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在瀝青路麵上暈染出病態的紫紅色，孫宇的球鞋踩過積水時，水麵突然蒸騰起細小的氣泡。
    他盯著便利店玻璃櫥窗裏扭曲的倒影，那裏麵自己的輪廓正不斷在液態與氣態間轉換，直到尖銳的刹車聲撕破夜色。
    “方向盤鎖死了！”貨車司機瘋狂拍打喇叭，滿載建材的卡車如同醉酒巨獸撞開隔離欄。
    孫宇看見人行道上抱著嬰兒的母親踉蹌跌倒，嬰兒的絨線帽被氣流掀飛，像片脆弱的蒲公英飄向車輪。
    十指刺入消防栓迸裂的水流，孫宇瞳孔中冰火旋渦急速旋轉。
    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金屬疲勞般的咯吱聲，原本該是透明的風元素此刻裹挾著瀝青碎屑，在車頭前築起灰黑色的氣旋屏障。
    卡車前輪碾碎的蒲公英絨毛突然凝成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蛛網般的屏障。
    “快看那個年輕人！”穿貂皮大衣的貴婦手機殼鑲鑽的反光晃得孫宇睜不開眼。
    他感覺鼻腔湧上鐵鏽味，控製氣流的右手掌紋正在滲血，那些血珠懸浮在空中組成了古怪的符咒。
    卡車在距離母嬰三米處詭異地平移，車尾掃倒的自動售貨機噴湧出冒著熱氣的罐裝咖啡，卻在半空被突然凝結的冰殼包裹。
    人群爆發的歡呼聲浪中，孫宇踉蹌著扶住路燈杆。
    他看見自己映在金屬杆上的臉——左眼睫毛結著冰霜，右臉皮膚下卻有岩漿狀紋路在流動。
    掉落的嬰兒帽輕輕落回母親臂彎，沾著他指尖滴落的血，在鵝黃色毛線上綻開暗紅梅花。
    “阿宇！”朱瑤的羊皮短靴踩碎滿地冰晶，她米白色針織衫沾著孫宇咳出的血沫。
    三個月前裝咖啡豆的集裝箱上，那個說”超能力都是電影特效”的青年，此刻正用燃燒著幽藍火焰的指尖融化她圍巾上的冰碴。
    她突然發現孫宇耳後新添了道傷疤，像被什麽晶體割裂的。
    霓虹燈牌突然集體暗了兩秒，孫宇在驟然的黑暗中看見商場穹頂玻璃映出的異象——本該消散的風元素凝聚成青色巨蟒，正對著他吐出信子。
    他慌忙推開朱瑤，掌心殘留的水元素把對方珍珠耳釘凍在鬢角，這個細節讓追過來的張局長眯起眼睛。
    “小夥子真是身手不凡。”便衣警察的證件夾裏藏著元素探測器，屏幕上的波頻曲線正在突破紅色閾值。
    孫宇注意到對方皮鞋沾著時代大廈地下車庫特有的熒光塗料，這讓他想起老警察說的冷凍車。
    夜風卷起便利店門口的宣傳單，印著”薑花生鮮冷鏈直達”的廣告頁啪地貼在警車車窗上。
    朱瑤指尖觸到他滾燙的腕表，表盤玻璃突然浮現霜花。
    她想起上周打烊時見過的古怪客人，那人圍巾上別著的火元素胸針與此刻孫宇瞳孔裏的焰色完全相同。
    更遠處，戴貓耳發箍的少女正在直播”家人們誰懂啊！
    剛才那個小哥哥救人的樣子好像魔法覺醒！”
    孫宇的球鞋底開始冒出青煙，融化的橡膠在地麵留下焦黑腳印。
    他必須趕在更多元素失控前離開，但張局長看似隨意的站位恰好封住了所有退路。
    警用對講機突然傳出電流雜音，某個急促的聲音在喊”時代大廈地下車庫的冷凍車...嘔...裏麵全是結冰的...”
