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新婚大喜日 洞房花燭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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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寧二年三月二十六。
卯時初刻,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霧靄如輕紗般漸次褪散,窗欞上粘貼的大紅雙喜漸漸顯露出來。
待到辰時末刻,日頭終於掙破雲層,金輝穿透裂縫,將石板路上的露水照得閃閃發亮,簷角銅獸嘴裏含著的琉璃珠也映出了細碎光斑。
顧府院內,紅燈籠早已掛滿了簷角,將青瓦染得一片喜氣。鞭炮聲震耳欲聾,碎屑在青石板上積了薄薄一層紅。鼓樂班子擠在月洞門邊,嗩呐吹得歡快,鑼鼓敲得震天響……
賓客們絡繹不絕,穿長衫的文人與著短打的商戶互相拱手,笑語喧嘩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顧家妯娌領著丫鬟穿梭其間,茶盞在托盤裏碰出輕響,剛沏好的雨前龍井騰起白霧,混著院裏飄來的桂花糕甜香,在空氣裏釀成醉人的暖。
顧衝一身大紅喜服,胸前一朵綢布紮的大紅花,被眾人圍著打趣。他臉上泛著困意,卻還要板著禮數,對每個前來道賀的人躬身作揖。
雲娘悄悄站在遠處,欣慰地望著顧衝,眉梢眼角處盡是藏不住的笑意。
臨近午時,顧天年跑進府來,高聲大喝“吉時已至,良辰當迎,新郎起駕,共赴佳人。”
顧衝朗聲答應,一路堆笑走出府門,就在出來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已僵滯。
“大哥,這也太累了,我還未去迎親,都已疲憊不堪了。”
顧天年道“三弟,此乃人生大事,皆是如此,你自當打起精神。”
顧衝無奈地搖了搖頭,自語道“真是繁瑣,得了,我迎親去了。”
顧天順立於府前,手中牽著一匹馬兒,雖不算高大,但卻通體潔白,似是無瑕之玉。這馬兒身披紅綢,頭戴紅花,就連鞍韉都係上了紅絲帶,渾身上下透著喜氣。
顧衝翻身上馬,從顧天順手中接過韁繩,回頭望了一眼迎親隊伍,高喝一聲“出發嘍。”
此刻正值午時,日頭已徹底掙脫雲層束縛,熾烈的光芒潑灑在朱漆花轎上,轎壁描金的牡丹仿佛活了過來。
迎親的嗩呐一路奏響,鑼鼓聲從主街傳至巷尾,仿佛整個京師城都能聽到這熱鬧的聲響。
丞相府門前,亦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顧衝下馬,整理了下衣衫,踏入府內。
莊家賓客與顧家截然不同,顧家營商,前來賀喜的多為城內商賈。而莊敬孝在朝為官,這來的賓客自然多是官家之人。
顧衝不停抱拳作揖,一路應和著來到正房門外。屋內正中位置,莊敬孝端坐椅上,正含笑而望。
顧衝挽起喜袍,踏門而入,上前幾步來到莊敬孝身前,麵帶微笑道“嶽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說罷,顧衝雙膝跪地,鄭重地給莊敬孝磕了一個頭。
莊敬孝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伸手虛扶一下,“愛婿免禮。”
顧衝起身向一旁諸位大人見禮,尋了一圈,卻沒有見到康寧帝的身影。
隨後,便是一係列繁瑣的迎親儀式。好不容易到了莊櫻的閨房前,卻又被小蝶阻擋,好話說盡,又塞了不少喜銀,才被允許進入。
莊櫻頭上蓋著紅蓋頭,靜靜地坐在床邊。
顧衝走上前,輕輕牽起她的手,“櫻兒,夫君來迎娶你歸家。”
“嗯。”莊櫻輕輕地應了一聲,那細嫩的聲音似是帶著無盡的嬌羞。
顧衝牽著她緩緩走出閨房,莊敬孝看著女兒出嫁,眼中滿是不舍,但更多的卻是欣慰。
莊櫻在小蝶的攙扶下進了花轎,隨即樂曲聲驟然響起,一路吹吹打打回了顧府。
花轎落地之時,顧府門前爆竹再次燃起,那聲聲脆響,預示著一段美滿姻緣的開始。
“一拜天地……”
洪亮的聲音響起,二人對著天地虔誠鞠躬。
“二拜高堂……”
顧衝和莊櫻轉身,向顧震業與雲娘行禮,長輩們滿臉笑意,眼中滿是祝福。
“夫妻對拜……”
兩人相對,深情行禮,那一刻,仿佛世間隻剩彼此。
顧家的喜宴設於未時中,禮成之後,顧衝象征性地轉了一圈,便悄然帶著莊櫻自後門而出,再上花轎,奔向了丞相府。
莊敬孝見到顧衝歸來,當著眾賓客身前,哈哈笑道“賢婿,今日大喜,莫要拘謹,當與眾人暢飲一番。”
“謹遵嶽父之命。”
顧衝應承得利落,心中卻另有盤算“此等良辰美景,棄美人於不顧,反倒去擁那酒壇,豈不是傻子?”
