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君臣說玄機 主仆訴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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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使者走後,康寧帝龍顏大悅,當朝頒旨,加封顧衝正五品官位。
“顧衝,朕有一事不解,你為何非要在比試之中去吃那糍糕?”
後殿之中,康寧帝喜色不減,他隻知顧衝此舉必有原因,卻始終未想通其中原委。
顧衝躬身施禮,沉聲道:“皇上,那齊國使者著實狡黠。此三場比試,表麵上最後一場最為公正,然實則,唯有此場暗藏玄機。”
康寧帝與莊敬孝對視一眼,似乎想在他那裏尋到答案。莊敬孝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亦是不知。
“這玄機又在何處?”
顧衝慢聲說:“前兩場,可謂各占先機,平分秋色,勝負之爭就在這第三場。可是齊國使者卻在球皮針腳處暗做手腳,縫製間距不一,細細觸摸當可分出兩球。”
莊敬孝不解問道:“既然如此,那他們為何隻拿出九個白球,最後一個又去了哪裏?”
顧衝嘿嘿一笑:“最後一個白球被我藏起來了。”
“啊?!”
康寧帝驚訝問道:“你是如何將那白球藏起來的?又藏在了哪裏?”
顧衝緩聲道:“我發覺後,決意將計就計。於是便謊稱饑餓,懇請皇上賜糍糕。糍糕本就粘性頗強,在口中咀嚼後,更是粘性十足。待我獲取白球之際,蓄意碰落一球,旨在分散其注意力。我便借此契機,自口中取出糍糕,與那白球粘連,再趁將球置入箱中之時,把那個白球粘附於箱子上方角落處。”
康寧帝聽得津津有味,莊敬孝恍然道:“那個白球一直在箱內上方角落,難怪齊國使者抓它不到。”
顧衝點頭道:“正是,箱內餘下的都是黑球,他如何能抓得到?”
康寧帝眼眸一閃,接著說道:“朕明白了,難怪你在取最後一個黑球時,嘴中念念有詞,實則你是在拖延時間,將那白球取下。”
顧衝點頭道:“皇上英明,隻是那糍糕屬實粘性,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球上清理幹淨。”
“好你個小顧子,當真聰明。”
康寧帝喜笑著拍手鼓掌,讚賞道:“此次你為朕立一大功,非但在齊國麵前立我國威,還給朕贏個妃子回來,哈哈。”
顧衝怎會錯過此等時機,當即跪地請旨:“還請皇上開恩,請皇上赦免依婉。”
康寧帝點頭道:“昨日朕與皇後說及此事,皇後通情達理,已赦免了依婉之罪。”
顧衝心中一喜,叩頭道:“臣謝過皇上,謝過皇後娘娘。”
康寧帝嗬笑道:“你若謝,便去謝謝母後吧,她老人家可是時常念著你呢。”
“臣知曉,稍後臣便去永春宮為皇太後請安。”
“顧衝,朕今日封賞你的官位,你回去之後,要好好給朕治理秀岩,繁榮我朝經濟。”
康寧帝目光期許地看著顧衝。顧衝挺直身子,堅定道:“皇上放心,臣必竭盡全力,定讓秀岩商業繁榮,為我朝多做貢獻。”
莊敬孝也在一旁點頭稱讚:“此事交由他去做,定能有成。”
康寧帝滿意地笑了笑,又道:“不過經商之事複雜多變,日後你若遇到難題,可隨時上書給朕。”
“多謝皇上,臣記得了。”
康寧帝含笑頷首:“去吧。”
顧衝再次跪地叩首:“臣告退。”
出了萬壽殿,顧衝頓感渾身輕鬆。此次能夠如此順利救出依婉,說起來他還要感謝那個慕雲辭呢。
想到這裏,他又想起慕雲辭臨走之時留下的一句話:我記得你了,顧衝!
周行向顧衝投來欽佩的目光,讚賞說:“顧大人,能讓我周行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個。”
顧衝翻個白眼回敬他,“別滴,被你惦記的人,多沒有好下場。”
周行嘖嘴道:“你這可有卸磨殺驢之嫌啊。”
顧衝笑著擺擺手,“行了,不與你多說,皇上已下口諭,赦免依婉之罪,你快些放人吧。”
周行哼笑一聲,撞了一下顧衝肩膀,湊近說道:“顧大人,隻怕皇後娘娘要找的那個人,是你吧?”
