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4章 萬龍迷蹤(89)

字數:15612   加入書籤

A+A-


    黑風口的秋陽被沙礫磨得發鈍,斜斜地打在斷崖上,把“懸棺溝”三個字照得發白。我蹲在溝口的亂石堆裏翻那本泛黃的《西域異聞錄》,紙頁被風沙啃出毛邊,上麵的“千屍窟”三個字正往下掉沙粒,露出底下的朱筆批注:“窟有三層,每層懸棺百具,棺中屍皆披金甲,甲縫嵌人骨,觸之即醒,吸生人血髓以養屍氣,光緒年間,有駝隊誤入,出溝時僅餘三騎,騎士麵如金紙,喉間插著半截金甲片,至死不能言。”
    蝕金蟻突然從書裏鑽出來,舉著塊帶齒痕的金甲片往我手背上爬。甲片是暗金色的,齒痕像被巨蟒啃過,邊緣的骨屑裏纏著根紅繩,繩上的結是西域的“鎖魂結”,解開時“啪”地彈出點黑灰,落在沙地上燙出個小坑,顯露出三個小字:“血屍甲”。
    “是千屍窟的金甲屍。”我捏著甲片對著太陽看,甲縫裏的骨屑在發光,拚出串梵文——是佛骨窟見過的血佛咒變種,“張大爺說過,黑風口的千屍窟是西夏黨項人的墳,當年李元昊戰敗,把戰死的鐵騎封在窟裏,用活人血祭甲,讓他們永世守護西夏的‘鎮國金印’。那印是用佛骨和龍鱗熔的,印底刻著‘受命於天’,誰拿到它,就能調動窟裏的金甲屍,隻是印上的血咒比佛骨窟的邪性十倍,沾了血的人,七天內會變成金甲屍的養料,連骨頭都得被融成甲片的骨粉。”
    銀毛小獸突然從沙堆裏拱出來,嘴裏叼著半塊玉佩,是從甲片裏掉出來的,佩上刻著“夏”字,字縫裏纏著頭發,發絲碰到風就化成黑煙,在地上積成個“死”字。它把玉佩往我手裏塞,尾巴上的沙粒簌簌掉,衝著溝裏的懸棺低吼——懸棺的棺蓋突然錯開條縫,露出隻戴著金環的手,環上的饕餮紋正對著我們發光,跟甲片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胖子正幫獵戶修駱駝鞍,手裏的麻繩突然“嘣”地斷了,斷口處纏著根紅繩,把麻線勒成了粉。“他娘的,這繩比鋼絲還韌!”他往鞍上塗桐油,“胖爺的駱駝剛上膘,再不想轍,這鞍子別說進千屍窟,怕是剛出溝就得散架,連人帶駝都得成金甲屍的點心!”
    懸棺溝裏的風突然變腥,溝兩側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懸棺開始搖晃,棺木上的金漆剝落,露出底下的甲片,甲片的縫隙裏滲出黑血,滴在沙地上,把沙粒染成暗金色,順著溝壑往溝底流,像在喂什麽東西。
    “是金甲屍醒了。”我舉起青銅燈,燈油裏的七顆內丹突然轉得飛快,把四象旗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旗麵上的“千屍窟”三個字正在淌黑血,把“西夏”兩個字染成暗金,“甲片裏的骨屑是活的,它們在順著血找活氣,咱們的影子被懸棺擋住時,千萬別動——金甲屍認影不認人,被它們的影子纏上,血會被吸進甲縫裏,變成新的骨屑。”
    溝底突然傳來“哢噠”聲,像骨頭摩擦的動靜。胖子舉著工兵鏟往溝底探,鏟頭剛碰到塊暗金色的石頭,石頭突然翻了個身,露出張嵌在甲片裏的臉,眼窩是空的,黑洞裏淌著黑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金牙,牙上的血咒紋正在發光。“他娘的,這玩意兒還會裝石頭!”胖子一鏟拍下去,甲片突然裂開,從裏麵鑽出無數小血蟲,往他的褲腿爬,“胖爺的腿毛都敢啃,是活膩歪了!”