莊敬孝眼睛一眯,轉而低聲道“我已命人將壇內換為清水,你且裝作樣子,陛下已至府內,正在後堂。”
顧衝頷首道“我已知曉,稍後便去。”
酉時初,喜宴正式開始。
莊家院裏的紅燈籠已次第亮了,幾十盞燈籠掛在槐樹枝椏間,懸在屋脊飛簷下,暖紅的光淌過青磚地,爬上雕花窗欞,連牆角那叢臘梅的枯枝都染得溫柔起來。
八仙桌挨挨擠擠擺了十好幾張,桌麵鋪著簇新的紅布,碗碟碰撞聲、笑鬧聲裹著肉香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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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亮的紅燒肉顫巍巍臥在白瓷盤裏,清蒸鱸魚翹著尾巴,蔥絲薑絲撒得像朵花,翠綠的時蔬旁臥著金黃的炸丸子,連盛醋的小碟子都描了圈金線。
莊家的仆從們穿著藏藍布衫,領口別著朵小紅花,眼裏都浸著笑。他們捧著酒壇子挨桌走,將醇香的老酒倒入每一位賓客的碗中。
風從槐樹的嫩芽間漏下來,燈籠輕輕晃,光便在青磚地上淌成河,載著滿院的笑,向著明天的方向流去。
顧衝來到後堂,這裏獨放一桌,在座的自然是康寧帝與朝中重臣。
他上前剛欲行大禮,卻見康寧帝笑著擺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免了。”
“草民謝過皇上。”
顧衝恭敬立於一側,康寧帝麵色沉穩,緩聲道“顧衝,今日朕受母後之托,特來為你大婚道喜。”
“草民謝過皇太後,願皇太後鳳體安康,萬壽無疆。”
康寧帝點了點頭,又道“皇太後說,待你大婚之後,可攜莊櫻前去永春宮與她相見敘舊。”
顧衝忙應道“謹遵皇太後懿旨,草民定會攜娘子前去。”
康寧帝微微頷首,輕拍著雙腿,緩緩起身“那便這樣,朕若在此,你等必會拘謹,朕便先回宮去了。”
眾人急忙起身,齊聲道“臣等恭送陛下。”
顧衝上前一步“皇上,草民送您。”
康寧帝點點頭,在眾人恭送之中,從丞相府後院行出。
“皇上,我有一事,需向您啟稟。”
康寧帝停下腳步,問道“何事呀?”
“我聽聞禦花園內假山之石有一鬆動,更有一工匠因此而入了牢獄。”
康寧帝應了一聲“你消息倒是靈通,不錯,那工匠竟敢粗製濫造,朕已命人將其查辦,以儆效尤。”
“皇上,此事隻怕是您冤枉了那工匠。”
“哦?此話怎講?”康寧帝麵露疑色,沉聲問道。
顧衝上前一步,低聲說道“皇上,您可還記得羅公公夜盜九龍玉璽之事,後來他將玉璽藏匿起來,整個宮中無人知曉玉璽下落。”
康寧帝微微頷首,問道“朕自然記得,但玉璽一事與此何幹?”
顧衝沉聲道“羅公公將藏有玉璽之處書於紙上,複將那紙壓於青石之下,繼而羅公公示意於我,我才在那青石下尋得玉璽線索。”
康寧帝皺起眉頭,緩緩說道“竟有此事?”
“確鑿無疑,那青石鬆動並非此工匠工藝不精,實乃羅公公未雨綢繆,蓄意撬動青石,隻為危難之際傳遞消息之需。”
康寧帝沉默片刻後,方才開口“如此說來,倒是朕不明事理了。
顧衝急忙道“怎會,陛下乃是明君,隻是不知其中原委,如今羅公公已去,此事也隻有我知曉。”
“顧衝,可是朕已令官府查辦,若再赦其無罪,那朕到底是明君,還是昏君呢?”
