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得意道：“不然你以為本侯爺隻知道尋歡作樂，不學無術。”
    蘇錦笑道：“小侯爺書法如此厲害，卻還要先生教導，知道的，以為你謙虛，不知道的，以為小侯爺看中先生了呢。”
    說完，她捂嘴吃吃地笑起來。
    其他少女聽見，都哄笑起來，隻是，在笑的同時，眼裏多了一層嫌棄、鄙視的意味，甚至還有惋惜。
    堂堂的小侯爺，居然有斷袖之好，想與裴慕然親近？
    如此俊美的男子，卻隻喜歡男子，多少都讓人覺得惋惜。
    沈放氣急敗壞，怒道：“蘇錦，你過分了，本侯爺乃堂堂七尺陽剛男兒，從不有特殊喜好，你如此汙蔑本侯爺，信不信本侯爺揍你？”
    “因為爭辯不過一個女子，就要打人，說出來，會辱了你小侯爺的名聲啊。哦，我想起來，你從來不在乎名聲。”
    沈放很生氣，那張欺霜賽雪的臉罩了層黑氣，隻是，他長得如此好看，即使生氣，也是眉是眉，眼是眼，如清風掃竹林，竹子彎了腰，怎麽都賞心悅目。
    怒氣在沈放眼底積聚，但最終他隻是冷哼一聲，把筆一甩道：“無聊，無趣。”
    就起身，拂袖離開。
    蘇錦低頭看沈放在宣紙上寫的那一行力透紙背的詩“山長水闊知何處”，心裏頓時若有所思。
    裴慕然見此，對蘇錦說：“蘇姑娘，何苦為先生而得罪沈小侯爺？”
    “先生，我不是為你，我隻是看不慣他這種肆無忌憚的作風，換了別人，我也一樣會這樣做。”蘇錦淡淡說，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裴慕然。
    裴慕然感覺到她的疏離，微微怔愣，他著實捉摸不透蘇錦所想，先前沒有男女大防，任由他握手寫字，期間還抬眸注視他，後麵沈放為難，她挺身而出，本以為她應該對自己有好感，卻沒想到她也許是性格所然，不是偏愛他一個。
    裴慕然心裏百折千回，麵上卻還是風輕雲淡的清雅，說：“是先生多慮了。”
    他轉身，大聲說：“大家繼續練字。”
    然後走到其中一個少女身邊，指點她的姿勢，期間偷偷的抬頭，瞄了一眼蘇錦。
    卻發現蘇錦隻在低頭練字，那專注的側麵，被夕陽照進來的金光照著，形成了美麗的剪影，裴慕然竟然看呆了。
    蘇錦忽然一動，似乎要抬頭。
    裴慕然立刻低頭，伸手指點少女：“注意筆鋒，手腕要用力......”
    他低頭的時候，蘇錦便抬頭，看見他在指點他人，唇邊勾起。
    裴慕然這行為太欲蓋彌彰了，反而讓她確定了他的心意。
    剛才她故意的。
    前世她經曆了情殤，對男女之情早已敏感，能敏銳地察覺到裴慕然對她的特別。既然他有意，那她為何不利用他來對付謝長治？
    但她不能做得太明顯，必須欲拒還迎。
    得不到的，永遠都會心動。
    剛才與裴慕然的情感拉扯本來已滿分，偏偏沈放突然出來搗亂，弄得兩人之間沒法再進一步。
    這個沈放太討厭了！
    蘇錦狠狠地捏緊了毛筆，低頭看時，不知怎麽的，卻覺沈放所寫的那首詩甚是好看。
    她一直想寫草書，但不得要領，才轉學楷體。
    腦裏想著，手裏動作沒停，趁著收拾東西時，把那紙收了起來。
    “今天的課上到這裏，大家可以散學了。”
    裴慕然看看外麵的日頭，開聲說。
    本來安靜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
    大家都變得歡快興奮了，紛紛收拾學具準備離開學堂。
    左明珠收拾完東西後，走到蘇錦身邊：“蘇錦，我家馬車有點問題，馬夫拿去修了，今日我和你同車，可以嗎？”
    “沒問題，我家和你家本來也同路。”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女，一起手挽手地走出學堂。
    裴慕然站在門口處，看見她們。
    左明珠揚起燦爛的笑容道：“先生再見。”
    裴慕然點點頭。
    蘇錦禮貌地說：“先生再見。”
    裴慕然的視線在她身上停頓，緩緩道：“路上小心......”
    蘇錦頷首，和左明珠從他身邊走過。
    裴慕然轉頭，看著她迎著夕陽走去，似有片刻的失神。
    蘇府的馬車停在學堂大門口，馬夫帶著灰色草帽，邊沿壓得很低，隻露出黝黑的下巴，雙手抱胸，斜靠著車身在閉目養神。
    聽見動靜後，馬夫馬上直起腰，伸手將草帽抬高一些，眼角餘光看到蘇錦與左明珠並行而來，露出了意外之色，但很快低頭彎腰，將門簾掀起。
    蘇錦與左明珠說笑，不疑有他，一起上車。
    “我家的馬車簡陋窄小，讓你見笑了。”蘇錦向左明珠解釋。
    她的這輛馬車確實跟蘇婉如平日所乘坐的有差距，既不寬敞，也不豪華，裏麵就一張板凳，別無其他裝飾。
    左明珠並沒有露出嫌棄的神色，說：“你這哪裏的話，我家的馬車跟你的一樣。再說，馬車隻是代步而已，哪裏需要講究的，能用就行。”
    她很淡然地坐在木板凳上，還拉著蘇錦坐下來，說：“這樣挺好，可以與你挨在一起，像姐妹一樣。”
    蘇錦見她不介意，笑道：“我年紀比你大，我便是姐了。”
    “我就是妹了。”左明珠接話，臉上笑容蕩起來，燦爛純真。
    車夫見她們落座後，馬上揮起鞭子，駕駛馬車離開學堂。
    此時已黃昏，暮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寒冷。
    風從窗口吹進來，坐在窗口的左明珠，突然打了個噴嚏，她見風大，便放下窗簾，不料手一放，衣袖勾住了窗邊的木刺，她不曾注意，嗤了一下，衣袖被勾破。
    “哎呀！”左明珠把衣服翻過來，發現從袖口到肩膀處的衣服，已經裂成兩半，露出了雪白的手臂肌膚。
    這樣相當於衣不蔽體了，有失儀容。
    左明珠一臉愁容：“我可怎麽回家？路上不得所有人都看到了？回去隻怕父母要罵了。”
    “這樣吧，我這件外披你穿著。”蘇錦今日穿了件絳紅色的織錦桃花滾邊外披，裏麵是月白對襟羅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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