    銀毛小獸突然往甲片上撒了把舍利粉,是佛骨窟帶回來的,粉剛碰到血蟲就炸開,變成金色的火,把蟲子燒得冒煙。那張臉發出刺耳的嘶鳴,岩壁上的懸棺同時震動,棺蓋“砰砰”作響,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爬出來。
    溝口的沙地上,突然浮出個金甲屍的影子,比懸棺裏的大了三倍,手裏舉著柄金戈,戈尖的血槽裏淌著黑血,往我們的影子上劃。我拽著胖子往青銅燈的光暈裏躲,影子一進光裏,金甲屍的影子就退了退,光邊緣的沙粒被燙得滋滋響,顯出個巨大的饕餮紋——是老槐樹根須的紋路,順著溝底往深處延伸,把千屍窟圈在了裏麵。
    “是老槐樹的根在護著咱!”胖子盯著地上的紋路,“這饕餮紋比胖爺的工兵鏟還管用,金甲屍的影子碰到就縮,跟見了祖宗似的!”他剛說完,溝底突然噴出股黑血柱,柱裏裹著個金漆盒子,盒子上的鎖是西夏的“九連環”,環環相扣,每個環上都刻著血咒紋。
    銀毛小獸叼著盒子往我手裏送,盒子剛碰到青銅燈的光,九連環突然“哢噠”解開,露出裏麵的東西——不是鎮國金印,是塊暗金色的甲片,甲片上的饕餮紋缺了角,正中間嵌著顆血珠,珠裏的血絲在遊動,像條小蛇。蝕金蟻們突然往甲片上爬,用金沙蹭血珠,血珠炸開,濺出的血滴在沙地上,顯出張地圖:千屍窟的入口在溝底的“血眼”,血眼周圍的懸棺裏,藏著九片甲片,湊齊了才能打開金印的密室。
    “他娘的,還得湊甲片!”胖子把甲片塞進包裏,“胖爺就知道沒這麽容易,這西夏人跟咱玩拚圖呢!”他話音剛落,頭頂的懸棺突然“嘩啦”裂開,掉下來具金甲屍,甲片上的骨屑在蠕動,手裏的金戈往胖子頭上劈,戈尖的血槽裏淌著黑血,把空氣都染得發腥。
    我往金甲屍身上撒佛骨舍利粉,粉末剛碰到甲片就炸開,金色的火焰把甲片燒得冒煙。金甲屍嘶吼著後退,身上的甲片開始脫落,露出裏麵的白骨,骨頭上的血咒紋正在發光,把脫落的甲片重新吸回來,像塊吸鐵石吸著鐵屑。“它的骨頭上有血咒,甲片掉了還能長!”我突然想起血屍陵的經驗,“用青銅燈的光照它的眼窩!那是血咒的罩門!”
    青銅燈的火焰突然竄高,七顆內丹的光聚成束,照進金甲屍的眼窩。眼窩裏的黑血“滋啦”冒白煙,金甲屍發出痛苦的嘶鳴,身上的甲片開始剝落,再也吸不回去,露出底下的白骨,骨頭上的血咒紋正在淡化,像被光融化了。
    “管用!”胖子用工兵鏟敲碎白骨,骨碴裏滾出片甲片,正是地圖上標的九片之一,甲片上的饕餮紋比之前的更清晰,邊緣的紅繩纏著半截佛骨——是西夏人從佛骨窟搶來的,用來增強血咒的邪性。
    溝裏的懸棺接二連三地裂開,越來越多的金甲屍爬出來,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但手裏的兵器都閃著寒光,甲片上的骨屑在蠕動,把沙地上的黑血吸進甲縫,讓自己變得更完整。銀毛小獸叼著鎮海珠往懸棺堆裏跳,珠子的藍光把金甲屍的影子照得透明,念安則叼著玄黃氣核的粉末,往甲片上撒,粉末所過之處,血咒紋都在淡化,像被清水洗過。
    我們邊打邊退,在懸棺之間穿梭,胖子的工兵鏟劈碎了三具金甲屍,我撿了四片甲片,銀毛小獸和念安合夥從一具半截的金甲屍身上扒下兩片,湊齊了八片,還差最後一片。溝底的血眼突然冒泡,黑血裏浮出個巨大的影子,比之前的金甲屍大了三倍,甲片上的饕餮紋是完整的,手裏的金戈上纏著九顆人頭骨,骨頭上的血咒紋正在發光,把周圍的金甲屍都往它身邊吸,像在獻祭。
    “是金甲屍王!”我盯著它的甲片,最胸口的位置缺了塊,正是我們要找的第九片,“它把最後一片甲片嵌在自己胸口,想用九片甲片的力量,把血眼當成祭壇,喚醒整個千屍窟的金甲屍!”
    金甲屍王舉起金戈,往血眼裏插,戈尖剛碰到黑血,血眼裏就冒出無數隻手,抓著周圍的金甲屍往血裏拖,被拖進去的金甲屍很快化成黑血,把血眼染得更濃,金甲屍王胸口的甲片開始發光,邊緣的骨屑在往血眼裏鑽,像在紮根。
    “不能讓它插進去!”胖子掏出玄黃氣核的粉末,往金甲屍王身上撒,粉末剛碰到甲片就炸開,灰黑色的火焰把屍王的胳膊燒得冒煙。屍王嘶吼著轉身,金戈往胖子身上掃,我趁機舉起青銅燈,七顆內丹的光聚成一束,照向它胸口的甲片,甲片上的血咒紋開始淡化,露出裏麵的佛骨——是當年李元昊從佛骨窟搶來的,被血咒纏成了黑色。
    “它的甲片裏嵌著佛骨!”我突然明白,“用佛骨窟的守窟人骨灰!”胖子立刻掏出從佛骨窟帶的骨灰袋,往甲片上撒,骨灰剛碰到佛骨就發出清越的響聲,像寺廟的鍾聲,金甲屍王胸口的甲片突然裂開,第九片甲片“當啷”掉在地上,骨屑裏的血咒紋在鍾聲裏化成黑煙,被青銅燈的火焰吸了進去。
    金甲屍王發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甲片開始大片脫落,露出裏麵的白骨,骨頭上的血咒紋正在融化,像冰遇熱。血眼裏的黑血突然退去,露出底下的青石板,板上的饕餮紋與老槐樹的根須紋路嚴絲合縫,把金甲屍王的影子困在裏麵,影子裏的血咒紋正在被紋路裏的金光吞噬,像雪遇太陽。
