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紙紮火葬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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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誌安駕車行駛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兩旁枯樹的枝幹如扭曲的手臂張牙舞爪,濃稠的霧氣彌漫四周,仿佛一層又一層的紗幕,將世界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在這混沌之中,前方的紙紮火葬場大門緩緩浮現,大門上斑駁的油漆好似脫落的皮肉,露出腐朽的木質,整扇門就像巨獸張開的大口,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今晚,這兒的黑暗仿若擁有生命,每一寸空氣都沉甸甸的,肆意吞噬著一切光線與希望。
    吱呀一聲,胡誌安推開那扇破舊不堪的門,一股濃烈得近乎嗆人的刺鼻味洶湧襲來,那是腐肉的腥臭味、焚化煙塵的焦糊味與廉價香燭味的混合,瞬間鑽進他的鼻腔,嗆得他連連咳嗽,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酸水直往上湧。
    入口處,紙紮人偶或站或躺,慘白的臉上,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在等待他靠近,又像是在審視他的靈魂。他的心跳急劇加速,每一下都像是要衝破胸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發出嘎吱嘎吱的細微聲響,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
    當經過一個紙紮孩童人偶時,那原本低垂的頭毫無征兆地突然抬起,動作僵硬而詭異,咧開嘴,露出一排參差不齊的黑牙,發出尖銳的笑聲:“來了就別想走……” 那笑聲尖銳刺耳,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刺向胡誌安的耳膜。他頭皮發麻,寒毛直豎,雞皮疙瘩爬滿全身,拔腿就跑,鞋底在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音,身後的笑聲卻如影隨形,在空曠的場地中不斷回蕩。
    他慌亂中躲進一間小屋,屋內擺滿了待焚化的棺材,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亡者的照片。那些照片裏的人仿佛活了過來,麵部肌肉開始扭曲,嘴唇一張一合,對著他哭訴著生前的痛苦與不甘,聲音哀怨而淒厲,在狹小的空間裏交織回響。
    突然,所有照片同時燃起綠色火焰,火焰中伸出無數隻蒼白的手,指甲又長又尖,像是幹枯的樹枝,想要將他拖入無盡黑暗。胡誌安驚恐地揮舞著雙手,手臂在空中胡亂擺動,仿佛這樣就能驅散眼前的恐怖,轉身想逃,卻發現門已消失,隻剩下冰冷的牆壁,牆麵仿佛在不斷逼近,擠壓著他的生存空間。
    在絕望中,他發現牆角有個暗門,剛打開,一股腐臭氣息便洶湧襲來,那味道濃烈得讓人幾近昏厥,仿佛是從一個塵封千年的墓穴中散發出來的。門後是一條狹窄的通道,牆壁上爬滿了散發著幽光的蟲子,它們蠕動著,身體相互摩擦,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詛咒。
    沿著通道前行,他來到了焚化車間。巨大的焚化爐矗立在中央,通體漆黑,散發著熾熱的溫度,爐門半開,裏麵的火焰似乎在跳躍著歡呼,像是在迎接新的“客人”,熱浪一波接一波地撲麵而來,烤得他臉頰生疼。
    胡誌安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充滿了恐懼,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突然,爐內傳出一陣劇烈的掙紮聲和痛苦的嘶吼,聲音尖銳而絕望,一個渾身燃燒著火焰的人猛地衝了出來,直直地撲向他。那人麵目全非,皮膚被燒得焦黑,一塊塊焦皮翻卷著,散發出刺鼻的味道,眼睛空洞無神,卻透著無盡的怨恨。
    胡誌安拚命躲避,身體左搖右擺,慌亂中打翻了一旁的工具,金屬工具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在他快要被火焰人抓住時,他發現地上有個滅火器,來不及多想,他抄起滅火器,雙手緊緊握住,對著火焰人噴去。白色的幹粉如雪花般飛舞,火焰漸漸熄滅,火焰人也隨之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化作一堆黑色的灰燼,在空氣中揚起一陣灰塵。
    驚魂未定的胡誌安繼續尋找出口,腳步踉蹌,像是一個醉酒的人,來到了骨灰存放室。一排排的骨灰盒整齊排列,仿佛一個個沉默的墓碑。突然,所有的骨灰盒開始劇烈搖晃,盒蓋紛紛彈開,發出砰砰的聲響,骨灰如煙霧般彌漫開來,形成一張張扭曲的人臉,五官錯位,麵目猙獰,對著他咆哮、咒罵,聲音震得他耳鼓生疼。
    胡誌安用手捂住口鼻,手指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在骨灰的煙霧中艱難前行,視線被煙霧遮擋,幾乎看不清道路,試圖找到出去的路。就在他快要窒息時,他發現了一扇窗戶,窗戶上布滿了灰塵和蛛網,他用力打破窗戶,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跳了出去。
    外麵是一片墓地,墓碑林立,月光下,墓碑的影子像是一個個幽靈,在地麵上搖曳。胡誌安在墓碑間奔跑,腳步急促,突然,腳下一滑,掉進了一個新挖的墓穴裏。
