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一座幽深院 幾句肺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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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敬孝與徐天放陪著寧王來到了一座院落。
    寧王站在院門前,抬眼望去,隻見這院落朱紅的大門略顯斑駁,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門上銅製的門環已有些許銅綠,卻仍不失威嚴。
    踏入院門,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兩側的草叢中偶爾可見幾株不知名的小花探出頭來。
    正前方主屋房上飛簷鬥拱,雕梁畫棟,隻是那彩繪也在風雨侵蝕下有些褪色。院內一棵古老的銀杏樹,剛發的嫩芽掛了滿樹。
    寧王踱步至樹下,心中思緒萬千。
    這座小院曾經見證了主人的悲歡離合,如今卻顯得如此寂寥,使他不由想了京師城內的寧王府。
    “寧王,您看這座院子,可還中意嗎?”
    徐天放指了指後院,繼續說道:“那後麵還有一進院落,稍加修繕,便可當做下人居所。”
    寧王含笑點頭,“徐大人,這院落再好不過,而且與你府上臨近,咱們也可隨時走動。”
    徐天放與莊敬孝應和著笑了起來。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銀杏樹上的嫩葉沙沙作響。
    寧王抬頭望著那銀杏樹,緩緩開口:“這棵樹怕也是許多年前種下的,曆經風雨至今不倒,恰似我等為官之人,需得根基穩固,任世間風雲變幻亦堅守本心。”
    徐天放恭敬地彎腰行禮,“寧王所言極是,這天底下像寧王這般心懷天下的人不多了。”
    寧王擺擺手,“徐大人過譽了,本王也隻是有感而發。”
    說罷,三人沿著石板路向屋內走去。
    屋內雖積了些灰塵,但布局精巧,桌椅擺放有序,可見之前的主人對此極為愛護。
    在屋內巡看了一圈後,三人又來到院中。這時,一名衙役從門外走進了院內。
    “大人,剛剛有兩來人了府衙,說有事見您。”
    “哦,是何人啊?”
    莊敬孝隨口問道,那衙役躬身答道:“是從北方來的流民。”
    “流民?!”
    徐天放皺著眉頭道:“胡鬧!莊大人豈是他們想見就見的?依我看不過是想討些吃食罷了。”
    莊敬孝跟著搖了搖頭,歎道:“百姓多苦難,他們居然來到了興州,你回去讓人多備些食物給予他們。”
    那衙役猶豫道:“大人,小的給了他們吃的,但是他們不要,隻是說有要事,一定要見大人。”
    “哦,一定要見本官……”
    莊敬孝望向了寧王,寧王淡聲道:“或許這些流民是有事情尋求你幫助,莊大人還是去見一下吧。”
    “好,下官失陪。”
    莊敬孝向寧王拱手告辭,與衙役一起向府衙走了回去。
    回到府衙,莊敬孝見到大門前有兩人正蹲坐在台階旁。兩人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看起來很是疲憊的樣子。
    “可是你們要見本官嗎?”
    莊敬孝來到他們麵前,和善問道。
    兩人站起身,打量莊敬孝一番,“您是莊知府莊大人嗎?”
    “本官正是。”
    那兩人一聽來的正是莊敬孝,眼中閃出一絲光亮,“小民叫牛二,是天順府祈雲縣三姓村人,這位是耿才人。”
    莊敬孝跟著點點頭。尋思你們有事就說,介紹這麽詳細幹嘛?
    “你們要見本官,可是有事?”
    牛二連連點頭,大聲說道:“我們想請大人引薦寧王。”
    莊敬孝愣了一下,心中頓時起了疑心,皺眉問道:“你們見寧王作何?”
    “是顧大人讓我們來的,他說到了興州找到大人,我們就能見到寧王。”
    “顧大人?哪個顧大人?”
    耿才人在一旁接話道:“京師府的顧衝顧大人啊。”
    “是他……”
    莊敬孝重新打量了他們一番,謹慎問道:“你們與顧衝是何關係?他為何又讓你們來見寧王?”
    “我們……”
    牛二剛要說出,耿才人急忙碰了碰他,小聲道:“你忘記顧大人說了,隻能跟寧王說。”
    莊敬孝在一旁聽到,嗬笑一聲,“你們不說實情,我又怎知你們是不是在欺騙本官?更何況顧衝在宮中,你們又是如何識得他的?”
    牛二生氣道:“我們確實是顧大人讓來的,還能騙你不成。”
    “好吧,本官暫且相信你們,那你們與本官說說,這顧衝長的是何模樣?”
