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6章 有我無敵(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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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迪的指甲縫裏還嵌著秦嶺古墓的朱砂,指尖劃過青銅鏡背麵的鳳紋時,鏡中突然滲出暗褐色的液體,順著紋路蜿蜒成一條血蛇。他猛地後退半步,後腰的工兵鏟硌在第三根脊椎的舊傷上——那是三年前在洛陽鏟碰到流沙層時留下的紀念。鏡中血蛇突然抬頭,吐出的信子在鏡麵烙下七個歪扭的篆字“入坤輿者,非屍即仙”。
    “坤輿圖?”吳迪摸出懷裏的羊皮卷,卷首的北鬥七星圖正與青銅鏡的邊緣齒痕嚴絲合縫。三年前從盜墓賊手裏截下這卷殘圖時,賣主說圖中藏著明代皇陵的入口,此刻血蛇的信子卻正點在北鬥第七星的位置,羊皮卷上的墨跡突然洇開,浮現出一行小字“鏡映坤輿,棺鎮七星”。他忽然想起祖父筆記裏的話“明孝陵地宮有鏡陣,以坤輿圖為引,照見者非死即瘋”,當時隻當是坊間傳聞。
    墓室東南角的長明燈突然劈啪作響,燈芯爆出的火星在青磚上燒出焦痕,拚湊成一隻缺了趾的腳印。吳迪舉著狼眼手電照過去,磚縫裏滲出的不是積水,而是帶著鐵鏽味的粘稠液體,在地麵聚成小小的水窪。手電光掠過水窪的瞬間,他看見裏麵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老者,正隔著水麵與他對視,老者的左手缺了根小指,與地上的腳印完全吻合。
    “定陵的萬曆棺槨裏,皇帝左手小指確實是斷的。”吳迪摸出祖父留下的青銅觚,這物件是當年參與定陵發掘的老教授送的,據說能鎮住陰邪。觚口剛觸到地麵的液體,水窪裏的龍袍老者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兩排黑黃的牙齒,水窪瞬間沸騰起來,冒泡的液體中浮出半塊玉佩,玉質通透,上麵刻著“坤”字的一半。
    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轉身時手電光掃過墓室西牆,原本實心的青磚正在緩緩凹陷,露出後麵的通道。通道兩側的石壁上刻滿了星圖,北鬥七星的位置被朱砂填實,唯獨第七星的位置是空的,形狀恰好能容納那半塊“坤”字玉佩。吳迪將玉佩嵌進去的刹那,星圖突然亮起,朱砂順著刻痕流動,在地麵組成一個巨大的羅盤,指針正指著通道深處。
    通道盡頭的石門上貼著兩張泛黃的符紙,墨跡已經發黑,隱約能認出是“鎮煞符”。吳迪用工兵鏟挑開符紙的瞬間,一股混合著檀香和屍臭的氣味撲麵而來,石門上的銅環突然轉動,露出兩個黑洞洞的圓孔,像是某種機關的鎖眼。他想起羊皮卷夾層裏的銅鑰匙,鑰匙柄上的紋路與銅環的圓孔嚴絲合縫,插入的瞬間,石門發出沉重的呻吟,緩緩向兩側打開。
    門後的墓室比外麵大出三倍,正中央停放著一具懸在空中的棺槨,用四根鐵鏈吊在穹頂。棺槨通體漆黑,上麵用金粉繪製著二十八星宿圖,北鬥七星的位置同樣用朱砂標記,隻是第七星的位置畫著一隻銜著玉佩的鳳鳥。吳迪注意到棺槨下方的地麵刻著太極圖,陰陽魚的眼睛處各有一個凹槽,形狀與那半塊“坤”字玉佩完全匹配。