    “孫先生臉色不太好啊。”張局長摸向腰間的手銬，金屬表麵突然凝結水珠。
    他身後廣告牌播放著生鮮廣告，穿白大褂的配送員正從冷凍車搬下印著火焰標誌的泡沫箱。
    孫宇突然嗅到元素亂流特有的腥甜，就像那天在廢棄地鐵站聞到的、混著鐵鏽味的腐爛月光。
    便利店冰櫃在此刻發出警報，融化的冰水在地麵匯聚成詭異圖案。
    朱瑤發現自己的倒影在積水中長出鱗片，而孫宇的影子正在路燈下分裂——火焰般的影子拽住她手腕，冰霜凝成的影子卻捂住她欲張的唇。
    霓虹燈牌重新亮起的瞬間，孫宇腕表的霜花突然炸裂成冰霧。
    朱瑤耳垂傳來刺痛，被凍住的珍珠耳釘扯下血珠，在夜色裏凝成妖異的紅珊瑚。
    “這到底是電影特效還是...”朱瑤的聲音卡在喉嚨，她發現孫宇左手的冰晶正在吞噬路燈的光暈，而右手燃燒的火焰竟在柏油路上烙出焦黑的象形文字。
    孫宇用衣袖擦掉鼻血，指縫間漏出的水蒸氣在空中結成”安全”二字。
    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讓朱瑤心髒抽痛——三個月前暴雨夜，渾身濕透的孫宇也是這樣在咖啡館玻璃上畫笑臉哄她開心。
    “特殊救援技巧而已。”孫宇扯動嘴角，掌心的水元素卻背叛般凝成朱瑤哭泣的迷你冰雕。
    冰雕的眼角還沾著便利店招牌的粉紫色光斑，真實得令人心慌。
    張局長的皮鞋碾過路麵積水，水麵立刻浮現警局徽章圖案。
    他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反光遮住眼底的精芒”孫先生說的技巧，包括讓時代大廈車庫的監控係統集體死機嗎？”
    便利店的冰櫃突然發出刺耳嗡鳴，融化的冰水在地麵匯成箭頭，直指孫宇顫抖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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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瑤注意到張局長後腰鼓起的方形輪廓——那絕不是普通配槍的形狀，更像是老式電影裏的元素禁錮裝置。
    “跟我回局裏喝杯熱咖啡？”張局長摸出鍍銀手銬，鏈條上的古老符文讓孫宇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米外生鮮廣告屏突然閃爍，穿白大褂的配送員身影詭異地重複著搬箱動作，就像卡帶的錄像。
    孫宇後退時踩碎了路緣石，碎裂的混凝土中鑽出藤蔓狀的地元素觸須。
    他聽見地下車庫傳來冷凍車的引擎聲，混著某種晶體生長的哢哢聲。
    朱瑤的羊絨圍巾突然自燃，幽藍火苗中浮現半張冰封的人臉——正是上周失蹤的建材公司會計。
    “小心！”孫宇揮出水鏈撲滅火苗，元素對衝產生的氣浪掀飛五米外的垃圾桶。
    飛舞的快遞單中夾雜著薑花生鮮的冷鏈清單，某個被紅圈標記的批號讓張局長瞳孔驟縮。
    朱瑤抓住孫宇的手腕，卻發現他皮膚下遊走著青色的風元素脈絡”你總說加班到淩晨，其實是在...”她的質問被突然爆裂的消防栓打斷，噴湧的水柱在空中凝成無數冰棱，每根冰棱裏都封存著孫宇救人的記憶畫麵。
    穿貂皮的貴婦正在直播”家人們快看！
    這些冰雕在自動播放電影！”人群舉起的手機屏幕連成光的海洋，某個戴貓耳發箍的少女突然尖叫——她直播畫麵裏的孫宇背後，赫然晃動著三條元素凝聚的尾巴。
    張局長掏出對講機低吼”立刻封鎖時代大廈...什麽？
    冷凍車不見了？”他轉頭時，孫宇正用風元素托起朱瑤發梢的火星，那些橙紅的光點拚成”對不起”的形狀，卻在下一秒被警車頂燈照得支離破碎。
    便利店的玻璃突然蒙上白霜，冰霜裂縫中滲出瀝青狀的黑色物質。
    孫宇感覺耳後的晶體傷疤開始發燙，地下車庫傳來的腥甜味越來越濃。
    他盯著朱瑤睫毛上凝結的冰珠，突然抬手召來便利店雨棚的陰影，將自己融進黑暗。
    “別動！”張局長的元素探測器爆出電火花，警用強光手電照出的孫宇殘影竟在牆麵留下燃燒的腳印。
    朱瑤的珍珠耳釘突然懸浮，在空中拚出”時代大廈”的摩斯密碼，這個發現讓她胃部翻騰——上周孫宇說去修筆記本電腦，收據上的維修店地址正是...
    夜風卷起生鮮廣告頁，火焰標誌的泡沫箱照片在警車引擎蓋上燃燒。
    趕來的巡警突然扶住額頭”報告局長，三隊在地下車庫發現...發現冷凍車裏有活體反應！”他警服袖口沾著的熒光塗料，和孫宇球鞋底的完全一致。
    便利店的冰櫃門猛然彈開，湧出的寒霧中浮現半透明的人形。
    孫宇的最後一縷氣息消散在十字路口，但每個監控探頭都顯示他在不同方向同時出現。
    朱瑤蹲身撿起片燃燒的楓葉，葉片脈絡竟是地下車庫的平麵圖。
    霓虹燈牌又開始閃爍，這次所有廣告都變成了薑花生鮮的冷凍車海報。
    張局長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他腰間的禁錮裝置正在發燙，就像二十年前那個結滿冰霜的凶案現場。
    而百米外的巷口，孫宇扶著牆吐出的血已經凝結成水晶，水晶裏封存著冷凍車內的森森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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