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新人，準備上路吧。”
    拉風箱一樣的嘶啞聲音在狹小的棺材裏生根，陳為想都沒想，機械地睜開雙眼，宛如真正的死人一般，渾身繃直著坐了起來。
    孔懷德的動作和陳為同步，如出一轍的僵硬與死板。
    雖然眼睛瞪得奇大，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觀察四周，周圍密密麻麻的盡是棺材，甚至連樣式都一致，一樣的紅木黑字。
    而其他棺木裏，成雙成對的新人同樣是違反人體的結構，成九十度直接原地拔起。
    他們的眼神皆是空洞無神，瞳孔已經完全渙散，顯然生命已經走到終點。
    不過陳為畢竟是專業的，稍微端詳幾分就能發現，這裏麵有幾個人，可是還活著呢。
    不過陳為和孔懷德也是這眾多“死者”中的一員，所以陳為自然得符合死人的職業操守，就這麽坐著一動不動。
    紙人輕飄飄地轉過頭去，一百八十度自然在紙的承受範圍之外，整個頭被扭斷，中間隻剩下一層薄薄的棉線。
    隨著紙人這麽一轉頭，所有的新人如同提線木偶一般，手臂極其死板地耷拉在棺材上，借力站了起來。
    抬眼望去，盡是一片大紅。
    密密麻麻的棺槨裏，清一色的大紅喜袍。
    陳為眼中不見波瀾，像其他人一樣站了起來。
    紙人彎彎扭扭地離開，所有的棺槨中的新人，齊齊踏出棺材，僵硬地跟隨紙人的腳步而去。
    陳為用散瞳藥水散開的瞳孔微微一緊，倒是覺得頗感興趣，畢竟今兒是第一回見真正的行屍走肉。
    如此多的走屍在船上行走，竟是讓偌大的船體的震動幅度都有了細微的變化。
    不過兩個人並沒有走多遠，紙人在船邊停下，其他的走屍也齊齊停下，在船邊站成一排。
    陳為渙散的眼中帶上了幾分危險的意味，原本那隻紙人旁邊，竟然悄無聲息地多出了兩隻紙人，和原來那隻外觀竟是一模一樣。
    而那兩隻新增的紙人身上竟是有他讓小水留下的印記！
    “確定嗎？”陳為在心裏向小水再確認一遍。
    “沒錯，絕對是進來的那批人裏麵的，還是其中兩個五階。”小水信誓旦旦地開口。
    他通過灰盆給那些扔詭器的詭師下了印記，等級不同，印記的強度和隱蔽程度不同，這一點他還是有九成九的把握的。
    這兩個紙人，是兩個五階詭師？
    陳為心中暗自思忖，是這兩個外來詭師變成了紙人，還是紙人變成了詭師？
    綜合下來，還是詭師變成了紙人的可能性更大，畢竟小水的印記可是空想家的能力大變的，沒道理隨便一個紙人都能隨便捏造出來。
    那是因為什麽變成紙人的？
    主動，還是被動？
    陳為更傾向於前者，這兩個詭師陳為的印象還頗為深刻，當時黑山五鬼剛進去不久，這兩人不知道是不夠富裕還是單純的不想浪費這份錢，直接屠殺了四個四階詭師，毫不猶豫地順走了身上所有的詭器，充當了過路費。
    下手狠辣，一點猶豫也沒有，找準最弱的目標，直接偷襲。
    能有這樣手段的人，剛進來沒多久就被陰了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是主動變，那是通過什麽方式變的？
    陳為眸子裏閃過一絲光亮，顯然是很感興趣。
    如果這種由人變紙人不是特例，可以通過某種條件或者方法實現的話，那就說明詭域給予的身份並不是完全固定的，一定程度上可以轉換。
    既然能夠轉換，那就說明每個身份在這個鎮子裏都有不同的作用，可能也對應著不同的，需要遵守的規則。
    既然不同，那就必定有區別，在不同的場景下可能起到不同的作用。
    而這個差別，可能導致走向生與死的不同結局。
    再往深處想，身份差異甚至有可能帶來目的的不同，進而導致陣營之分。
    這一點，顯然格外重要。
    利用這一點信息差，這其中的可操作空間可就大了去了。
    陳為還在思慮要怎麽試探並利用這一點，紙人三人組已經有了新的動作。
    由詭師變成的兩隻紙人沒有太大的動作，隻是和死物沒有什麽區別地立在一邊，神似左右護法，而那隻純正的紙人則是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像是在盛情邀請。
    下一刻，風雲突變。
    整艘大船突然開始猛烈地顫抖，完全不似之前的小打小鬧，像是撞上了驚濤駭浪。
    很快，一陣天翻地覆的暈眩感傳來，陳為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水泥攪拌機裏，感覺腦漿子都要被搖勻，維持自己的平衡都頗為吃力。
    陳為很快就發現了大船晃動的原因——
    血紅的月光照射在廣闊的的湖麵上，紅光被卷成一團，像是一個光圈——那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
    紅光的亮度並不高，不過足夠突出 ，足夠陳為觀察清楚。
    廣闊無垠的湖麵上，巨大的漩渦盤旋其中，在紅光的映襯下，倒成了一個暗紅的光圈，那是湖麵向來人張開了他的血盆大口與獠牙。
    成對的“新人”突然開始攜手往下跳去，沒有絲毫猶豫，完全沒給陳為他們反應時間，更加詭異的是，在跳下水的那一刻，每個人的臉上居然都露出了饜足的微笑，不像是掉下死亡的深淵，倒像是奔赴新生的天堂。
    一眨眼的功夫，接近一半的人已經像下餃子一樣跳下了船，陳為不假思索，直接有樣學樣，拉著孔懷德就往下跳，也沒問他的意見想必應該是很願意的吧）。
    孔懷德配合著陳為擺出享受的表情，不過怎麽看都像是被逼著的。
    陳為略微有些不滿意，不過想到大晚上的這麽小的問題應該不至於被發現，也沒出言針對他。
    自由落體沒有持續多久，冰冷的湖水淹沒了陳為的身子。
    還沒等陳為憋氣，孔懷德已經給他和自己施加了法術，讓他們在短時間內能在水下運動。
    陳為剛想向孔懷德點頭道謝，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順著水流傳進了他的耳中。
    “好久不見。”
    祝大家，除夕快樂，新年順順利利，健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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