    “還差另一半‘輿’字。”他用手電掃射四周,發現墓室北牆的壁畫上畫著一群宮女,其中一個宮女的腰間掛著半塊玉佩,恰好能與手裏的拚成完整的“坤輿”二字。壁畫前的供桌上擺著三隻青銅鼎,中間的鼎裏插著三炷香,香灰竟然還保持著直立的形狀,沒有絲毫散落。吳迪伸手去碰香灰的瞬間,壁畫上的宮女突然動了,手中的玉簪指向棺槨的鐵鏈,其中一根鐵鏈上刻著極小的“開”字。
    拉動刻著“開”字的鐵鏈時,棺槨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側麵緩緩露出一道縫隙。吳迪用狼眼手電往裏照,看見裏麵躺著的不是屍體,而是一堆整齊碼放的竹簡,竹簡最上麵放著一個錦盒,盒蓋上的鳳紋與青銅鏡上的完全一致。他剛想伸手去拿,棺槨突然劇烈晃動,鐵鏈發出即將繃斷的聲響,墓室穹頂開始往下掉土塊。
    “不好,機關啟動了。”吳迪迅速將錦盒塞進背包,轉身時發現石門已經開始閉合,通道兩側的星圖正在褪色,朱砂順著刻痕流成細小的血河。他貓腰衝出石門的瞬間,身後傳來轟然巨響,回頭時看見整個墓室已經塌陷,隻有那麵青銅鏡還嵌在殘垣斷壁中,鏡中的血蛇正對著他搖尾,仿佛在嘲笑他的僥幸。
    跑出通道時,吳迪發現自己回到了最初的墓室,但長明燈已經熄滅,地麵的水窪變成了暗紅色,裏麵映出的龍袍老者正對著他舉起缺指的左手。他摸出錦盒打開,裏麵裝著的不是珠寶,而是半張殘破的地圖,上麵用朱砂標注著一個位置,旁邊寫著“孝陵地宮,坤輿為鑰”。祖父筆記裏的那句話突然浮現在腦海“坤輿圖分陰陽,陽圖指墓門,陰圖藏殺機”,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半塊“坤”字玉佩,突然意識到自己拿到的可能隻是陽圖。
    墓室的東南角傳來一陣窸窣聲,吳迪舉著手電照過去,看見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正叼著另一半“輿”字玉佩,蹲在青磚上盯著他。狐狸的眼睛是詭異的紅色,像是兩團跳動的鬼火,它放下玉佩,轉身鑽進牆縫裏,消失前回頭看了一眼,那眼神讓吳迪想起祖父臨終前的表情——恐懼中帶著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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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撿起玉佩拚合的瞬間,羊皮卷突然自動展開,上麵的北鬥七星圖與兩張殘圖重合,形成一幅完整的地宮布局圖。圖中用金線標出的路徑蜿蜒曲折,終點處畫著一個巨大的“井”字,旁邊注著一行小字“井中為天,井上為地”。吳迪忽然想起明十三陵的“井”字布局傳說,據說每個陵寢的地宮都以“井”字為軸,而“井”字的中心,藏著通往主墓室的秘道。
    背包裏的竹簡突然發出輕微的響動,吳迪拿出一根展開,上麵的篆字晦澀難懂,但他認出其中反複出現的“鏡”、“棺”、“星”三字,似乎在描述某種儀式。祖父的筆記裏提到過明代的“鎮星儀式”,用銅鏡反射星光,照射在棺槨上,以保屍身不腐,難道這裏的布置與儀式有關?