    我們撿起第九片甲片,九片甲片突然自動拚在一起,組成塊完整的金甲,甲上的饕餮紋開始發光,與青銅燈、四象旗的紋路連成個圈,圈裏浮出個密室的幻影:暗金色的牆壁上,掛著無數金甲,正中央的石台上,放著枚金印,印底的“受命於天”四個字在發光,周圍的地磚上刻著西夏文,翻譯過來是“甲歸其主,印鎮其魂”。
    懸棺溝裏的金甲屍突然停止攻擊,身上的甲片開始往地上掉,露出裏麵的白骨,骨頭上的血咒紋正在淡化,白骨漸漸化成灰,被風沙吹走,像從未存在過。溝兩側的懸棺不再搖晃,棺木上的金漆重新變得鮮亮,甲片的縫隙裏不再滲血,沙地上的暗金色漸漸褪去,露出青石板的原色,隻有那九片甲片還在發光,躺在我們腳邊,像九枚金色的鑰匙。
    青銅燈的火焰裏,多了股黑色的霧氣,是被淨化的血咒,七顆內丹在燈油裏轉得愈發沉穩,把懸棺溝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旗麵上的“千屍窟”三個字旁邊,慢慢顯出“待續”兩個字,筆畫裏的根須往溝底的青石板裏鑽,纏著那九片甲片,像在守護著什麽。
    胖子把九片甲片往包裏塞,甲片碰到包裏的青銅小燈,突然發出“哢噠”聲,拚成個小匣子,匣子裏的暗格裏,躺著張羊皮卷,卷上的地圖比《西域異聞錄》的更詳細,標著金印密室的位置——在千屍窟的第三層,入口藏在具嵌著龍鱗的懸棺裏,那龍鱗是從龍宮墓帶過去的,邊緣的倒刺纏著西夏文,寫著“龍護金印,非命者不得入”。
    銀毛小獸叼著片龍鱗跑過來,鱗上的紋路是千屍窟的三層結構,每層的懸棺排列都像顆星星,組成個北鬥七星陣,陣眼的位置標著個紅點,旁邊寫著“血眼通地脈,星陣鎖天門”。念安對著紅點低吼,尾巴上的毛沾著點黑血,是從血眼裏帶出來的,血珠落在沙地上,顯出個更小的地圖,指向北鬥七星陣的第一顆星——溝口左側的第三具懸棺。
    黑風口的風沙漸漸平息,懸棺溝裏的懸棺重新變得安靜,像睡著了。青銅燈的火焰裹著九片甲片的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影子裏的根須往溝底鑽,纏著那九片甲片,像在說“該往下走了”。胖子拍了拍包,甲片在包裏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像在回應。
    我知道這才隻是開始,千屍窟的三層密室藏著更多秘密,西夏人的金印、佛骨窟的佛骨、龍宮墓的龍鱗,還有老槐樹下的鎮源疙瘩,它們之間的聯係才剛剛顯露出一角。蝕金蟻們舉著金沙往溝底爬,綠蟲子們吐出絲把四象旗纏在青銅燈的燈座上,絲上沾著金甲屍的骨屑,在暮色裏泛著暗金,像條通往未知的路。
    遠處的黑風口傳來狼嚎,帶著點金甲屍的腥氣,卻被青銅燈的光暈擋在溝口,進不來。我舉起青銅燈,七顆內丹在燈油裏轉得愈發堅定,把懸棺溝的路照得透亮,銀毛小獸和念安走在前麵,尾巴上的光與燈的光暈融在一起,像兩團引路的星火,胖子跟在後麵,嘴裏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手裏的工兵鏟敲著青石板,發出“當當”的響,在空曠的溝裏回蕩,像在給這趟新的冒險打著拍子。
    懸棺溝的暮色漫過青石板時,九片金甲突然在包裏發燙,燙得皮子“滋滋”響。胖子罵罵咧咧地掏出匣子,甲片已自動拚成北鬥七星的形狀,七顆“星”的光往溝口左側第三具懸棺鑽,棺木上的龍鱗紋突然發亮,與甲片的光連成線,在岩壁上照出個暗門,門楣上的西夏文刻著“星陣第一關”。
    “他娘的,這甲片比羅盤還準!”胖子往暗門上踹了一腳,門“吱呀”開了條縫,縫裏飄出股黴味,混著點檀香——是佛骨窟的味道,“胖爺賭五塊大洋,門後準有佛骨做的機關,西夏人八成偷了不少佛骨窟的寶貝!”
    銀毛小獸突然往暗門裏鑽,叼出塊帶齒痕的檀香木,木上的紋路是佛骨窟的飛天紋,齒痕像被巨蟒啃過,邊緣沾著點金粉,是金甲屍甲片上的。念安對著木頭發低吼,尾巴上的毛豎起來,暗門裏突然傳來“嘶嘶”聲,像蛇吐信子,門縫裏的黴味突然變腥,飄出幾縷紅絲,絲碰到甲片的光就化成煙,在地上積成個“蟒”字。
    “是‘護棺蟒’。”我捏著檀香木對著青銅燈看,木上的飛天紋在發光,顯露出半幅圖:暗門後的甬道裏,盤著條金鱗巨蟒,蟒鱗上嵌著佛骨,眼睛是兩顆紅寶石,正盯著甬道盡頭的懸棺,棺裏的甲片在發光,像在引誘蟒靠近,“手劄裏說,西夏人用活人喂巨蟒,再把蟒封在甬道裏,讓它們護著星陣的關隘,蟒鱗上的佛骨是為了鎮住蟒的凶性,可時間久了,佛骨被蟒血浸透,反而讓蟒更邪性,連佛骨窟的佛光都鎮不住。”
    青銅燈的火焰突然變亮,七顆內丹在燈油裏轉成漩渦,把四象旗的影子投在暗門上,旗麵上的“護棺蟒”三個字正在淌紅絲,把“佛骨”兩個字染成暗金。蝕金蟻們舉著金沙往紅絲上撒,金沙碰到絲就變成火,把絲燒得蜷曲,“金沙能克邪蟒的血,看來當年西夏人沒少跟蝕金蟻打交道。”
    胖子往暗門裏扔了個照明彈,光柱裏果然盤著條巨蟒,鱗是暗金色的,嵌著的佛骨在光裏發藍,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正對著我們吐信子,信子上的毒涎落在地上,把青石板燒出小坑。“他娘的,這蟒比沉船墓的蛟還粗!”他往彈弓上裝了顆玄黃氣核粉末彈,“胖爺的‘玄黃彈’專克邪物,管它是金鱗還是佛骨,挨一下就得褪層皮!”
