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一條麻布袋 揪出行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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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衝踏入宮門,那往日熟悉的宮牆回廊此刻卻顯得壓抑無比。
他腳步沉重地走向敬事房,每一步仿佛都帶著愧疚與無奈。
回到房內,顧衝獨坐於榻上,眼前總是浮現出謝雨軒落淚的嬌弱麵容。他雙手抱頭,手指深深地插入頭發之中,心中似有千萬隻螞蟻啃噬般難受。每當他想起謝雨軒那滿是期盼的眼神,就仿佛有一把利刃,此刻正在刺痛他的心房。
他知道自己身處宮中,身不由己,諸多事情並非自己能夠掌控,可是傷害了謝雨軒卻是不爭的事實。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映照著他孤獨而又痛苦的身影……
碧迎仿佛看出了顧衝的傷痛,靜靜地守在一旁,不問也不說話,隻是心中充滿了擔憂。
“碧迎,你為何不勸我?”
顧衝抬起頭,眼神中有著些許埋怨,更多的則是愧疚。
碧迎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跪在了榻前,“奴婢不知老公為何傷心,若是相勸,隻怕適得其反。”
顧衝苦笑一聲,抬起手撫摸碧迎臉頰,柔聲道:“你還小,等你大了些,就可以幫我分憂了。”
碧迎眨眨眼睛,她不解此話何意,朦朧問道:“奴婢現在也可以為老公分憂。”
顧衝搖搖頭,歎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老公是在說,兩情相悅之人,卻不能在一起,可是此意?”
顧衝驚愕片刻,笑了出來,“看來我們碧迎真得長大了。”
碧迎點點頭,跟著也笑了起來。
“不說這些了,我有些餓了,讓小順子……”
說到這裏,顧衝忽然想了起來,改口問道:“小順子的傷勢怎樣了?”
“敷上了膏藥,今日已經消腫了許多。”
“嗯,這幾日寧王離京,我卻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顧衝緩緩眯起了眼睛,隻要他將眼睛眯起,那就是心裏有了盤算,有人就要遭殃了。
今兒個早起,顧衝將王肆保喚了來。
“這樣的麻布袋子,宮中有很多吧?”
顧衝指了指地上,王肆保見到地中央疊放著的袋子,彎下身拾起,拿在手中細看。
“內事府前陣兒剛剛分發此物,這個袋子與新的無異,編織紋路較之以往略有不同,麻絲較粗,就是這次分發的新袋子。”
“那就好辦了。”
顧衝淡淡輕笑,吩咐道:“你去內事府,給咱家查一下,宮中這次分發了多少個袋子,都分到了哪裏,內事府必然有記載。然後再去查,看看誰少了這條袋子。”
“我這就去查。”
“等等……”
顧衝沉了一聲:“尤其是司禮監!”
王肆保一聽,心中便明了。
小順子被打一事他早就知曉,隻是未見顧衝提起,畢竟對方來頭不小。他以為這件事情會不了了之,現在看來,顧衝是要報複了。
王肆保多少有些為顧衝擔心,躊躇道:“顧執事,司禮監的掌印公公,如今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若是去查,會不會……”
顧衝眉頭一皺,冷聲道:“你去辦就是了,餘下的咱家自會處理。”
“屬下遵命。”
王肆保見顧衝態度堅決,心中也多了幾分底氣。同時,他也更加欽佩顧衝的膽量。
王肆保來到內事府,很快就查出了宮中各處麻布袋子分發數量。既然顧衝已經挑明了,他也沒必要多費周折,直接奔向了季風處。
“咱家是敬事房掌事,奉顧執事之命,清點庫房物資。”
王肆保帶人前來,司禮監的太監阻攔道:“公公,這清點物資應是內事府的職責,恐怕敬事房前來,多有不妥吧。”
“咱家隻是奉命行事,這位公公若有異議,可與顧公公去說。”
那太監猶豫片刻,又道:“既如此,容我稟告季公公後,再行定奪。”
王肆保點點頭,“好,咱家就在這裏等著。”
太監見到季風,躬身道:“公公,敬事房的人來了,說是要清點物資。”
季風側頭想了想,覺得有些蹊蹺,卻又不知是哪裏不對,有些納悶自語一句:“他們要清點物資……”
“是,來人說是顧公公差使的。”
“又是這個顧衝……”
季風聽到這個名字心裏就不舒服,不禁皺起眉頭,“他們要清點什麽物資?”