    墓室的地麵突然開始震動,青磚一塊塊翹起,露出下麵的石階。吳迪順著石階往下走,發現下麵是一條潮濕的隧道,牆壁上滲出的水珠滴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某種計時的沙漏。隧道盡頭的石壁上刻著一行大字“入此道者,莫回頭”,字跡蒼勁有力,帶著一股殺伐之氣。
    他剛走過石壁,身後就傳來巨石滾動的聲音,回頭時發現入口已經被封死。隧道兩側的壁龕裏擺放著陶俑,每個陶俑的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容,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地盯著他。吳迪加快腳步,發現陶俑的數量越來越多,從最初的單個變成成對,最後排成兩列,像是在夾道歡迎,又像是在布下某種陣仗。
    隧道盡頭的光線越來越亮,隱約能聽見水流的聲音。吳迪跑出隧道的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湖水呈現出詭異的碧綠色,湖中央有座小島,島上矗立著一座石塔,塔尖的位置正對著穹頂的一個圓孔,月光透過圓孔灑在塔尖上,反射出銀色的光芒。
    湖麵上漂浮著一艘小船,船頭刻著鳳紋,與青銅鏡上的圖案呼應。吳迪跳上船,發現船槳的把手是青銅製成的,上麵刻著“坤輿”二字。劃到湖心島的過程中,他看見湖底沉著無數具白骨,有的還保持著遊泳的姿勢,像是在試圖逃離什麽。
    石塔的大門是整塊白玉雕成的,上麵鑲嵌著七顆夜明珠,組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第七顆珠子的位置是空的,恰好能容納那枚完整的“坤輿”玉佩。吳迪將玉佩嵌進去的瞬間,石門緩緩打開,裏麵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某種名貴的香料。
    塔內的石階盤旋而上,每個轉角都有一尊石像,從文官到武將,表情各異,但都朝著塔頂的方向。吳迪爬到頂層,發現這裏是一間石室,正中央的石台上放著一麵巨大的銅鏡,比之前墓室裏的那麵大出三倍,鏡麵上刻著完整的坤輿圖,圖中用金線標出的位置,正是他現在所處的石塔。
    銅鏡前跪著一具白骨,看衣著像是明代的官員,白骨的手中握著一卷竹簡,上麵的字跡已經模糊,但能辨認出“成祖密詔”四個字。吳迪拿起竹簡展開,發現裏麵記載的不是什麽驚天秘密,而是關於坤輿圖的由來——原來這麵銅鏡是朱棣下令鑄造的,用來鎮壓地下的“邪祟”,而坤輿圖則是開啟鎮壓儀式的鑰匙。
    他剛放下竹簡,銅鏡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照得他睜不開眼。等光芒散去,他發現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穿著現代服裝的年輕人,正舉著相機對著銅鏡拍照。年輕人的身後站著幾個穿著製服的人,像是考古隊員,其中一個老者的臉,竟然與祖父有七分相似。
    “這是……未來?”吳迪喃喃自語,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觸發了某種時空錯亂。銅鏡中的考古隊員似乎也發現了他,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那個老者指著鏡中的他,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什麽,但吳迪聽不見聲音。
    石塔突然劇烈搖晃,石階傳來斷裂的聲響。吳迪轉身想跑,卻發現石門已經緊閉,銅鏡中的景象開始扭曲,考古隊員的身影變成了模糊的色塊,最後隻剩下一片漆黑。他摸出背包裏的工兵鏟,試圖撬開石門,卻發現門板上的鳳紋正在蠕動,像是活過來一般,漸漸組成一個巨大的“禁”字。
    石室的地麵開始下陷,露出下麵的黑洞,吳迪能聽見裏麵傳來無數冤魂的哀嚎,像是有什麽東西即將爬出來。他突然想起祖父筆記裏的最後一句話“坤輿現,陰陽亂,唯有鏡中仙,能鎮井中邪”,難道所謂的“鏡中仙”,就是鏡中那個與祖父相似的老者?