    彈丸剛碰到蟒鱗,就炸開灰黑色的火,巨蟒嘶吼著甩尾巴,把甬道兩側的石壁撞得“嘩嘩”掉渣,渣裏混著佛骨碎片,碎片上的血咒紋正在發光,把掉落的碎石重新粘起來,像條活的牆。“它的鱗甲能再生!”我突然發現蟒腹的鱗片顏色淺,“打它肚子!那裏沒嵌佛骨!”
    胖子立刻調整彈弓,玄黃彈正中蟒腹,巨蟒疼得蜷縮起來,鱗甲裂開道縫,露出裏麵的紅肉,肉上的血咒紋在發光,把裂開的鱗甲重新吸回去。“他娘的,這玩意兒比血屍陵的血屍還難搞!”他往彈丸裏摻了點佛骨窟的骨灰,“胖爺就不信治不了你!”
    青銅燈的火焰突然竄高,七顆內丹的光聚成束,照向巨蟒眼睛,紅寶石眼珠突然炸開,流出黑血,巨蟒發出痛苦的嘶吼,轉身往甬道深處鑽,鱗甲上的佛骨在光裏發顫,像要從鱗上掉下來。“它怕青銅燈的光!”我舉著燈追進去,甬道盡頭的懸棺突然打開,裏麵躺著具金甲屍,手裏的金戈上纏著條小蟒,蟒鱗上的佛骨與巨蟒的嚴絲合縫,“是護棺蟒的崽!金甲屍用它的血養著!”
    金甲屍舉起金戈,小蟒往我們身上撲,銀毛小獸突然竄上去,銀毛裹著舍利粉,把小蟒撞得倒飛出去,撞在懸棺上,小蟒身上的佛骨“哢嚓”裂了,巨蟒嘶吼著回頭,卻被青銅燈的光釘在原地,鱗甲上的佛骨開始脫落,露出底下的紅肉,肉上的血咒紋在光裏化成黑煙,被燈焰吸了進去。
    胖子用工兵鏟撬開懸棺,棺底的暗格裏躺著片龍鱗,鱗上的紋路是北鬥七星陣的第二顆星——甬道右側的第七具懸棺。“他娘的,還得找下一顆!”他把龍鱗往包裏塞,“這西夏人是地理老師轉世吧,玩起了尋寶遊戲!”
    第二具懸棺裏的金甲屍戴著青銅麵具,麵具上的饕餮紋纏著紅繩,繩上的鎖魂結裏卡著片佛骨,骨頭上的血咒紋在發光,把麵具的眼窩染成了紅色。胖子剛靠近,麵具突然“哢噠”裂開,露出張嵌在甲片裏的臉,嘴裏的金牙咬著塊玉佩,是西夏王室的“受命佩”,佩上的“夏”字缺了角,與銀毛小獸帶的那塊能拚成完整的。
    “是西夏的將軍屍!”我認出佩上的紋路,“這屍的甲片裏嵌著受命佩,能調動周圍的金甲屍,先搶玉佩!”銀毛小獸突然往屍嘴裏鑽,叼著玉佩往外跑,將軍屍嘶吼著起身,金戈往小獸身上劈,我趁機舉起青銅燈,光束照向它的甲片,甲縫裏的骨屑在光裏化成粉,屍身突然僵住,像被定住了。
    胖子用工兵鏟撬開甲片,裏麵的白骨上刻著北鬥七星陣的地圖,第二顆星的位置標著“血池”,旁邊寫著“蟒血養星,佛骨鎮關”。“看來下一關得淌血池。”他往包裏塞了包糯米,“胖爺早有準備,糯米能克屍血,管它是蟒血還是人血,撒一把就管用!”
    血池在甬道盡頭的石室裏,池裏的血是暗金色的,泛著泡,池中央的石柱上盤著條金鱗蟒,比之前的巨蟒小些,鱗上的佛骨在發光,正往池裏吐毒涎,血池裏的血被毒涎攪得冒黑煙,把石室的牆壁熏成了黑色,壁上的金甲屍懸棺正在搖晃,棺蓋的縫隙裏滲出黑血,滴在血池裏,激起圈圈血咒紋。
    “是護池蟒,在給血池加料。”我盯著池邊的石板,上麵的西夏文寫著“非金甲者不得渡”,“得穿上金甲才能過血池,不然踩進去就得被血咒纏上,變成池裏的養料。”胖子立刻把九片甲片往身上套,甲片剛碰到皮膚就自動貼合,邊緣的骨屑往毛孔裏鑽,疼得他齜牙咧嘴,“他娘的,這甲片還會咬人!”