顧衝瞧了瞧他,“你可莫要胡說八道,免得給我惹來麻煩。”
“哈哈,行,隻當我未曾說過。”
周行側頭喊道:“來人,去將那個宮女放出。”
顧衝向著周行抱拳道:“多謝,周司儀這份恩情,下官記得了。”
周行淡淡一笑,慢聲說道:“不必,日後若有機會,顧大人能為本官美言幾句就好。”
顧衝淡淡笑著,他隱隱聽出周行話中似有所指,隻不過他不想與他有過多交集。
這個人很聰明,也很危險。
碎金箔似的陽光斜斜鋪在宮道上,顧衝跟著依婉的背影,兩人一前一後向著擷蘭殿走著。
依婉提著藕荷色宮裙的下擺,碎步踩過被曬得微燙的青石板路,發間銀簪隨著步履輕晃,映得地麵光影細碎跳動。
顧衝望著她背影,忽然想起了六年前,自己初入宮時,就是依婉帶著他從這條宮道上走過。那時依婉的聲音像簷角滴落的冰珠:“前麵就是擷蘭殿,見著主子切記垂首慢行,說話莫要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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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依婉卻沒說話,鬢邊那支銀簪還是多年前的樣式。顧衝的目光掠過她發頂,落在遠處宮牆上——那裏的琉璃瓦在陽光下亮得刺眼,和他初入宮時見到的一模一樣。
依婉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時眼眸中帶著微微惶恐,“我……要怎麽說……”
顧衝收回思緒,這才發現已到了擷蘭殿近前。
“不要怕,有我呢。”
依婉低垂頭,緊抿著雙唇,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自主的將身子向顧衝靠了過來。
“主子,主子……”
小權子全然忘了規矩,徑直闖進九公主房內,滿臉喜色,雀躍道:“依婉姐……回來了。”
九公主猛然起身,身形卻是一晃,她撐著桌角,嘴唇微抖地問道:“依婉……回來了?”
這會兒,顧衝已經走進了房內。在他身後,淚水滿麵的依婉跟隨而入,與九公主靜立相望。
“依婉……”
九公主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哭聲像被揉碎的銀鈴,帶著連日來的憂心,嘩啦啦漫了過來:“你……回來啊......”
依婉撲過來抱住九公主,滾燙的淚珠子砸落下來,洇開一片片深色的水痕。
“主子,依婉回來了。”
一瞬間,主仆二人哭得支離破碎。
小權子站在一旁偷抹著眼角,顧衝懟了他一下:“不是應該高興才對?”
“是,高興……”
小權子咧開嘴,鹹滋滋的淚水卻滑進了嘴中。
“主子,莫要傷了身子。”
依婉竭力忍住淚水,取出錦帕為九公主擦拭眼淚。九公主哽咽著點頭,“噗”的一聲又笑了出來,再次將依婉緊緊攬入懷中。
“公主,依婉歸來本是高興之事,你莫要哭了。”
顧衝上前勸慰,九公主含淚點頭,忽然想起來,抱著依婉問道:“小顧子,那個人可查出來了?我定不會放過他。”
依婉身子一抖,從九公主懷中掙了出來,扭頭看向顧衝。
顧衝訕笑幾聲:“主子,我們應尊重依婉,又何必再查下去呢。”
九公主驚疑地望著依婉,輕聲問道:“依婉,你當真不說嗎?”
依婉緩緩將頭垂下,默不作聲。
“公主,皇後雖赦免依婉之罪,但這宮中她卻是留不得了。”
九公主似乎早已知曉,淡淡說:“我已料想到,隻是依婉孤苦伶仃,離開了宮中,又會去哪裏呢?”
“我帶她去秀岩。”
九公主看看顧衝,又看看依婉,緩聲問道:“依婉,你可願隨小顧子去?”
依婉抿著唇角,緩緩點頭。
“或許,這樣是最好的結局。”九公主麵色平靜,就像一湖毫無波瀾的春水,“小顧子,日後你可要好好照顧依婉。”
顧衝鄭重道:“公主放心,我定會護她周全。”
依婉眼眶又紅了,輕聲道:“主子,您也要保重。”
九公主強顏歡笑,“我自會好好的。往後你跟著小顧子,莫要再受委屈。”
顧衝將最後的時間留給了她們主仆,自己則來了永春宮。
“臣顧衝,為皇太後請安,太後吉祥。”
皇太後坐在床榻上,笑顏道:“小顧子,哀家聽皇上說,你智勝齊國使者,為我朝爭得榮耀,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顧衝回道:“全賴皇上聖明,太後洪福,臣隻是做了分內之事。”
“你這孩子,就是謙虛。”皇太後點點頭,讚許道:“你為了依婉,從千裏之外趕回京師,當真是有情有義。”
顧衝汗顏,諾諾道:“此事並非依婉之錯,都是我不好……”
“與你何幹?”
顧衝抬起頭,眨了眨眼,聽皇太後的口氣,皇上並未說出真相啊。
“呃……是臣無能,未曾查出那個人來。”
皇太後歎了口氣:“可憐依婉這個丫頭,竟這般執拗,日後她又該去向何處呢?”