    銅鏡突然又亮了起來,這次映出的不是考古隊員,而是一片星空,北鬥七星清晰可見,第七顆星的位置閃爍著紅光,與棺槨上的標記吻合。吳迪注意到星空中有一顆流星正在墜落,軌跡恰好指向石塔的位置,他忽然明白,所謂的“鎮星儀式”,不是為了保屍身不腐,而是為了阻止某顆“災星”的墜落。
    地麵下陷的速度越來越快,吳迪能感覺到腳下的石板正在碎裂。他抓起銅鏡前的白骨,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卻發現白骨的胸腔裏藏著一把鑰匙,鑰匙柄上的紋路與之前的銅鑰匙完全不同,像是某種機關的啟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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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塔外傳來湖水沸騰的聲音,吳迪跑到窗邊,看見碧綠色的湖水正在冒泡,湖底的白骨紛紛浮起,朝著石塔的方向聚集,像是被某種力量召喚。他突然想起羊皮卷上的“井”字布局,原來這個地下湖就是“井”的中心,而石塔,則是“井”字的交點。
    銅鏡中的星空突然旋轉起來,北鬥七星連成一線,射出一道紅光,擊中石塔的頂部。吳迪感覺整個石塔都在上升,透過穹頂的圓孔,他看見外麵的夜空正在變化,原本漆黑的天空出現了無數星辰,組成一幅巨大的星圖,與銅鏡中的坤輿圖完全重合。
    “原來如此……”吳迪恍然大悟,坤輿圖不僅是地宮的鑰匙,更是一幅星圖,而石塔,則是用來校準星象的儀器。朱棣鑄造這麵銅鏡,不是為了鎮壓邪祟,而是為了觀測某種天象,或許與他遷都北京的決定有關。
    石塔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吳迪能聽見塔身與周圍岩石摩擦的聲音。他摸出背包裏的錦盒,打開後發現裏麵除了半張地圖,還有一塊小小的磁石,磁石的一麵刻著“北”字,另一麵刻著“南”字。他忽然想起羅盤的指針,難道這塊磁石是用來校準方向的?
    銅鏡中的紅光突然增強,照得他渾身發燙。吳迪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出現了幻覺——他看見朱棣站在石塔上,手持坤輿圖,對著星空喃喃自語;看見祖父年輕時在定陵發掘現場,小心翼翼地清理著萬曆皇帝的棺槨;看見鏡中的考古隊員正在研究一麵破碎的銅鏡,而那麵銅鏡,正是他現在所處的這麵。
    石塔猛地一頓,停止了上升。吳迪衝到窗邊,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地麵之上,周圍是茂密的樹林,遠處隱約能看見明孝陵的牌坊。天空中的星圖漸漸消失,隻剩下北鬥七星還在閃爍,第七顆星的紅光格外明亮。
    他摸出懷裏的青銅鏡,發現鏡中的血蛇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篆字“坤輿歸位,北鬥指途”。羊皮卷突然自動卷起,變成一個小小的卷軸,上麵的地圖隻剩下“井”字中心的位置,旁邊多了一行小字“下一站,長陵”。
    吳迪知道,這不是結束。長陵地宮的秘密,祖父筆記裏的留白,鏡中那個與祖父相似的老者,還有坤輿圖真正的用途,都在等著他去揭開。他將青銅鏡和羊皮卷收好,轉身走進樹林,身後的石塔緩緩沉入地下,湖麵恢複平靜,仿佛從未有人來過。隻有那枚“坤輿”玉佩,還在他的口袋裏微微發燙,像是在指引著下一段旅程的方向。
    吳迪鑽進長陵地宮入口時,褲腳還沾著孝陵地下湖的綠藻。入口藏在祾恩殿基座的裂縫裏,裂縫兩側的牆磚用糯米漿混著朱砂砌成,指尖摳上去能摸到細密的紋路——這是明代“金剛牆”的特征,據說刀劈不進、水浸不透。他用洛陽鏟撬開第三塊磚,牆後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一段鏽蝕的鐵鏈,鏈環上刻著“永樂十八年造”的字樣。