    金甲剛穿好,血池裏的血突然平靜下來,護池蟒對著我們低下頭,像在行禮。“看來這甲片是鑰匙。”我舉著青銅燈往池裏走,金甲踩在血上發出“滋滋”響,血咒紋在甲片上化成煙,被燈焰吸走。護池蟒突然往石柱上爬,鱗甲上的佛骨在發光,照出池底的暗門,門上的饕餮紋與金甲的紋路嚴絲合縫。
    暗門後是條螺旋樓梯,梯級是青銅做的,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每級的星紋裏都嵌著顆舍利,是佛骨窟的那種,被血咒纏成了黑色。胖子踩上第一級,星紋突然亮起,舍利上的血咒紋化成黑煙,被青銅燈吸走,梯級發出清越的響聲,像寺廟的鍾聲。
    “是佛骨舍利做的梯級!”我明白過來,“西夏人把佛骨窟的舍利嵌在樓梯裏,用金甲的骨屑鎮住血咒,看來他們早就知道金甲能克血咒。”銀毛小獸突然往樓梯上跳,爪子踩過的舍利發出更亮的光,血咒紋在它的銀毛下化成灰,“小獸的毛被七顆內丹養過,比金甲還管用!”
    螺旋樓梯通向第二層密室,室裏的懸棺排列成北鬥七星的第二顆星,每具棺前都站著具金甲屍,手裏的金戈對著我們,甲片上的骨屑在發光,把室裏的光都染成了暗金色。最中間的懸棺更大些,棺蓋的縫隙裏透出金印的光,印底的“受命於天”四個字在光裏流轉,把周圍的金甲屍影子都照得發亮。
    “是守印屍,在護著金印。”我舉起青銅燈,光束照向最中間的懸棺,棺蓋突然“哢噠”裂開,露出裏麵的金印,印上的血咒紋在光裏淡化,露出底下的佛骨和龍鱗——佛骨是佛骨窟的,龍鱗是龍宮墓的,被熔在一起,邊緣的縫隙裏嵌著九片甲片的虛影,像在等它們歸位。
    九片甲片突然從胖子身上飛出去,往金印上貼,“哢噠”一聲合在印上,金印突然亮起,射出道金光,照向室頂的壁畫,壁畫上的西夏騎兵正在衝鋒,領頭的將軍戴著青銅麵具,手裏的金印發出紅光,把敵人的影子都燒成了灰,畫的盡頭是千屍窟的三層密室,裏麵的金甲屍排列成個巨大的饕餮紋,紋中心的石台上,放著個黑色的匣子,匣上的鎖是九連環的變種,刻著“鎮國之秘”。
    金甲屍們突然單膝跪地,甲片上的骨屑在金光裏化成粉,被金印的光吸了進去。胖子想去拿金印,手剛碰到印就被彈開,印上的血咒紋雖然淡化了,但還留著點邪氣,“看來還沒完全淨化。”我把佛骨窟的守窟人骨灰撒在印上,骨灰剛碰到印就發出鍾聲,血咒紋徹底化成煙,被青銅燈吸了進去。
    金印突然浮起來,往三層密室的方向飄,九片甲片跟著飛,在前麵引路。“看來它想帶我們去三層。”胖子跟在後麵跑,金甲在身上發出“哢噠”響,“胖爺倒要看看,這西夏人的鎮國之秘到底是啥,要是沒胖爺的玉佩值錢,看胖爺不把這窟給掀了!”
    三層密室的門是塊巨大的青銅板,板上的饕餮紋比之前的都大,紋中心的九連環鎖正在發光,金印剛碰到鎖,連環就“哢噠”解開,青銅板緩緩打開,裏麵的景象讓我們倒吸口涼氣:無數金甲屍排列成饕餮紋,紋中心的石台上,放著個黑色的匣子,匣周圍的地麵上,刻著七界的地圖,潘家園的位置標著個紅點,旁邊寫著“根在此,印歸此”。
    匣子上的鎖是用佛骨和龍鱗做的,鎖孔裏纏著紅繩,是西域的鎖魂結,與蝕金蟻帶的青銅碎片紋路嚴絲合縫。我把碎片往鎖孔裏插,鎖“啪”地開了,裏麵的東西讓我們愣住了——不是金銀珠寶,是塊暗金色的牌子,上麵刻著“守根使”三個字,字縫裏的骨屑是老槐樹的根須,混著點鴻蒙墟的星塵,背麵的饕餮紋與老槐樹下的鎮源疙瘩一模一樣。
    “是守根使的令牌!”我突然明白,“西夏人也是守根使的分支,他們守著千屍窟,其實是在守七界根脈的一個節點,這金印和令牌,都是用來鎮根脈的!”金印突然落在令牌上,發出“當”的一聲,三層密室的地麵開始震動,饕餮紋裏的金甲屍突然站起,往石台上靠,甲片上的骨屑往令牌裏鑽,像在回歸。
    青銅燈的火焰裏,七顆內丹轉得更快,把四象旗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旗麵上的“守根”兩個字正在發光,筆畫裏的根須往令牌上鑽,與上麵的老槐樹根須紋路連成一體。銀毛小獸對著令牌低吼,尾巴上的毛沾著點星塵,落在令牌上,牌上的“守根使”三個字突然發亮,把三層密室的金甲屍都照得透明,像在顯形。
    胖子突然指著石壁,上麵的壁畫正在變化,西夏騎兵的影子裏,慢慢顯出守陵人、守窟人、護源獸的影子,最後都變成了老槐樹的根須,纏成個圓,圓中心的紅點正是潘家園。“原來咱都是一路人!”他拍著令牌,“不管是西夏人還是咱,都是守根的,隻不過守的地方不一樣!”
