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咱們該走了。”陳為站起身來，輕聲說道。
    “好。”安然應答，隨後將記錄紙撕碎，陳為打了個響指，堆在一起的碎紙屑開始燃燒，最後化為灰燼。
    陳為和安然頗為小心地走下樓梯，前往二樓。
    這所小學采用的是六年學製，每個年級十五個班，一到三年級在第一教學樓，四到六年級在第二教學樓，陳為他們要去的就是一年級十三班。
    因為，他們班上的扣分太少了。
    其他班，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扣分項，幾周下來，扣一兩分還是有的，但是整個六個年級整個學校的扣分是連在一起的），有且僅有他們班，整個學期都沒有扣過一次分，這就完全不正常了。
    因為安然和他討論了一陣，有兩周，絕大多數的班級都因為“窗台有灰塵殘留”扣了分，唯獨隻有這個一年級十三班，連著兩次，一回分都沒扣。
    可問題是，所有的教室的窗台都沒鋪瓷磚，都是裸露的石灰，上麵怎麽可能做到一點灰塵都沒有！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疑點，兩個人都覺得這個一年級十三班的扣分狀況絕對有古怪，所以陳為沒浪費時間，選擇直接去一年級十三班一探究竟。
    一年級十三班在走廊的盡頭，正好是在副樓梯的旁邊，所以陳為和安然隻是稍微繞了一圈，就成功避開了其他人的視線，來到了一年級三班。
    一出樓梯間，人未至，臭先到。
    安然還不信邪地動了動鼻子，結果換來的就是更加濃厚的臭味進入鼻子，差點給她熏得反胃。
    陳為麵色不變，這味對他來說隻能算是一般般，勉強可以排進t50的程度，而且豐富的經驗更是讓他很快就分辨出了氣味的組成。
    這股略帶辛辣的氣味，應該是放了起碼三天的剩泡麵湯；刺鼻的甜氣，來自劣質的工業香水；純粹的酸臭，大概來自一周沒有倒的垃圾桶；反胃的惡臭，嗯，起碼一個月沒洗的臭襪子，還得是被捂得全是汗的·········
    從裏麵傳出來的成分極其複雜的臭氣來看，這間教室裏的衛生不可能有多好，這下陳為可多了幾分興趣，安然看著突然來勁的陳為，平靜地問道：
    “所以，咱們直接進去？”
    陳為點頭，特理局的人就是省心，都孺子可教啊！
    陳為嫻熟地拿出學生會證件就往脖子上一掛，安然的適應能力也強得可怕，已經能麵無表情地和陳為一起拿出學生會證件，二話沒說就跟在了陳為身後。
    陳為調整了一下表情，冷漠中帶著幾分機械式的恭敬，隨後敲響了十三班的前門。
    片刻後，教室的門打開，一個坐在前排的頭發染成紅的女生打開了門，眼中有著一絲不一樣的陰鶩之色。
    “同學你好，我們是學生會的，例行檢查教室衛生。”陳為公式化開頭起手。
    染發女生眼中流過一絲厭惡之色，手放在門把手上，完全沒有讓陳為和安然進來的樣子。
    陳為權當沒看見，就這麽和她友好對視，手撐在門板上，不然她把門關上，同樣沒有一點要讓開的意思。
    染發女生眉頭一皺，立刻變得不耐煩起來，今天這個學生會怎麽這麽沒有眼力見，不過陳為用的力不小，無論她怎麽用力，門都沒有絲毫移動的意思。
    染發女生見拗不過陳為，隻好不情不願地把門拉開一條縫，陳為眼看機會來了，直接左手伸進門縫，非常紳士地將門完全打開，然後直接帶著安然像主人一樣走了進去，走上了講台。
    陳為略微一掃，無視掉四處投射而來的充滿敵意的目光，將整間教室盡收眼底。
    說實話，這間屋子和“衛生標杆”沒有半毛錢關係，且不說過道上隨處可見的小垃圾和講台邊上堆成山的泡麵盒子，光看已經黑得和黑板差不多的白色地磚，陳為都覺得自己來到的是貧民窟。
    陳為再稍微細致一點，隻看見四處散亂著雜物，包括但不限於惡臭源頭的襪子、空了但沒完全空的塑料化妝品瓶子，以及某些不可描述的東西········
    後麵的黑板上也全是塗鴉，整體風格純純的暗黑係，格子畫裏全部都是各種殺人一類的血腥內容，拿著斧頭到處砍頭的無頭男，用鐵鏈上吊的披發女，拿著巨大針管的怪物。筆觸雜亂不見章法，刻痕過於用力，似乎是在情緒並不穩定的時候完成的，畫中的血跡像是潑上去的，顏色也過於像是真正的人血，甚至讓陳為都有些分辨不清，完全不像是一群七八歲大的孩子該接觸的東西。