    “顧大人年歲不大,雙十左右,長相俊朗,為人豪爽,仗義疏財,身高……”
    莊敬孝見他說的詳細,想著他一定是真的認識顧衝,心中也就不再懷疑。
    “那好,你們隨本官來。”
    莊敬孝將牛二與耿才人帶到那處院落,讓他們在院外候著,自己先進去稟報寧王。
    “寧王,這兩人說是顧公公讓他們來的,有事情要見您。”
    “哦,見我。”
    寧王聽到是顧衝遣來的,問道:“人在哪裏?”
    “就在門外。”
    “讓他們進來。”
    牛二與耿才人進了院中,莊敬孝引薦道:“這位便是寧王,你們有何事就說吧。”
    兩人急忙跪拜:“小民參見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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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王和氣近人,急忙道:“不必多禮,起來說話。”
    牛二站起身,從懷中取出一紙書信,雙手遞上,“寧王,這是顧大人差小民交於您的。”
    寧王接過書信,打開一看,信上隻有寥寥幾字。
    “此人甚重,望善待。”
    寧王見到字體歪歪扭扭確是顧衝所寫,隻是短短幾字,並未說明具體何意,一時之間難以理解。
    “既是顧衝讓你們來的,那便留下來,這院落也足夠大,你們住在後院即可。”
    牛二撓撓腦袋,訕訕道:“寧王,我們有二十餘人。”
    寧王一皺眉頭,“這麽多人?”
    “是啊,我們村一共來了二十六人,本打算去陵州,隻是遇到了顧大人,他讓我們來興州找您。”
    寧王愕然的點點頭,轉身看向莊敬孝,商量道:“莊大人,不如這樣,先將這院落讓給他們……”
    “這……”
    “無妨,他們奔著本王而來,總不能沒個落腳之地,隻是本王還要在您府上叨擾些時日了。”
    莊敬孝見寧王這樣說了,也隻好點頭道:“也好,下官即刻命人先打掃一下,讓他們有個落腳之地。
    寧王轉身笑著對牛二說:“你將同村之人喚來,先住在此處,有事情隻管找莊大人。”
    “多謝寧王,多謝莊大人。”
    牛二與耿才人連聲致謝,隨後樂嗬嗬的去喊人。
    徐天放緊眉道:“寧王,這……”
    寧王含笑道:“無妨,本王再尋住處即可。”
    回到知州府,寧王將莊敬孝喚來房內,“顧衝說這些人很是重要,但卻未細說,想來應是擔心被人知曉。”
    莊敬孝思忖道:“不過一些流民,有何本事呢?”
    寧王搖頭道:“我也不知,隻是徐大人在場,本王也未細問。”
    “也是,不如這樣,午後我陪寧王再送些物資過去。”
    寧王聽後緩緩點頭。
    牛二把村裏人都帶來院落,莊敬孝派人過來打掃房間,這些村民也一起幹了起來。
    寧王與莊敬孝帶人送來了不少糧食衣物,與大家閑聊家常。村民感受到了寧王的和善,從開始的畏懼變得親近起來。
    耿才人感歎道:“寧王,我耿才人活了這麽大歲數,未曾想到能有今日,居然與王爺對話。”
    “都說寧王仁德天下,果然傳言不虛。”
    “是啊,王爺平易近人,愛民如子,我等來了興州,真是明智之舉。”
    寧王善笑道:“本王不過盡己之力而已。”
    莊敬孝見時候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寧王,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寧王點點頭,眾人起身欲想送,被莊敬孝阻止,“不必客氣,你們去忙吧,讓牛二相送即可。”
    三人出了院子,寧王轉回身,凝眉問道:“你來時顧衝可還說了什麽?”
    牛二躬身道:“寧王,顧大人說,讓我們製造雙響炮。”
    “何為雙響炮?”
    “就是飛雷炮……”
    牛二簡述一番,寧王恍然道:“有一次顧衝帶兵攻打淩峰寨,可是使用的這個?”
    “不錯。”
    “我明白了。”
    寧王點點頭,隨即說道:“你們先暫居於此,過幾日我自會讓人給你們尋個合適的地方。”
    “多謝寧王。”
    回去的路上,莊敬孝問道:“寧王,您的意思是?”
    “找個僻靜之處將他們安置,顧衝未曾提起就是擔心有人知曉,此事一定要隱秘。”
    莊敬孝答應道:“嗯,隻怕這城內並無合適之處,不如去城外尋個地方。”
    “好,此事就交於莊大人。”
    兩人邊說邊走,迎麵遇到了前來尋他們的徐天放。
    “寧王,莊大人,原來你們在這裏。”
    莊敬孝問道:“徐大人可是有事?”