顧衝心頭一震,康寧帝這話已是昭然若揭,區區一名工匠性命,又豈能與君主顏麵相提並論。
但是很快,他便心生一計。
“皇上,我有一策,即可堵住眾人之口,又可留下這工匠一命。”
康寧帝挑了下眉頭,試問道“何策?說來聽聽。”
“皇上既已應允於我,欲將浮雲燈傳於民間,我處正缺人手,不如將此工匠逐出京師,由我帶至秀岩,亦可借其技藝,造福百姓。”
這卻是一個兩全之策,潘大國自此消失,誰也不會知道他並沒有死去,從而也可保龍威不失。
康寧帝深思熟慮之後,沉凝道“朕允了,但日後若有差池,朕定當唯你是問。”
“草民恭送皇上……”
顧衝送走康寧帝,返回到後堂,滿桌文武大員的目光齊齊聚焦在他身上。
“諸位大人,今日乃我成婚之喜,望諸位大人莫要吝嗇酒食,盡興而飲,一醉方休。”
大將軍丁世成當先言道“顧公子,我等自是不會客氣,隻是怕丞相吝嗇,舍不得這酒呢。”
眾人哈笑出來,莊敬孝笑眯眯道“丁將軍,我這府上倒是有些好酒,諸位盡管暢飲,酒水管夠。”
“好!今日便借顧公子大婚之際,讓我等嚐嚐丞相大人所藏美酒。”
“丁將軍所言極是,今日大喜,本官定要不醉不歸。”
“哎呀,陳大人,您就不怕回去府上,被夫人責備嗎?”
陳天浩一瞪眼睛,“我都飲醉了酒,還怕她做甚……”
“哈哈……”
顧衝心中惦念莊櫻,尋個借口離開酒席,臨行之際,還偷走了半隻燒雞。
婚房內紅燭搖曳,映得滿室皆暖。
顧衝輕輕揭開莊櫻的紅蓋頭,燭光下,她鬢邊的珠花微微顫動,臉頰比胭脂還要紅上幾分。
莊櫻輕抬秀首,與顧衝對視之際,眼眸中的羞澀更甚。
美人如玉,顧衝看得愣了心神。
遙想昔日,他在寧王府初遇莊櫻,佳人宛如自畫中走出,美至難以言喻。自那時起,他便仿佛失了魂魄。
莊櫻沉湖,他拚死相救;莊家蒙怨,他舍身北上。為了莊櫻,他甘願做一切事情,哪怕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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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讓你久等了。”
這聲“娘子”,喚的莊櫻嬌羞不已。她低垂眼簾,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袖,聲音輕得如同蚊蠅一般“還好……”
在這情暖意濃之時,顧衝忽然伸手入懷,自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來。
“娘子,你定是餓了,這是我特意為你偷來的燒雞。”
莊櫻又羞又惱,蹙起彎眉道“哪有新婚之夜偷燒雞的。”
顧衝側身坐在莊櫻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娘子莫惱,這可是我對你的心意,想讓你嚐嚐這美味。”
說著,便撕下雞腿喂到莊櫻嘴邊。
莊櫻紅著臉咬了一口,雞肉的香味在口中散開,她忍不住笑了。
“娘子,這有肉無酒,著實可惜,不如你我共飲交杯酒,意下如何?”
莊櫻輕聲道“一切聽從夫君安排。”
顧衝心中大喜,美滋滋起身前去倒酒,隻要這交杯酒一喝,剩下的隻有入洞房了。
“娘子,這杯酒我敬你,日後家中瑣事皆需你來操勞,辛苦了。”
莊櫻抬起頭來,撞進顧衝深邃的眼眸裏,那裏沒有戲謔,隻有真誠。她忽然想起顧衝說過,要對她好上一生。
“夫君,妾身敬你這杯酒,今日過後,你我夫唱婦隨,永結同心。”
顧衝含笑點頭,莊櫻嫣然一笑,兩人手臂相環,共同飲了這酒。
“娘子,天色已晚,不如我們早些安歇吧。”
莊櫻將頭低下,輕輕“嗯”了一聲,
顧衝內心一陣欣喜,舔了舔嘴唇,眼中透出一抹別樣的光亮。
他伸手過去,動作緩慢而輕柔,將莊櫻頸前的衣結緩緩解開。莊櫻麵色微紅,側首一旁,眼神中透著萬分羞澀,由著他為自己褪去了一件件衣衫。
褻衣白如雪,卻比不過那如玉的肌膚。褻褲軟成棉,卻抵不過那無骨的嬌軀。
“夫君……好痛……”
莊櫻疼痛難忍,初紅落下之時,指尖在顧衝背上劃過了一道深痕。
“哎呀,娘子,我也痛……”
紅燭燃盡半支,帳幔輕垂,映著兩個交纏的身影,靜謐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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