    金印突然往令牌裏鑽,令牌發出七彩色的光,把三層密室的金甲屍都吸了進去,化作牌上的紋路。石壁上的饕餮紋開始往地下陷,露出底下的根須,與老槐樹的根須纏在一起,往千屍窟的深處鑽,像在紮根。九片甲片從空中落下,自動拚回匣子,落在石台上,匣蓋緩緩合上,刻著“歸位”兩個字。
    銀毛小獸叼著令牌往我手裏送,牌上的溫度像青銅燈的火焰,暖得人心頭發熱。念安對著三層密室的暗門低吼,門後的通道裏透出光,是千屍窟外的星光,通道兩側的石壁上,金甲屍的懸棺正在合攏,棺蓋的縫隙裏滲出金光,把通道照得像條銀河,通往外麵的懸棺溝。
    青銅燈的火焰裹著令牌的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影子裏的根須往通道外鑽,纏著那九片甲片的匣子,像在說“該走了”。胖子把令牌往懷裏塞,金甲在身上自動脫落,變回九片甲片,落在匣子裏,發出清脆的響聲,像在告別。
    我知道這還沒完,守根使的令牌隻是個開始,老槐樹下的鎮源疙瘩、七界的根脈節點,還有更多秘密藏在沒去過的地方。蝕金蟻們舉著金沙往通道外爬,綠蟲子們吐出絲把四象旗纏在青銅燈的燈座上,絲上沾著令牌的光,在通道裏泛著七彩色,像條通往未知的路。
    懸棺溝的夜風帶著槐花的甜香,吹進三層密室的通道,把金甲屍的腥氣都衝淡了。我舉著青銅燈,七顆內丹在燈油裏轉得愈發堅定,銀毛小獸和念安走在前麵,尾巴上的光與燈的光暈融在一起,胖子跟在後麵哼著小曲,手裏的工兵鏟敲著通道的石壁,發出“當當”的響,在空曠的密室裏回蕩,像在給下一段路打著拍子。遠處的黑風口,星星正一顆顆亮起來,把懸棺溝的輪廓照得愈發清晰,像在等著我們出去,再往更遠的地方走。
    懸棺溝的夜風裹著星子往千屍窟的通道裏灌,守根使令牌在掌心發燙,牌上的“守根使”三個字泛著柔光,根須紋路正順著我的指尖往青銅燈上爬,與燈座的饕餮紋纏成個圓。蝕金蟻們舉著片新蛻的金甲片跑過來,甲片邊緣的齒痕裏卡著點紅土——不是血屍陵的,土粒裏混著點青稞粉,帶著股高原的寒氣,不用想也知道是從更西邊來的。
    “是‘西王母陵’的土。”我捏著甲片對著令牌看,土粒突然炸開,在掌心顯露出半幅圖:雪山深處的峽穀裏,立著座黑石砌的陵,陵頂的積雪在發光,像蓋著層金箔,陵門的饕餮紋與令牌上的嚴絲合縫,門楣上的古字是西夏文的變種,翻譯過來是“根脈西極”。蝕金蟻用金沙蹭過圖紋,立刻顯出三個古字:“母珠藏”。
    銀毛小獸突然對著通道外低吼,那裏的星空正在變形,星子連成條銀帶,像條通往雪山的路,帶盡頭的星突然變亮,爆出團光,落在地上凝成塊黑石,石上的紋路是西王母陵的輪廓,邊緣沾著點冰晶,冰裏凍著根紅繩——是西域鎖魂結的變種,比千屍窟的更粗,繩結裏卡著片羽毛,是雪鷲的,帶著股凜冽的寒氣。
    胖子正把九片甲片往匣子裏塞,匣子突然“哢噠”鎖死,鎖孔裏鑽出根紅繩,把鎖纏成了個死結,繩上的冰晶往甲片裏鑽,把金甲片凍成了冰,“他娘的,這繩比玄鐵還能纏!”他往繩上哈氣,“胖爺的手都快凍僵了,再不想轍,甲片非得被凍成冰雕不可,連匣子都得變成冰疙瘩,到時候隻能抱著冰疙瘩去雪山了!”
