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來，如果將江山托付給他，還不如交給朱允熥。至少朱允熥雖懦弱，但至少不會胡作非為。而朱允炆呢？以現狀來看，恐怕連守住都成問題，說不定會把國家搞得一團糟，甚至還不如隋煬帝。
    想到這裏，朱標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已經徹底對朱允炆失去了信心。也許父皇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盡管如此，朱標表麵上依然保持鎮定，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既不對朱允炆的話作出評價，目光卻變得更加銳利，緊接著再次追問。
    “孤再問你，倘若將來你繼承大統，該當如何對待朱政？若他確是父皇血脈，那便是你的至親，與你的弟弟無異。屆時，你該如何自處？”
    朱允炆聞言，頓時如墜雲霧，呆立當場，竟有些不知所措。
    究竟該如何作答呢？
    若說要善待朱政，可方才自己分明表現出對他的厭惡；若直言心中的殺意，那又違背了朱標一向珍視親情、疼愛家人的原則，豈非自尋死路？
    接連麵對如此棘手的問題，朱允炆內心頓時亂成一團。
    每到這種時刻，他總習慣求助於呂氏。
    此刻，他下意識望向呂氏。
    見狀，朱標心中徹底失望。
    朱允炆這般遮掩與糾結的態度，怎會逃過他的眼睛？真要坐上皇位，哪怕得知朱政是自己的弟弟，恐怕也容不下他。到時，說不定還不如曹丕對曹植那般寬厚。
    反倒是將皇位傳給朱政，或許能讓朱允炆、朱允熥得以安度餘生！
    朱標默默思索著，心中已逐漸傾向某種決定。
    這一次，他並未阻止朱允炆求助呂氏。
    呂氏見機行事，拚命朝朱允炆搖頭示意。
    朱允炆瞬間領悟，隨即急忙開口：
    “父王放心，雖我與朱政有過嫌隙，心中亦有些許不喜，但終究是一家人！父王常教導我要仁慈孝順，對長輩恭敬，對兄弟友愛，對其他親人寬容大度！這本就是我身為嫡長子應盡之責。因此，即便我與朱政有些摩擦，也絕不會為難他！”
    一番話慷慨陳詞，盡顯寬宏大量，好一個謙謙君子的模樣。
    然而，朱標早已洞悉一切。
    怎會被這些表麵文章所蒙蔽？
    聽罷，朱標沉默片刻，並未評價。
    隻是暗暗歎息一聲，敷衍道：
    “你能如此想，孤甚感欣慰……”
    稍作停頓，朱標神色嚴肅地注視著朱允炆，語重心長地說，
    “牢記你剛才所說的話，要善待兄弟，善待親人，心懷寬容！無論發生何事，可以有不滿，可以有怨言，但絕不可真正記恨，更不能傷害他們，明白嗎？否則，孤必不會饒恕你！”
    "是，兒臣謹記在心，請父王寬心!"
    朱允炆完全沒往心裏去，也沒將朱標的叮囑當回事。
    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答應了。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孤想獨自待一會兒，靜一靜!"
    朱標也沒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麵無表情地揮了揮手。
    然而呂氏聽了之後，仍有些不放心。
    不知剛才朱允炆的回答是否過關。
    特別是朱允炆居然愚蠢到真說自己對朱樉有怨恨，這會不會惹得朱標不滿或心生嫌隙。
    而且從朱標的神情上，根本看不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於是，呂氏稍作遲疑，忍不住微笑著為朱允炆開脫道：
    "殿下，允炆這孩子，您也是知道的。
    一向寬厚如您。
    剛剛說對二皇子有怨恨，不過是小孩打架般的小氣罷了。
    時間久了，自然就不再計較了，還請殿下莫要多想啊!"
    朱標聽了，不由挑挑眉，眯著眼打量呂氏片刻。隨即突然露出慣常的溫和笑容，點點頭說道：
    "你說的沒錯，孤都懂，也清楚允炆是什麽樣的人。
    不必擔憂，放心得了!"
    呂氏聞言，看著朱標又恢複熟悉的模樣，這才安心下來。
    行禮後，帶著朱允炆離開了。
    等呂氏和朱允炆走遠。
    朱標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不見。
    他靠在椅背上，臉色晦暗不明，眼神深邃。
    時而皺眉沉思，像是在思索什麽重大問題。
    許久。
    朱標目光忽然一凜，仿佛下了某種決心。
    隨後，他伸手，在書案底下一處不起眼的凸起處輕輕按下。
    接著靜靜等待。
    不久後。
    隻見一名身穿紅衣、氣質陰冷詭異的中年男子，宛如鬼影般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站定在朱標麵前，躬身侍立。
    一言不發，隻恭敬地等待命令。
    朱標對他的到來毫無驚訝之色。
    老朱有錦衣衛，他也有青眼!
    身為大明太子，未來的萬乘之主，
    又豈能沒有自己的情報網絡？
    怎能隻是表麵溫文爾雅、寬厚待人的儲君？
    不過，他一貫遵循的是仁政之道。
    輕易不願像朱元璋那樣肆意監控臣子罷了。
    然而，沒有和擁有卻不輕易使用，完全是兩回事！
    當下，朱標略作沉默，隨後麵無表情地下令道：
    "當年東宮之內，孤曾寵幸過一名宮女。
    後來卻被太子妃驅逐出宮了。"
    你差人去...不，親自走一趟，好好探探究竟。
    為何太子妃要驅逐她？這背後定有隱情！
    記住，行事要謹慎，別讓太子妃察覺，聽明白了？”
    “是！”
    中年男子言辭簡潔，毫無贅述。
    立刻回應後稍作停頓。
    見朱標再無他話，便悄然退下。
    來得快，去得也快，恍若不曾來過。
    待其離去，
    朱標倚靠椅背，閉目長歎。
    昔日呂氏稱那宮女犯錯，四處誇耀受太子臨幸之事，還曾竊取財物拒不認賬，心術顯然不正，故不容忍，逐出宮外。
    彼時他並未深究。
    恰逢馬皇後仙逝，無暇顧及，就此作罷。
    多年來，他從未對呂氏起疑。
    隻覺她與常氏相似，賢良寬厚，溫婉賢淑，能持家。
    因此，在常氏之後，立她為太子妃。
    可今日，朱元璋的話令他心生芥蒂。
    試探之下，愈發懷疑。
    雖已昭然若揭，但他仍不願輕下決斷。
    於是，朱標命令青眼徹查此事。
    他欲揭下呂氏偽裝多年的麵具，
    窺探其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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