太監搖頭道:“未曾說起。”
“那便帶他們去吧,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耍出什麽花樣來。”
王肆保帶人進到庫房,見到角落裏整齊擺放著幾條麻布袋子,走過去蹲下,一條一條數了起來。
“內事府半月前曾分發司禮監麻布袋子十條,現在庫房內隻有八條,另兩條在哪裏?又是誰領去了?”
看守庫房的小太監躬身答道:“回公公,前幾日小德子來領取了一條,昨日雲公公又領取了一條。”
王肆保點點頭,對那小太監說道:“你將他們喚來,我有話問。”
小太監點頭答應,不一會兒,被喚作雲公公的太監與小德子一起來到了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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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人曾領過麻布袋子,領去的袋子都作何用了?”
雲公公立刻答道:“回公公,我昨日領的袋子還在房內,未曾使用。”
小德子眼中閃過一抹心虛,吞吐答道:“小的領的那袋子……”
王肆保眼睛一瞪:“老實說話,袋子哪裏去了?”
“我用來裝了些木炭……小的也記不清放在哪裏了。”
王肆保點點頭,嘴角抹出一抹弧笑:“好,你最好能想起來,不然顧公公發怒,可怪不得別人。”
小德子被嚇得嘴唇顫抖,不敢出聲。
等王肆保走後,小德子急忙去見季風,哭求道:“公公,敬事房的人來查了麻布袋子,他們一定是懷疑到我了。”
季風沉下臉,責備道:“你做事這麽不小心,居然將袋子遺忘了。”
“小的當時怕被發現,慌亂之中隻想早些逃去,沒曾想……”
季風擺擺手,也沒太在意,不過一條麻布袋子而已,宮內多得是。
“別慌,去別處取來一條就是了。隻要顧衝沒有物證,你拒不承認他又能把你怎樣?”
小德子點點頭,詢問道:“公公,那我去哪裏找袋子?”
“廢物,這還用咱家教你嗎?”
“是,小的明白。”
王肆保回到敬事房,稟道:“公公,屬下去了司禮監,果然查到他們少了一條麻布袋子,是一名叫做小德子的太監前幾日領去的。屬下詢問,他神色慌張,行跡可疑。”
顧衝淡淡一笑,“果然是他,那日我見他腿腳處有鞋印,便已懷疑了他。”
王肆保問道:“那公公的意思是?”
“走,隨我去拿人。”
顧衝帶著王肆保再次回來,這次季風出麵了。
“哎喲,顧公公。”
顧衝冷笑道:“季公公,咱家又來看你了。”
“顧公公賞麵,咱家受寵若驚,請。”
“不了,今日前來,咱家是向季公公要一個人。”
季風臉色沉了下來,“顧公公來我這裏要何人啊?”
“小德子。”
季風停頓片刻,哈哈笑了起來,“顧公公,咱家聽說你剛剛派人來清點物資,現在又來要人,這究竟發生了何事啊?”
“明人不說暗話,小德子打了敬事房的人,咱家來問個明白。”
“誒,小德子憨厚老實,顧公公有何證據說他打人了呢?”
顧衝淡淡一笑,揮了揮手。王肆保上前將麻布袋子呈給季風看。
“這便是證據。”
季風撇撇嘴,不屑道:“區區一條袋子而已,宮中何處沒有?又怎會成為證據?”
“小德子幾日前曾領取過一條袋子,但是袋子卻不見了,而這條袋子就出現在打人現場,季公公覺得不可疑嗎?”
“哦,還有這事?”
季風狐疑問著,轉頭道:“去將小德子喚來。”
一會兒功夫,小德子被喚了來。
“見過季公公。”
季風點點頭,問道:“顧公公說你打了敬事房的人,可有此事啊?”
小德子一臉迷茫,搖頭道:“公公,奴才整日在您身邊,何曾出去過?更不要說打人了。”
季風看向顧衝,雙手一攤:“你看,我就說顧公公找錯人了。”
顧衝撇撇嘴,冷眼看著小德子,“咱家說你麵善,卻不想心卻不善。”
小德子低下頭,委屈道:“奴才不知顧公公所說何意,難不成是奴才哪裏得罪了公公?”
