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你吵了，免得大小姐心煩。給我看看今日午飯是什麽？”
    青梅實在拿銀杏沒辦法，為了息事寧人，她選擇沉默，從銀杏手裏接過食盒，走進屋裏。
    銀杏哼了一聲，扭身回房裏歇著了。
    蘇府的小姐，除非是重要節日一起聚餐，平時都是在院子裏各吃各的。飯菜由廚房準備，為四菜一湯。
    青梅把食物擺好後，蘇錦過來一看，一道鹽水鴨，一道清蒸鱸魚，一道翡翠釀藕片，一道素炒豆芽，再加一碗肉片白菜湯。看上去色澤誘人，香氣撲鼻，似乎夥食不錯。
    但當蘇錦用筷子撥了撥後就發現端倪了。
    鹽水鴨其實是鴨脖子、鴨頭和鴨掌，還有鴨屁股；好不容找到一條鴨腿，卻發現隻有骨頭，上麵孤零零地沾著一點肉；
    清蒸的鱸魚看著完整，實際上吃起來半生不熟，帶著一股刺鼻的魚腥味，讓人幾欲作嘔；
    至於釀藕片，裏麵的肉有餿味，想必由變質的肉所做；
    那道白菜肉片湯，蘇錦費盡全力，才撈到三片薄薄肥肉，薄得能看到麵前的青梅，肉的邊緣上沾著一點點瘦肉。
    她心裏冷笑，盧一秋這麽快就對付她了？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青梅也看出來了，氣憤地說：“廚房的人怎能克扣夥食，給這種連豬都不吃的東西？大小姐，我去跟她們理論！”
    蘇錦喊住她：“青梅，不必了。”
    “為什麽啊，大小姐！”青梅不解。
    “廚房的人聽誰的?”
    “林嬤嬤。”
    “林嬤嬤是誰的人？”
    青梅總算明白了，啊地說：“是夫人”但立刻就捂嘴不說。
    蘇錦點頭道：“夫人對我有意見，特意在夥食上讓我吃點苦頭。”
    “夫人怎能這樣對你？你也是相府的女兒啊！”
    青梅是個耿直的人，一直在廚房做粗活，沒少被欺負。自從來了蘇錦這裏，蘇錦待她如姐妹，十分的友好，她的天平，自然向蘇錦這邊傾斜。
    “這人的相處講緣分，可能我和夫人無緣分吧。”蘇錦不願意將自己和盧亦秋的恩怨說出來。
    她取過白飯，就著菜湯吃起來。
    “大小姐，這東西不能吃，要不倒了它，我去弄個小灶給你開葷？”
    “不行，現在先將就著。”
    她現在被罰，如果還搞特殊開小灶，被人告發，準會以不服管教被罰的。
    盧亦秋這招很陰損，如果她不聲張，那就日日都是清湯寡水，長期以往，她必定麵黃肌瘦、身子孱弱；如果她單獨開小灶，就重罰她。
    無論怎麽做，盧亦秋都有招數等她，折磨她。
    她還不知道盧亦秋接著會出什麽招，眼下先靜觀其變。
    雖然這些菜大多不能吃，但起碼米飯不會做手腳，先填飽肚子，再做打算。
    ......
    盧亦秋接到線報，說送過的飯菜，蘇錦吃得津津有味。
    “什麽？”她以為自己聽錯，直到確認是真的，她氣得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沒有聽到蘇錦發脾氣摔東西，怒氣衝衝去廚房理論，她心裏不解恨啊！她要的是蘇錦大吵大鬧，這樣才好抓住她的行為不端來罰她。偏生安靜如雞，她能不能憋恨嗎？
    林嬤嬤在旁邊說：“夫人莫要生氣，這個賤人，一直在鄉下過日子，吃的跟豬食差不多，現在這東西雖然差，還比起豬食還是好的，自然就覺得好吃。但這東西，就連夫人院子裏的丫鬟都看不上。”
    盧亦秋想來有道理，臉色不似剛才那般難看了。
    “林嬤嬤，吩咐下去，廚房繼續按照現在的標準給她送食。”
    “是，夫人。”
    盧亦秋瞥她一眼，看到她臉上的紅腫消失了，緩了緩說：“那日晚清發生如此大事情，我憤怒憂心，拿你出氣了，現在臉上可還痛？”
    林嬤嬤連忙道：“都是老身的錯，給蘇錦這個賤人鑽了空子逃了，害了三小姐，別說幾個耳光，哪怕要老身一隻手，也絕無怨言。”
    盧亦秋道：“這個賤人，每次看到她我都想撕碎她。既然如今你沒事了，好好安排一下，教導她學習府裏的規矩禮儀。”
    她把“教導”兩字咬得很重，帶著刻骨的恨意。
    林嬤嬤明白，眼裏閃過會意的精光：“放心，老身必定不負夫人所托，好好教導蘇錦這個賤人！”
    ......
    蘇錦就著湯水，把一碗米飯幹掉了。
    人是鐵飯是鋼，把溫飽解決了，才有力氣做其他事情。
    看著日頭曬在庭院裏，石楠樹蔥鬱青綠，牆角邊的海棠開得正豔、邊上的芭蕉葉綠得發亮，她打個嗬欠，和衣上床午休了，同時吩咐青梅：“沒事別打擾我，我歇息一會兒。”
    她躺下去後，朦朦朧朧地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從床上揪出來，一把類似銅鑼發出的刺耳難聽之聲在喊：“大小姐，起床了，要學規矩禮儀了！”
    她睜開眼睛，發現林嬤嬤帶著兩個丫鬟，不知道何時闖入了她的房間。
    她被林嬤嬤揪起來的時候，衣裳還不整。
    “林嬤嬤，你想做什麽？”蘇錦睡意全消，憤怒地站起來，以高出林嬤嬤一個頭的身高，俯視著她。
    “大小姐，別動氣，我奉夫人之母，過來為你教導府裏的規矩禮儀！”林嬤嬤仰臉看她，絲毫不畏懼。
    “剛才你揪著我衣裳，你這是懂規矩之人嗎？”蘇錦質問。
    林嬤嬤愣了一下，剛才她一進來，看見蘇錦睡得正香，想起因她而遭受的耳光，氣不打一處來，自然就動作粗魯，顧不上禮儀規矩了。
    “你睡得像死豬一樣，不這樣能喊醒你嗎？”她不甘示弱地反駁。
    “請問林嬤嬤喚醒二妹妹，三妹妹，也是這般直接上手拉扯嗎？”
    “這這，這二小姐三小姐一喚就醒，何須老身這般費勁？”林嬤嬤自知理虧，不想跟她糾纏了，說，“大小姐，今日我為你教導府裏禮儀規矩，請你好好配合。夫人說了，若是不好好配合，讓我無須客氣。”
    她拿著一尺長、兩指寬的竹板子，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笑得陰惻惻。
    蘇錦知道，盧亦秋對她的報複打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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