    墓穴裏,一具具尚未完全腐爛的屍體圍繞著他,屍體散發著腐臭的氣味,讓人作嘔。他們的手緩緩抬起,動作遲緩而僵硬,抓住他的腳踝、手臂,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膚,將他往下拖。胡誌安拚命掙紮,手臂揮舞,雙腿亂蹬,泥土不斷湧入他的口鼻,他咳嗽著,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泥土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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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他看到墓穴的一側有個洞,洞口被泥土和雜草掩蓋,若隱若現。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脫屍體的糾纏,手腳並用,爬進了洞裏。
    洞的盡頭是火葬場的配電室,裏麵彌漫著刺鼻的燒焦味,混合著電線燒焦和橡膠融化的味道。胡誌安剛進去,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黑暗瞬間將他籠罩,濃稠得仿佛可以觸摸。黑暗中,他聽到有電流聲在耳邊滋滋作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穿梭,那聲音忽遠忽近,讓他的心跳不斷加速。
    他摸索著前行,雙手在黑暗中不斷摸索,觸碰到冰冷的牆壁和各種不知名的物體。突然,一隻巨大的老鼠從黑暗中竄出,它的眼睛閃爍著紅色的光芒,身上長滿了黑色的長毛,張牙舞爪地向他撲來,嘴裏發出尖銳的吱吱聲。
    胡誌安一腳踢開老鼠,鞋底與老鼠身體接觸,發出沉悶的聲響,繼續尋找總閘。他的手指在牆壁上摸索,終於,他找到了總閘,用力拉下,動作果斷而決絕,燈光瞬間亮起,那隻老鼠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順著配電室的出口,胡誌安來到了火葬場的辦公區。辦公室裏的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但牆上的日曆卻停留在多年前的某一天,紙張已經泛黃,邊緣卷曲,桌上的文件早已泛黃,布滿了灰塵,仿佛時間在這裏靜止了。
    他在辦公室裏尋找線索,腳步緩慢而謹慎,突然,電話鈴聲響起,那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你以為你能逃出去嗎?” 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說完,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瘋狂的笑聲,笑聲尖銳而詭異,隨後電話自動掛斷,聽筒裏隻剩下嘟嘟的忙音。
    胡誌安放下電話,手指還停留在聽筒上,久久沒有收回,繼續尋找出口。終於,他看到了一扇寫著“出口”的門,他激動地衝過去,腳步踉蹌,幾乎要摔倒,打開門,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最初進入的那個院子,那些紙紮人偶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勞,它們空洞的眼睛似乎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就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靈車不知何時出現在院子裏,車身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冰冷,車鑰匙就插在上麵,仿佛是命運的最後一絲眷顧。他不顧一切地衝向靈車,腳步急促,鞋底在地麵摩擦出火花,跳上車,發動引擎,引擎發出一陣轟鳴,靈車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胡誌安以為自己終於逃脫了,他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汗水濕透了他的後背,頭發也被汗水浸濕,貼在額頭上。然而,當他通過後視鏡看向後方時,卻發現火葬場的大門緩緩打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一個黑影站在門口,正對著他招手,那黑影的輪廓模糊,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他的笑容瞬間凝固,心髒再次狂跳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髒。
    突然,他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動作輕柔卻帶著無盡的寒意,他驚恐地轉過頭,卻看到一個紙紮人偶坐在他的旁邊,人偶的臉上塗著詭異的色彩,咧著嘴對他說:“你永遠也逃不掉……” 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人偶的胸腔中發出的。緊接著,靈車失控,方向盤在他手中瘋狂轉動,一頭撞向路邊的大樹,發出一聲巨響,車身劇烈搖晃,玻璃破碎,金屬扭曲,胡誌安的世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胡誌安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上纏滿了繃帶,白色的繃帶散發著消毒水的味道。他以為這一切隻是一場噩夢,然而,當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時,卻發現手機屏幕上出現了火葬場的畫麵,那個黑影再次出現,對著他說:“這隻是個開始……” 聲音通過手機揚聲器傳出,在病房裏回蕩,隨後,手機屏幕自動關閉,病房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他急促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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