    拽動鐵鏈的瞬間,整麵牆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有巨物在地下翻身。吳迪往後退了兩步,看著牆磚一塊塊向內凹陷,露出的通道裏飄出細碎的金箔,落在地上簌簌作響。通道頂的磚縫裏嵌著無數琉璃珠,在狼眼手電的照射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照亮了牆壁上的浮雕——不是常見的車馬儀仗,而是一群披甲的士兵舉著鋤頭耕地,田埂上的作物長著人的麵孔,正對著士兵們流淚。
    “這是‘屯墾圖’?”吳迪摸出祖父筆記翻到最後一頁,空白處用鉛筆描過類似的圖案,旁邊注著“靖難之役,屍填溝壑,成祖以陰兵屯陵”。他突然想起孝陵石塔裏的白骨,那些保持著遊泳姿勢的遺骸,會不會就是所謂的“陰兵”?通道深處傳來鐵器碰撞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揮舞鋤頭,伴隨著隱約的號子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走到通道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間圓形的耳室,穹頂鑲嵌著夜明珠,組成二十八星宿的圖案,珠光照亮了中央的石台上——擺著一具青銅犁,犁鏵上沾著暗紅色的鏽跡,湊近了聞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石台四周刻著凹槽,形狀與孝陵地宮找到的“坤輿”玉佩完全吻合,吳迪將玉佩嵌進去的刹那,青銅犁突然震動起來,犁鏵翻轉,露出下麵的暗格,裏麵躺著一卷皮質地圖,邊緣用金絲繡著“長陵秘道”四個字。
    展開地圖的瞬間,耳室的地麵突然下沉,露出螺旋狀的石階。石階兩側的壁龕裏放著陶製的農具,鋤頭、鐮刀、耒耜一應俱全,但每件農具的刃口都磨得鋒利無比,不像用來耕地,反倒像某種刑具。吳迪數著台階往下走,數到第三十六級時,腳下的石板突然翻轉,他下意識地抓住旁邊的陶鋤,卻發現鋤柄是空的,裏麵滾出一把青銅鑰匙,鑰匙頭上鑄著穀穗的圖案。
    “三十六級台階,對應著永樂年間的三十六個衛所。”吳迪將鑰匙塞進背包,想起史書記載朱棣遷都北京後,曾讓衛所士兵在皇陵周邊屯田。他低頭看向剛剛翻轉的石板,背麵刻著一行小字“食人之穀,當殉人之葬”,字跡深得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邊緣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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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階盡頭的甬道兩側立著文官俑,每個俑的手裏都捧著一個陶碗,碗裏盛著灰白色的粉末。吳迪用手指蘸了一點撚開,粉末細膩如麵粉,卻帶著淡淡的土腥味。祖父筆記裏提到過明代的“飯含”習俗,死者口中要含著穀物,但這些陶碗裏的粉末,怎麽看都不像糧食。他突然注意到文官俑的腹部是空的,碗底有個小孔,粉末正順著孔往下漏,在地麵堆成小小的錐形。
    甬道盡頭的石門上畫著一幅巨大的“耕牛圖”,牛的眼睛是用紅寶石鑲嵌的,正對著吳迪的方向。他試著用青銅鑰匙去捅石門上的鎖孔,卻發現鎖孔的形狀與鑰匙完全不符,反倒是牛鼻環的位置有個凹槽,大小恰好能容納那把穀穗鑰匙。插入鑰匙的瞬間,紅寶石眼睛突然亮起,石門緩緩打開,裏麵傳出風吹稻浪的聲音,夾雜著模糊的人語。
    門後的主墓室比孝陵的地宮大出一倍,正中央的棺槨不是懸在空中,而是架在十二根石柱上,每根柱子都雕成牛的形狀,牛蹄深陷在地麵的凹槽裏,槽中積著暗綠色的液體,散發著甜膩的氣味。棺槨通體用紫檀木製成,上麵鑲嵌著無數玉石,組成一幅完整的“井田製”圖案,田埂的線條用金線勾勒,在珠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吳迪繞著棺槨走了一圈,發現石柱的牛頭上都刻著字,連起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棺槨底部的縫隙裏滲出與凹槽中相同的綠色液體,滴落在地的聲音規律得像滴水的鍾擺。他蹲下身細看,發現液體在地麵蝕出了細密的紋路,組成一張微型的星圖,北鬥七星的位置被蝕得最深,第七星的位置恰好對著棺槨的鎖扣。