    青銅燈的火焰突然竄高,七顆內丹在燈油裏轉成漩渦,把紅繩的寒氣都吸了進去,燈座上的饕餮紋發出紅光,燙得紅繩“滋滋”響,繩結漸漸鬆開,冰晶化成水,在地上積成個“寒”字。“是西王母陵的‘鎖魂寒繩’。”我盯著水漬,“手劄裏說,西王母用雪山的萬年冰髓纏紅繩,做成鎖魂結,能凍住活物的魂魄,當年漢武帝派去求仙的使團,就是被這繩纏在陵門外,連骨頭縫裏都結著冰,至今還立在雪山裏,像排冰雕。”
    通道外的風聲突然變厲,卷著雪粒往裏麵灌,雪粒落在地上不化,反而變成小冰珠,珠裏的影子是西王母陵的守陵人,穿著獸皮,手裏舉著黑石斧,斧刃上的饕餮紋在發光,正對著我們的方向,像在召喚。
    “是守陵人在引路。”張大爺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裏響,“西王母陵藏著七界根脈的西極珠,那珠子能鎮住雪山的寒氣,要是鬆了,根脈就會被凍住,千屍窟的金甲屍都得變成冰雕,連老槐樹的根須都得被凍裂。”我摸了摸令牌,牌上的“守根使”三個字正在發燙,像是在回應。
    往雪山的路上,雪橇在冰麵上碾出兩道轍,轍印裏的紅繩跟著長,像在鋪路。領路的獵戶紮西說,西王母陵在“昆侖西脈的黑風口”,那裏的風帶著冰碴,能把石頭吹成粉,陵門外的守陵人冰雕會跟著風動,像在走路,“老輩人說,陵裏的西王母屍身不腐,手裏的母珠能讓雪山常青,可三百年前,有群盜墓賊闖進陵,母珠就不見了,從那以後,黑風口的雪就沒停過,連夏天都在下,把周圍的草場都凍成了冰原。”
    青銅燈的火焰裹著層金光,把雪橇周圍的寒氣都擋在外麵,七顆內丹在燈油裏轉得像個小太陽,把冰麵照得發亮,冰下的根須紋路與千屍窟的、潘家園的連成一體,像條銀色的河,往雪山深處流。
    走了約莫十天,黑風口的影子出現在雪線之上,那裏的風果然帶著冰碴,打在臉上像針紮,風口的冰原上立著排冰雕,正是漢武帝派的使團,衣袍上的絲綢被凍成了冰,手裏的節杖上纏著紅繩,繩結裏的冰碴在發光,照得冰雕的臉愈發清晰——眼窩裏嵌著小冰珠,珠裏的影子是西王母陵的通道,正往陵深處延伸。
    “是‘引路冰珠’。”紮西往冰雕上撒青稞酒,酒剛碰到冰就冒白煙,把冰珠裏的影子照得更亮,“這是守陵人留下的,隻有守根使的令牌能讓冰珠顯形,別人看就是普通的冰碴。”銀毛小獸突然往冰珠上蹭,銀毛裹著青銅燈的光,冰珠“啪”地裂開,露出裏麵的紅繩,繩上的結與令牌的紋路嚴絲合縫。
    解開繩結的瞬間,冰雕突然往兩邊退,露出條冰縫,縫裏的寒氣裹著股香味,是雪蓮花的,混著點血腥——是母珠的氣息。蝕金蟻們舉著塊黑石往我手心裏放,石上的饕餮紋缺了角,正是西王母陵門的形狀,邊緣的冰碴裏卡著點紅土,與甲片裏的一模一樣。
    西王母陵的門是整塊黑石砌的,門環是兩隻雪鷲,鷲眼裏的紅寶石正在發光,與千屍窟的護棺蟒眼珠是同一種,隻是更亮,帶著股神聖的寒氣。我把令牌往門環上靠,雪鷲突然活了過來,展開翅膀,發出清越的啼聲,陵門“轟隆”一聲開了,裏麵的通道裏飄著雪蓮花香,混著點青銅的鏽味。
    通道兩側的石壁上,畫著西王母的傳說:她坐在雪山之巔,手裏的母珠發出金光,把雪山照得常青;盜墓賊闖進陵,用黑狗血潑母珠,珠上的金光變成了黑氣,雪山開始下雪;守陵人用身體堵住通道,被凍成了冰雕,手裏的黑石斧指著母珠的方向,像在警示。
    “是黑狗血破了母珠的靈氣。”胖子往石壁上撒糯米,“胖爺就知道,這盜墓賊沒好東西,連西王母的珠都敢潑狗血,活該他們被凍成冰雕!”他話音剛落,通道深處突然傳來“哢嚓”聲,像冰裂開的動靜,雪蓮花香突然變腥,飄出幾縷黑絲,絲碰到青銅燈的光就化成煙,在地上積成個“屍”字。
    銀毛小獸對著深處低吼,尾巴上的毛豎起來,通道盡頭的冰門突然裂開條縫,縫裏露出隻眼睛,是綠色的,像雪狼的眼,眼白裏的紅血絲在遊動,盯著我們的方向,縫裏的寒氣往外湧,把通道的石壁都凍出了冰花,花上的紋路是母珠的形狀,像在引誘。
    “是‘護陵狼’。”紮西舉起獵槍,“老輩人說,西王母養了群雪狼,死後讓狼護陵,狼被母珠的靈氣滋養,活了幾百年,母珠不見後,狼就被寒氣反噬,變成了冰狼,牙上的冰碴能凍住活物的血,連玄鐵都能咬碎。”他往槍膛裏裝了顆銀彈,“銀能克邪寒,這是祖上傳的法子。”
    冰門突然“嘩啦”裂開,衝出群冰狼,綠眼睛在黑暗裏發亮,牙上的冰碴閃著寒光,往我們身上撲。胖子舉著工兵鏟迎上去,鏟頭剛碰到狼,就被凍住,“他娘的,這狼比千屍窟的蟒還邪!”他突然想起什麽,把玄黃氣核的粉末往狼身上撒,粉末剛碰到冰狼就炸開,灰黑色的火焰把狼的皮毛燒得冒煙,冰狼嘶吼著後退,身上的冰碴開始融化,露出裏麵的紅肉,肉上的寒氣在光裏化成煙。
    青銅燈的火焰突然變亮,七顆內丹的光聚成束,照向通道盡頭的冰棺,棺裏的西王母屍身果然不腐,穿著金縷衣,手裏的母珠位置是空的,棺底的暗格裏嵌著塊黑石,石上的饕餮紋與令牌的嚴絲合縫,石縫裏纏著紅繩,繩上的結是西域鎖魂結的終極版,比千屍窟的複雜十倍。
    “母珠被藏在暗格裏了。”我舉起令牌往黑石上靠,牌上的光與石上的紋路連成一體,紅繩突然鬆開,暗格“哢噠”打開,裏麵的母珠正在發光,是顆鴿子蛋大的綠珠,珠裏的紋路是雪山的形狀,正中央的紅點與黑風口的位置重合,“是‘雪山母珠’!”