“皇太後,臣欲帶依婉離去。”
“你?
皇太後慢聲道:“你帶她去也好,讓她重新生活,漸漸也就忘卻了宮中之事……”
顧衝與皇太後聊了會便請辭離開,還未出得永春宮,卻被秋瑤攔了下來。
“顧大人,不知您是否得空,慶太後有請您前去一敘。”
顧衝很是驚訝,自己與慶太後素無往來,她此番召見,究竟所為何事?
“臣顧衝見過慶太後,太後吉祥。”
慶太後笑意濃濃,抬起手來指向座椅:“顧衝,快請坐下。”
她用了個請字,顧衝頗感意外,當即謝道:“臣謝過太後。”
待顧衝坐下,慶太後又吩咐秋瑤:“還不快些上茶來,將哀家最好的茶上來。”
顧衝欠了欠身,問道:“太後,您近來身子可好?”
慶太後笑盈盈道:“還好,托皇上的福,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凡事都無需操心。”
顧衝賠笑點頭:“如此甚好,您操勞半生,當真是要好好享福,頤養天年。”
慶太後臉上笑容漸淡,輕歎一聲:“我年歲已大,已無所想之事,這唯一牽掛的,就是若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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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怎了?”
“無事,隻是這孩子到了談婚論嫁之年,哀家難免心急。”
顧衝嗬笑出來:“慶太後多慮了,七公主身份尊貴,何愁選不到駙馬?”
慶太後感慨說道:“顧衝呀,想當初我們母女落難之時,這滿院皇宮之中,隻有你對我們施以援手。此情此恩,哀家時刻記在心中,不敢相忘。”
顧衝連連擺手:“太後如此,臣實不敢當。當日不過是順手為之,並無他意。”
慶太後目光懇切,繼續說道:“顧衝,如今這滿朝文武之中,哀家也隻信得過你一人。今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應允?”
顧衝欠身道:“太後盡管吩咐,臣定當盡力為之。”
“還不是若溪,哀家剛剛聽說,齊國欲來聯姻,是你以一己之力將其拒之。那齊國國君年歲已高,若是若溪嫁去,豈不是毀了此生?”
顧衝一聽明白了,慶太後所慮並非沒有道理。如今宮中成年的公主隻有七公主與九公主,若是自己未勝齊國,那遠嫁齊國的必然是七公主,皇上又怎麽會選自己的親妹九公主呢。
這次躲了過去,誰又能保證不會有下次?
“如今哀家隻有這一個心願,既為若溪覓個如意郎君。顧衝,哀家思來想去,也隻有你可以幫得哀家……”
慶太後沉聲切切,顧衝聽得心中頗不是滋味。與此同時,一個身影在他腦海中浮現——李獻白。
“太後,臣心中正有一合適人選。”
慶太後驚喜道:“是何人?”
“此人名叫李獻白,京師府人氏,原為太子門客,後參加殿試中得榜眼,如今正在興州玉清郡任郡守一職。”
慶太後連連點頭,複又問道:“此李獻白,現今年歲幾何?其品行、容貌又如何?”
顧衝挑了挑眉:“他應是略長我一兩歲,此人在玉清為官深得百姓擁護,至於這長相嘛……”
慶太後見顧衝有意語頓,便誤為李獻白容貌欠佳,遂轉話道:“人之優劣,重在品行,容貌實非重要。”
顧衝嗬笑道:“太後呀,這李獻白可是個十足的美男子,相貌勝我十倍。”
慶太後微微驚愣,眉眼間漸露喜色。
“當真?”
顧衝頷首:“臣豈敢在太後麵前謊言。”
慶太後笑得合不攏嘴,“甚好,此事便要勞煩你多為費心了。”
顧衝笑道:“好,待臣回去之後,自會去見李獻白。”
慶太後將目光望向秋瑤,秋瑤輕輕頷首,回到屋內取來一個錦盒。
“此為單鳳翔雲釵,乃是當年先帝所贈,此物於哀家最為貴重。今日我將這金釵送與你……”
顧衝急忙起身擺手,惶恐道:“太後不可,此物乃先帝所贈,臣萬不敢據為己有。”
慶太後搖頭道:“當年若非有你,哀家早已沒了性命,又哪有今日的富貴榮華。前些時日你大婚,哀家便有心相贈,隻是未相見。你且收下,權作哀家的新婚之賀。”
顧衝尚且猶豫,慶太後好聲道:“顧衝,若溪終身大事,哀家就托付於你了。”
慶太後這樣一說,顧衝就不得不收了,不然如何能讓慶太後安心呢。
“臣謝過太後,請太後放心,此事包在臣身上。”
顧衝接過錦盒,跪地而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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