    “鎖扣需要坤輿玉佩才能打開。”吳迪剛要去拿背包,卻發現周圍的文官俑不知何時轉了方向,所有陶碗都對著他,碗裏的粉末已經空了,碗底的小孔正往外冒著青煙。煙霧彌漫開來,他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和孝陵石塔裏的香氣一模一樣,隻是更加濃鬱。
    恍惚中,吳迪看見棺槨的蓋子緩緩打開,裏麵躺著的不是屍體,而是一片金色的稻田,稻穗上結著的不是穀粒,而是一顆顆小小的人頭,正在對著他微笑。他猛地晃了晃腦袋,煙霧中的景象消失了,但棺槨確實在震動,十二根牛形柱發出哞哞的叫聲,地麵的綠色液體開始沸騰,蝕出的星圖紋路裏冒出氣泡。
    “是迷煙。”吳迪摸出腰間的雄黃粉撒在地上,煙霧遇到雄黃立刻變成黑色,像活物一樣蜷縮起來。他趁機衝到棺槨前,將坤輿玉佩扣在鎖扣上,玉佩與棺槨接觸的瞬間,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紫檀木蓋子順著金線的紋路裂開,露出裏麵的景象——沒有稻田,也沒有人頭,隻有一堆整齊碼放的竹簡,最上麵放著一個青銅盒子,盒子上的圖案與青銅犁上的穀穗完全相同。
    打開盒子的刹那,主墓室突然劇烈晃動,十二根牛形柱的眼睛同時亮起紅光,地麵的綠色液體順著星圖的紋路流動,在棺槨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吳迪抓起竹簡翻看,上麵的文字比孝陵的更加晦澀,但反複出現的“屯”、“墾”、“殉”三個字讓他心頭一緊。祖父筆記裏夾著的一張舊報紙突然浮現在腦海,標題是“1956年定陵發掘現場發現大量穀物,疑似明代軍糧”,當時他隻當是普通的隨葬品。
    “這些竹簡記錄的不是殉葬製度,是屯田的賬目。”吳迪突然明白,所謂的“陰兵屯陵”不是傳說,朱棣很可能真的讓戰死的士兵“繼續”屯田,而這些穀物,恐怕就是用某種邪術催生的。他剛想將竹簡塞進背包,卻發現青銅盒子裏還有一張羊皮紙,上麵畫著一個地下糧倉的剖麵圖,位置標注在長陵西側的“啞巴院”。
    主墓室的穹頂開始往下掉碎石,吳迪抬頭看見夜明珠組成的星宿圖案正在扭曲,北鬥七星的第七顆珠子突然炸裂,濺出的碎片在地上燒出小洞。他知道機關已經啟動,抓起青銅盒子就往石門跑,身後傳來棺槨蓋合上的巨響,回頭時看見十二根牛形柱正在往回收縮,地麵的綠色液體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白骨,每個骨頭上都戴著生鏽的農具。
    跑出甬道時,文官俑的陶碗已經重新裝滿了粉末,這次吳迪看清了,粉末裏混著細小的骨渣。他不敢停留,順著螺旋石階往上衝,跑到第三十六級時,石板再次翻轉,這次他早有準備,一躍而過,卻聽見身後傳來鋤頭落地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從台階下爬了上來。
    回到耳室時,青銅犁已經回到原位,犁鏵上的血腥味變得異常濃鬱。吳迪將坤輿玉佩從凹槽裏拔出來,耳室的地麵開始上升,他趁機衝出金剛牆,剛把牆磚複位,就聽見身後傳來整齊的號子聲,伴隨著鋤頭翻土的聲音,仿佛有無數人在地下開始了耕作。
    鑽出裂縫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吳迪躲在祾恩殿的柱子後麵,看著晨練的老人從麵前經過,沒人知道就在他們腳下,藏著如此恐怖的秘密。他摸出羊皮紙,上麵的地下糧倉剖麵圖標注著三個入口,其中一個就在“啞巴院”的影壁後麵。所謂“啞巴院”,是明代皇陵的特殊構造,傳說是因為修建時用了聾啞人,防止泄密,但祖父筆記裏卻說,那裏的“啞巴”不是天生聾啞,而是被割了舌頭的屯田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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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迪繞到啞巴院時,影壁前正有幾個遊客在拍照。他假裝係鞋帶,蹲下身觀察影壁的基座,發現第三塊磚的顏色比其他的深,用手一推,磚竟然往裏陷了進去。影壁後麵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他趁著遊客轉身的瞬間,迅速鑽進磚後露出的通道,身後的磚自動複位,將陽光隔絕在外。