    母珠剛碰到青銅燈的光,就發出清越的響聲,像雪山的融冰聲,通道裏的冰狼突然停住攻擊,對著母珠低下頭,像在行禮。冰棺裏的西王母屍身突然坐起來,金縷衣上的金線往母珠上爬,珠裏的雪山紋路開始流動,像在融化,把通道裏的寒氣都吸了進去,石壁上的冰花開始凋謝,露出底下的根須紋路,與千屍窟的、潘家園的纏在一起,往雪山深處鑽。
    “是母珠在歸位。”紮西激動得發抖,“雪山有救了!等母珠把寒氣吸完,黑風口的雪就會停,草場又能長草了!”母珠突然往青銅燈裏鑽,七顆內丹轉得更快,把珠裏的寒氣都逼了出來,凝成股白霧,往黑風口飄,霧裏的冰雕開始融化,露出裏麵的屍骨,屍骨上的紅繩化成金粉,往母珠的方向飄,像在回歸。
    西王母屍身的金縷衣突然化成光,往母珠裏鑽,屍身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成根須,與石壁上的紋路纏在一起,往陵外鑽,像在紮根。通道盡頭的石壁突然裂開,露出條通往雪山深處的路,路上的根須在發光,與母珠的光連成一體,往七界根脈的下一個節點延伸。
    胖子把母珠從青銅燈裏取出來,珠上的溫度像春天的陽光,暖得人心頭發熱。“他娘的,這珠比胖爺的玉佩值錢!”他往包裏塞,“有了這珠,胖爺再也不怕冷了,冬天都能光著膀子喝冰啤酒!”銀毛小獸突然往他包裏鑽,叼出母珠往我手裏送,珠上的雪山紋路正在變化,顯露出下一個節點的位置——是片沙漠,沙漠中央的綠洲裏,立著座金字塔,塔尖的饕餮紋在發光。
    “是‘西域沙窟’。”我摸著令牌,牌上的“守根使”三個字正在發亮,“那裏藏著七界根脈的土元珠,看來咱還得往西邊走。”青銅燈的火焰裹著母珠的光,把通道裏的根須都照得發亮,根須上的紋路正在往令牌上爬,刻下“西極歸位”四個字,像在記錄。
    往回走時,黑風口的雪果然停了,露出底下的青草芽,冰原上的融水匯成小溪,溪裏的根須紋路與潘家園的老槐樹纏在一起,往東方流,像在報信。紮西舉著青稞酒往我們碗裏倒,酒裏漂著母珠的虛影,喝一口滿嘴都是雪山的清冽,“喝!等你們回來,我請你們吃烤全羊,讓雪山的神靈保佑你們,把所有根脈都守好!”
    銀毛小獸叼著片雪蓮花瓣跑過來,瓣上的紋路是西域沙窟的地圖,塔尖的饕餮紋旁寫著“土元珠鎮沙,根在此處生”。念安對著西方低吼,尾巴上的毛沾著點沙粒,是從沙漠帶來的,落在地上化成個“沙”字,像在催促。
    青銅燈的火焰裏,八顆內丹多了母珠)轉得像個小宇宙,把雪橇照得像輛金車,燈座上的饕餮紋與令牌的、西王母陵的連成一體,在雪地上投出個巨大的圓,圓裏的根須紋路往七界的方向延伸,像在編織一張網,把所有險地、所有靈物都網在裏麵,變成守護的一部分。
    胖子把令牌擦得鋥亮,牌上的“守根使”三個字在陽光下閃,“下一站西域沙窟!”他往包裏塞了件防沙鬥篷,“胖爺聽說那兒的沙子能吃人,得穿嚴實點,別被沙蟲當成點心,連摸金符都得被啃成粉!”
    遠處的雪山傳來聲融冰的脆響,像在應和。我知道這還不是終點,七界根脈的節點還有很多,守根的路還很長,但隻要青銅燈的火焰不滅,隻要我們還記著“守護”兩個字,就永遠不會迷路。蝕金蟻們舉著沙粒往西方爬,綠蟲子們吐出絲把四象旗纏在雪橇上,絲上沾著母珠的光,在雪地上拉出條金線,像在畫下一段旅程的軌跡。
    黑風口的風變得溫暖,帶著青草的香味,吹得人心裏發暖。我舉起青銅燈,八顆內丹的光在燈油裏流轉,把前方的路照得透亮,銀毛小獸和念安跑在前麵,尾巴上的光與燈的光暈融在一起,胖子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手裏的工兵鏟敲著冰麵,發出“叮叮”的響,像在給這趟西行的冒險,畫上一個未完待續的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