    徐天放嘖嘴道:“上午不是說好去我府上,下官已在府上備好酒菜,還請寧王與莊大人賞光。”
    寧王笑道:“是了,隻顧得與百姓說話,卻忘記了。”
    三人一路說笑,向著徐天放的守備府而去。
    酒席之間,話題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北方戰事之上。
    徐天放將酒杯放下,神色凝重說道:“下官聽說梁軍與鎮北軍在中州大戰一場,各自傷亡慘重。唉!都是我大梁兵士,現如今卻落得自相殘殺。”
    莊敬孝看了一眼寧王,跟著說道:“徐將軍,依你之見,誰為正者?誰為反者?”
    “莊大人何出此言啊?自然是宣王謀反。”
    徐天放詫異看著莊敬孝,跟著又看向了寧王,卻見寧王麵色平靜,未有任何詫異之色。
    莊敬孝捋了下胡須,歎聲道:“我看未必。”
    徐天放心中一驚,這莊敬孝怕不是喝多了吧,在寧王麵前竟敢這樣說。
    “莊大人,您飲醉酒了。”
    徐天放善意提醒,莊敬孝卻搖頭道:“徐將軍,本官並未飲醉,朝中早有新皇繼位的傳聞,想必你也聽聞一二。”
    “先皇駕崩之時,曾用手指向了宣王,其意或是要將皇位傳於宣王,若真是這樣,那太子豈不就是篡位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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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現在太子已登基,宣王起兵便是謀反,莊大人如此言論恐有不妥。”
    寧王輕輕放下酒杯,目光深沉地看著二人,“二位莫要為此事爭執,此乃朝廷大事,非你我可以定論的。”
    莊敬孝抱拳對著寧王,“寧王,下官隻是據理而言,並非有意挑起爭端。當今局勢不明,也許我們看到的不過是表象。”
    寧王沉思片刻,“目前局勢下,不論誰對誰錯,戰爭隻會讓百姓受苦。而本王能做的,便是守好這興州,以備齊國。”
    “寧王所說不錯,下官也接到探報,邊界處最近有些反常,似乎齊國有蠢蠢欲動之勢。”
    “哦?何以見得?”
    徐天放皺眉道:“以往兩國雖有貿易往來,但每日出入關口不過幾十人,而最近一段時間,人數卻增至過百。”
    莊敬孝隨之擔憂,“寧王,齊國強大,不可不防。兩國十餘年未有戰事,皆是因我朝和睦他們不敢窺覷。現如今形勢大為不同,自當提高警惕。”
    “莊大人所言極是,本王早有打算,這邊安頓下來便要去樓關巡邊勞軍,不知徐將軍意下如何?”
    徐天放當即起身道:“下官正有此意,隻是不知寧王何日前往?”
    寧王思慮片刻,“那就後日吧。”
    “好,下官早做準備。”
    酒過三巡之後,寧王站起身來,帶著些許醉意先行離去了。待到寧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徐天放不禁皺起眉頭,滿臉埋怨地看向莊敬孝。
    “莊大人啊!您可真是糊塗至極啊!怎麽竟敢如此口不擇言,說出那般大不敬的話語呢?倘若這些話傳入皇上的耳朵裏,那可是犯下了謀逆之大罪啊!到時候別說咱們自身難保,恐怕還得牽連家人,遭受滅頂之災呀!”
    徐天放一邊說著,一邊焦急地搓著雙手,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汗。
    莊敬孝卻隻是輕輕嗬笑了一聲,然後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淡定地看著徐天放說道:“徐將軍啊,究竟是我糊塗,還是您糊塗呢?”
    徐天放聞言一怔,瞪大了眼睛反問道:“我怎會糊塗?莊大人何出此言呐?”
    莊敬孝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徐將軍,如果您真的不糊塗,又怎能看不出來寧王此番前來的真正心意呢?下官在此送給徐將軍一句話——賢者居天下,智者臨左右。望將軍能夠好好思量一番其中深意呐。”
    說罷,莊敬孝便不再言語,而是悠然自得地再次端起酒杯,細細品味起來。
    他今日如此言語,實則乃是替寧王投石問路,借機試探一番徐天放。倘若這徐天放識時務、明事理,想必自然能夠領悟寧王的心思用意;可要是這徐天放執意堅守自己的觀點主張,不肯退讓半步,那麽寧王恐怕也隻能當機立斷,毫不留情地將其舍棄不用了。
    唯有莊敬孝心中清楚,眼下三子奪嫡的局勢已然迫在眉睫,一觸即發。而他既已下定決心追隨寧王左右,那就必須全心全意地為寧王效力辦事。
    要知道,在這興州之地,徐天放可是寧王成就大業至關重要的人物。正因如此,莊敬孝深知此次試探之事責任重大,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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