    通道裏漆黑一片,彌漫著穀物受潮的黴味。吳迪打開狼眼手電,發現兩側的牆壁上嵌著無數陶甕,每個甕口都用紅布封著,布上畫著與文官俑陶碗相同的符號。他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陶甕破碎的聲音,回頭時手電光掃過,看見一隻枯瘦的手從甕裏伸了出來,指甲縫裏還沾著穀殼。
    “看來‘屯墾’的不止是地下。”吳迪握緊工兵鏟,加快腳步往前衝。通道盡頭的光線越來越亮,隱約能看見堆積如山的穀物,金燦燦的穀粒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光澤。他跑出通道的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糧倉,糧堆高得觸到穹頂,每個糧堆上都插著木牌,寫著“永樂元年”、“永樂二年”……一直到“永樂二十二年”,恰好是朱棣在位的年份。
    糧倉的角落裏有個石台,上麵放著一個青銅秤,秤砣是用鉛鑄成的,形狀像個小小的棺材。吳迪走過去拿起秤砣,發現底麵刻著“一斤抵三命”的字樣,突然想起史書記載朱棣曾強征農民的糧食,莫非這秤是用來稱量“人命”的?他剛把秤砣放下,就聽見糧堆後麵傳來窸窣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穀粒裏蠕動。
    手電光掃過去的瞬間,吳迪看見無數隻手從糧堆裏伸了出來,指甲泛著青黑色,正拚命地往外爬。他轉身就跑,卻發現通道的入口已經被陶甕碎片堵死,那些從甕裏爬出來的“東西”正一步步逼近,它們的嘴裏塞滿了穀粒,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
    糧倉的另一側有扇小門,吳迪衝過去發現門是虛掩的。推開門的瞬間,他聞到了熟悉的檀香——和孝陵石塔、長陵主墓室裏的香味一模一樣。門後的石室裏沒有糧堆,隻有一個巨大的神龕,供奉著一個從未見過的神像,神像手裏捧著的不是法器,而是一把青銅犁。
    神龕前的供桌上擺著一個錦盒,與孝陵地宮找到的那個一模一樣。吳迪打開錦盒,裏麵放著半張地圖,與之前的半張拚合後,露出的竟是明十三陵的整體布局,每個陵寢的位置都用朱砂標了點,唯有思陵的位置畫著一個問號,旁邊注著“穀之盡頭”。
    他剛想將地圖收好,神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整個石室開始震動,供桌下的地麵裂開一道縫,露出下麵的黑洞,裏麵傳出無數人咀嚼的聲音。吳迪知道這裏不能久留,抓起錦盒就往外衝,身後的神像轟然倒塌,碎塊中滾出無數穀粒,每個穀粒裏都裹著一點暗紅色的東西,像是凝固的血。
    跑出地下糧倉時,外麵的天已經大亮。吳迪混在遊客中走出長陵,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宏偉的建築群,突然覺得那些金碧輝煌的宮殿下麵,埋藏的不是帝王的屍骨,而是無數冤魂的哀嚎。他摸出背包裏的青銅盒子,裏麵的竹簡記載著一個更恐怖的秘密——這些用“陰兵”種出的穀物,最終都被運到了思陵,而思陵,正是崇禎皇帝的陵寢。
    “穀之盡頭……”吳迪喃喃自語,想起史書上記載崇禎在李自成攻破北京前,曾命人在思陵囤積了大量糧食。難道這些“人穀”,最終都成了崇禎的“儲備糧”?祖父筆記裏夾著的一張老照片突然浮現在腦海,照片上是一群穿著民國軍裝的人,正在思陵的封土堆前挖掘,照片背麵寫著“1937年,穀未熟”。
    吳迪知道,下一站必須去思陵。那裏藏著的,或許不僅是明代最後一個皇帝的秘密,更是整個“陰兵屯墾”的終極答案。他將拚合完整的地圖收好,轉身朝著公交站走去,背包裏的青銅犁鑰匙微微發燙,像是在催促他快點出發。遠處的山風吹過,帶來一陣淡淡的穀香,吳迪突然覺得那香味裏,藏著無數雙眼睛,正在黑暗中靜靜地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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