    安然看得麵色略微有些凝重，哪怕是在詭域裏，這些東西出現在七八歲小孩的教室裏，也讓她有些難以接受，剛剛開智的小孩子，怎麽可能在沒有外界的影響下接觸到這些東西，怎麽可能整天生活在這樣壓抑的環境裏。
    可是，看著眼裏完全沒有半分稚嫩之色的學生們，安然知道，這一切，發生很久了，久到，足夠一個花圃異變成妖異而畸形的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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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為不但沒有半分壓抑，嘴角反而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居高臨下地環視著講台下的學生。
    “過道有垃圾，扣三分。”
    “衛生工具亂放，扣兩分。”
    “地板沒拖幹淨，不對，是根本沒拖，扣五分。”
    ···········
    陳為慢條斯理地陳述著教室裏的扣分項，麵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像是一個兢兢業業完成工作的好學生。
    安然的臉上卻是多了幾分緊張之色，畢竟她看著台下的學生的表情逐漸危險起來，凶狠之色幾乎快要將陳為大卸八塊。
    終於，像是念了一通聖旨一樣，陳為總算是將大大小小的扣分項給念完，最後，還貼心地補上一句：
    “總共一百四十二分。”
    陳為的話音落地，原本嘈雜喧嘩的教室突然安靜下去，不過很快就爆發出一陣笑聲，咒罵，譏嘲，不屑，滿是負麵情緒的噪聲在空氣中一次次的回蕩。
    染發女孩將雙腳隨意地搭在桌子上，輕蔑地笑道：
    “所以呢，隨便你扣，然後，滾出去。”
    陳為沒有任何波動，反倒有些興奮地拿出隨便找來的本子，再次添上了一筆：
    “辱罵學生會值日生，扣兩分。”
    “不是，你踏馬有病吧，趕緊滾！”染發女生直接爆了粗口，他沒想到這個家夥跟有病似的，給個台階還不要是吧！
    “勸阻無效，屢教不改，再扣三分。”陳為又記上一筆。
    “我的，別給臉不要臉，，，趕緊給老子滾！”坐在染發女孩後麵的高個子男生終於忍不住了，開啟高強度的密碼輸出。
    隨著這個高個子男生的率先發難，整個班上其他學生的怒火也被瞬間點燃，各種髒話伴隨著唾沫飛出，其下流程度，讓安然這個成年人都覺得不堪入耳，臉色鐵青。
    陸陸續續罵了一陣，所有人的力氣都有些跟不上，謾罵聲逐漸減小，而陳為再次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開口：
    “唉，我都這麽好心了，你們居然還這樣對我，正好我這個人就喜歡以怨報怨。”隨後，他的聲音拖長，“那就——再扣十分吧。”
    “我，你！！！”
    教室瞬間沸騰，扔書，摔筆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們對分數在意程度倒是一般，但是被陳為這副死裝的樣子給氣得不輕，隨著氣氛到了頂點，同樣坐在第一排的一個健壯男生直接把桌子一推，對著陳為就是一巴掌扇來。
    比陳為臉還大的巴掌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到了他麵前，安然還沒來得及提醒，一隻有些瘦弱的手輕描淡寫地將他的腕子擒住。
    陳為眼中帶著冰冷的笑意，語調輕鬆：
    “這可是你們先動手的哦，正當防衛應該是不違反校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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