
    孫宇摩挲著杯沿的手指微微發顫。
    他能感覺到冰美式裏未化的櫻花冰塊正在釋放寒意，這讓他想起昨夜練習控水術時，陽台上結冰的綠蘿突然在月光下開出藍玫瑰——就像此刻朱瑤睫毛上凝結的細小水珠。
    叮咚！
    門鈴的脆響刺破暖色空間。
    五個穿著鉚釘夾克的男人晃進來，為首的紅發青年一腳踩碎了門邊的櫻花標本。
    玻璃碎裂聲驚飛了窗外棲息的麻雀，孫宇看見朱瑤縮在圍裙口袋裏的手指突然攥緊，金屬物件在布料下閃過寒光。
    “老板娘！”紅毛踹翻藤編座椅，脖間金鏈子撞得叮當響，“哥幾個要喝點帶勁的！”他同伴用匕首撬著窗台上的冰晶，刀刃刮擦聲讓王磊的筆記本電腦發出刺耳電流音。
    朱瑤迎上前時步態有些發飄，孫宇注意到她毛衣袖口在輕微顫動。
    當紅毛伸手要摸她臉頰時，咖啡館所有吊燈同時閃爍三下，孫宇手中的咖啡杯突然結滿冰霜。
    他看見朱瑤後退時撞翻了糖罐，方糖落地竟詭異地排列成櫻花形狀。
    “這麽漂亮的老板娘......”紅毛吐掉牙簽，煙味混著酒氣噴在朱瑤蒼白的臉上，“不如跟哥哥們出去兜風？”他的同夥發出哄笑，有人用打火機點燃了菜單，躍動的火苗映得孫宇瞳孔泛起金紅。
    孫宇霍然起身，衛衣兜帽被無形的氣流掀落。
    他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微蜷曲，王磊的咖啡勺在瓷盤裏震顫著轉圈。
    窗外的霓虹燈突然全部熄滅，唯有朱瑤胸前的櫻花水晶在黑暗中幽幽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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