“你配嗎?”
顧衝冷笑一聲,指著麻布袋子問道:“這條袋子難道不是你領取的嗎?”
小德子搖搖頭:“適才這位公公來問時,奴才一時緊張,忘了那條袋子。後來想起了,那袋子就放在北房內。”
季風在一旁道:“既然想了起來,還不將袋子拿來給顧公公看。”
小順子應了一聲,跑進北側房內,拖出來一條麻布袋子,裏麵還裝著半袋子木炭。
王肆保上前道:“顧公公,隻怕這袋子是從庫房內取來的,屬下再去清查庫房。”
季風聽後嗬嗬一笑,“來人,帶他去庫房……”
顧衝抬起手,朗聲說道:“不用了,季公公說的對,這袋子宮內多得是,何必非要從庫房取呢。”
季風笑聲停頓,隨後或許覺得不對,又訕笑幾聲。
“季公公,咱家能查你的庫房,就也能查宮內所有的庫房。別處若少了一條袋子,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告訴咱家,這袋子去了哪裏?”
顧衝的這句話是笑著所說,隻不過季風聽起來,卻是那般刺耳。
“王掌事,帶他回敬事房。”
“且慢!”
季風上前阻攔,陰著臉道:“顧衝,小德子是我的人,你就這樣帶走,恐怕不合規矩,若真要如此,那咱家可要讓陛下來評評理了。”
顧衝挑起眉頭,“季風,你莫要以為抬出陛下就能嚇到咱家。小順子被打之事,咱家定會徹查到底。”
季風哼了一聲,“顧衝,你莫要張狂,這小德子本就無辜,你這般強拉硬拽,就不怕陛下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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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衝冷笑,“皇上怪罪咱家擔下來就是。”
“你……你竟敢口出狂言,目無陛下!”
“我呸!你縱容奴才行惡,又這般阻攔,我看目無皇上的人是你。”
“你……你……”
“你你你……你個屁,咱家沒時間與你犯口舌。王掌事,帶人走,誰若敢阻,給咱家往死裏打!”
顧衝丟下狠話,王肆保上前拎起小德子衣領,厲聲喝道:“還不老實,快走。”
小德子嚇得渾身顫抖,帶著哀求的目光望向季風,“季公公……”
季風被氣得眼歪嘴斜,指著顧衝道:“你等著,咱家這就去找陛下評理,不信你還能屈打成招。”
他這句話是說給小德子聽的,小德子聽懂了,而顧衝自然也聽明白了。
走到一半時,顧衝忽然停了下來,“王掌事,將他送去責刑司。”
“屬下明白。”
王肆保一轉身,押著小德子轉了方向。
顧衝輕哼一聲,不慌不忙的向敬事房走了回去。
他前腳剛進敬事房,印文帝便差人來喚。
顧衝自語道:“看來這個季風還真是急了。”
到了萬壽殿,顧衝向印文帝見禮。
印文帝看看顧衝,又看了看季風,一臉厭煩,“你們兩個這又是怎麽了?”
顧衝將事情始末細細講來,包括小順子被打的慘狀以及麻布袋子的線索。季風忙不迭辯解,稱顧衝故意刁難,小德子絕無可能做出此事。
印文聽後沉思良久,看向顧衝,好言勸道:“顧衝,雖有麻布袋子這一疑點,但尚無確鑿證據證明小德子打人。依朕看,這件事情暫且放下,你們也要顧及自己的身份,不要讓奴才們看了笑話。”
“皇上教誨的是,奴才知錯。”
顧衝將頭低下,季風在一旁得意起來。皇上畢竟還是偏心了自己,聖上金口一開,你就隻能吃這啞巴虧了。
“陛下,小德子還在顧公公的敬事房。”
季風提醒了印文帝一聲,印文帝便道:“顧衝,快些將人放了回去。”
顧衝抬起頭,嘿嘿笑了兩聲:“皇上,這人可不在敬事房,您讓我放,我也放不了啊。”
印文帝詫異問道:“人去了哪裏?”
“責刑司。”
“啊……!”
這下季風傻了,責刑司可不比敬事房,耽擱這會兒功夫,隻怕小德子什麽都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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