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夫人見盧亦秋帶著攻擊性，她不想與盧亦秋爭吵，便道：“我腿腳不好，不宜久站。”說著，揉了揉腿。
    蘇之南忙道：“母親，兒子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老二家的送我回去便是。”
    許芝蘭聽見蘇老夫人點自己的名字，明顯愕然，下意識說：“我還有事......”蘇老夫人淩厲的眼神射過來，她立刻把話吞回去，道：“是，母親。”連忙上前扶著蘇老夫人，蘇晚霞緊跟上去。
    蘇之南也回書房了。
    前廳就剩盧亦秋和蘇婉如。
    蘇婉如看見沒人，剛才強忍著的情緒此刻才爆發出來：“母親，這是蘇錦設的局，她故意引誘我，讓我拿到涼州詞，當場演奏，被長寧公主揭發，差點就要問罪。我現在已經成為貴女們的笑話，這是我的恥辱，我以後還能見人嗎？還能找個好夫婿嗎？她呢，始作俑者，毫發無傷，就去跪一晚佛堂！算什麽懲罰！母親，我恨，我恨啊！”
    盧亦秋看看女兒這樣，心如刀絞，她安撫著蘇婉如：“春日宴那件事情，幸好晉王為你說情，此事就這麽過去了。你就別再想了。這些日子，你就暫時在府裏，什麽活動宴會都不要出去，避開風頭。等時間過去了，大家自然就會把此事淡忘了。別忘了，你父親是相國，誰敢看不起你？至於蘇錦， 她再有能耐，也隻是個丫頭片子，能起什麽風浪？何況現在府裏我是主母，我想對付她，有的是辦法！”
    “我等不及，我等不及，我就想看她被人折磨，狠狠地折磨，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盧亦秋抬頭，看著屋簷下那盞暗紅色的燈籠，幽幽的燈火如同此刻她心裏仇恨的火苗。
    她咬牙道：“你妹妹瘋了，你二舅沒了，你小舅手筋斷了，還有你的事，樁樁件件，都是蘇錦害的，母親比你更恨她，更想她死！不，死算便宜她，必須要她被反複折磨，體無完膚，生不如死，才讓我解恨！既然她今晚跪佛堂，哼哼哼。”
    盧亦秋發出一連串陰森的冷哼之聲。
    佛堂陰冷，平常沒人去，何況大晚上，更是無人靠近。
    這不就是一個好機會嗎！
    盧亦秋突然間想到一個人，想到了一個好計謀。
    她向站在一旁丫環靈兒打個手勢。
    靈兒會意，快步走到她身邊。
    她朝靈兒耳語幾句，靈兒先是一驚，接著鄭重地點點頭，轉身快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蘇錦離開了前廳，一路蹣跚，行動很慢，青梅一直攙扶著她。
    待到無人時，青梅低聲道：“大小姐，老爺夫人都沒說怎麽懲罰你，你為何先認了，來佛堂跪拜？”
    蘇錦道：“我不這樣，你覺得夫人會放過我嗎？”
    她害得蘇婉如成為大家一個笑話，以後都抬不起頭來，這種恥辱，若不讓盧亦秋出口氣，隻怕半夜暗殺她都有可能。
    說完，她忽然身體一挺，恢複了穩健的腳步，甚至不用青梅攙扶，穩穩地走在了前麵。
    青梅訝然道：“大小姐，你的腿沒事了？”
    蘇錦微笑道：“不礙事了。”
    走路蹣跚吃力，不過是苦肉計，讓蘇之南尤其是蘇老夫人心疼罷了，認為她並非是無堅不摧，也有脆弱一麵，也讓盧亦秋放鬆警惕。
    做人，不能太過倔強，適當的時候，要以柔克剛。
    佛堂在蘇府的西邊，比較僻靜，沿途穿過走廊、穿過假山小徑，繞過參天大樹，在一處湖邊，便看見一座小小的，有一定年份的院落。
    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發出幽幽的火光，映在黑色門匾上“佛堂”那兩個大字上，黑溜溜的，特別滲人。
    有個上年紀的老仆人，本來在門口的木凳上，靠著椅背睡覺的，許是聽到了動靜，馬上睜開眼睛，見是蘇錦，大為意外，起身道：“大小姐，大晚上，你怎麽來佛堂了？”
    蘇錦道：“我來佛堂為祖母父親母親祈禱。”
    老仆人心知肚明的，這麽晚了來佛堂祈禱，哪裏是祈禱啊，分明是懲罰，他見過了。
    他不再問什麽，轉身打開了緊閉的大門，裏麵黑幽幽的，隻有佛像麵前點的兩盞碗口大的油燈發出的燈光，映照著周邊的景物。
    案台上香煙嫋嫋，混合著一股濃重而嗆人的味道。
    青梅當即捂住了鼻子。
    蘇錦站在天井邊上，沉默地打量著裏麵的環境。
    老仆人打了個嗬欠，道：“大小姐，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就喊老奴一聲，老奴一直在門口候著的。”
    蘇錦搖頭道：“我這邊沒什麽事，你如果累了，就去歇著吧，年紀大了，需要多多休息。”
    老仆人目光明顯亮了一下，隨即低下去，神色木訥道：“好，不打擾大小姐了。”
    便在此時，門口響起尖利的聲音：“老劉，人呢，死去哪裏了？”
    老劉聽得一激靈，連忙走出去，滿臉笑容道：“原來是李嬤嬤，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什麽風不風的，老娘想來就來，你管那麽寬做什麽？不在門口守著，小心我向夫人告你擅離職守！”
    “李嬤嬤千萬別的，這次是老奴做得不對，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請原諒我吧！”老劉哀求的聲音說。
    “這就看你會不會做人了！”
    “李嬤嬤，我家婆娘最近種的地瓜收成了，特別甜糯，明天讓她送點到您房裏嚐嚐，不知道可行？”
    李嬤嬤哼了一聲，但是語氣沒剛才那般囂張：“你以為我沒吃過地瓜嗎？不過既然是你一番心思，明天就送過來吧！”
    李嬤嬤嚷著，然後就帶著兩個婦人走進佛堂。
    蘇錦側身斜睨她一眼，李嬤嬤身形高大，五官尚算清秀，就是那一雙眉毛高高挑起，顯得陰鷙而有攻擊性。
    盧亦秋身邊的得力助手林嬤嬤被蘇錦設計趕走後，這個李嬤嬤就是新近最得盧亦秋歡心的人。她既有林嬤嬤的老謀深算，又有幾分盧亦秋的強勢淩厲，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主。
    “李嬤嬤好。”蘇錦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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