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防塵口罩的顧繁星正用竹簽輕挑西周陶罐的泥殼時，手機在防震工作台上震出悶響。
    裴洛南的消息附定位閃爍：研究院大門等你，出發鳳凰山觀星台，冰美式加了雙倍濃縮，天英座流星雨2115峰值，錯過後悔一整年！
    她扯下口罩，嘴角揚起弧度，對著玄關鏡整理一下衛衣領口，向著大門走去。
    看到顧繁星出來，倚靠車門的裴洛南向她招手，顧繁星上車後，裴洛南開著賓利車揚長而去。
    盤山公路的柏油蒸騰著夕照餘溫，賓利轉過第三個發卡彎時猛地震顫。
    裴洛南踩刹車，儀表盤紅光刺得人眯眼。
    "右後胎癟成柿餅了。"他扯鬆領帶，袖扣撞在方向盤上叮當作響，"三公裏外才有服務區。"
    顧繁星探身望向荒僻山道，後視鏡裏最後一抹晚霞正被暮色吞噬。
    "讓開。"她利落地擼起牛仔外套，露出纏著創可貼的手腕，"當時在青砂遺址，我們實習生連換過三個車胎。"
    裴洛南挑眉，笑意藏不住："未來的考古專家這是要搶米其林認證？下次我公司空調壞了也請你修？"話落已解下西裝外套甩進後座，白襯衫卷到手肘。
    千斤頂卡在底盤紋絲不動，裴洛南突然單膝跪地，肩膀擦過她膝蓋。
    "看專業人士操作。"他攥住搖杆發力，喉結在暮色裏滾動，後頸薄汗洇濕襯衫領口。
    顧繁星遞扳手時故意偏了偏："裴總這姿勢，發朋友圈能漲十萬粉。"
    "還不是為某人的星空約會。"他悶笑一聲，虎口突然被金屬劃開。
    顧繁星驚呼著翻找帆布包，摸出片皺巴巴的創可貼——正是上次他替她處理陶罐劃傷時剩下的。"完了，"他晃著滲血的手，"這隻簽過千億合同的手
    廢了，以後隻能靠顧博士養了。"
    輪胎換好時，山風卷著霧靄漫上來。
    裴洛南把沾著機油味的西裝披在她肩上，車載屏突然跳出紅色警示：前方落石管製。
    "走山道！"顧繁星展開考古用gps，屏幕藍光映亮她眼底的雀躍，"去年勘探過條近路，能趕在峰值前到。"
    賓利碾過碎石路時劇烈顛簸，半小時後，車拐進更狹窄的山道，暮色徹底沉了下去。
    裴洛南打開車頂氛圍燈，暖黃光暈裏，顧繁星瞥見他虎口的創可貼——她剛才包紮時按出的指紋還清晰印在膠帶上。
    "建議裴總申報工傷。"她伸手戳了戳他手背，"醫藥費就用你欠我的五次博物館vip導覽抵扣。"
    突然，車輪陷進泥坑。裴洛南掛低速擋猛踩油門，輪胎卻越轉越深。
    兩人下車扒拉碎石，山風卷著顧繁星的馬尾掃過他手背。
    一陣扒拉後，裴洛南突然直起身，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重新上路時，車載時鍾顯示2050。
    裴洛南摸出條舊毛毯裹住她——邊角還沾著石膏碎屑，是上次她在遺址熬夜繪圖時用的。
    轉過最後一個陡坡，觀星台的輪廓刺破夜幕。
    裴洛南猛地刹車，顧繁星慣性前撲差點撞進他懷裏。
    第一顆流星正巧劃破天際，橘色尾焰映亮他眼底翻湧的溫柔："快許願。"
    "我許願..."顧繁星忽然狡黠一笑，"願裴總下次換胎別再劃傷手——畢竟還得用這手簽下萬億大單呢。"
    流星雨突然密集爆發，萬千流光墜落。
    顧繁星突然想起好多個他帶著夜宵闖進修複室的深夜。
    想起他偷偷買下她隨口提過的絕版《古星圖考》。
    想起每次她搬重物時他冷著臉奪過箱子的模樣。
    裴洛南突然從公文包夾層抽出個牛皮紙袋，裏麵裝著新出土的星象殘簡複製品，墨跡邊緣還帶著他標注的熒光筆記號："上周拍賣會上截下來的，上麵的星圖...和你在青砂遺址的發現有點像。"
    他說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她發尾，"其實半年前我就托人盯著所有星象文物，想著哪天..."
    "原來裴總早有預謀。"
    顧繁星翻看著殘簡，眼眶突然發熱。
    "這些熒光批注...比我的導師還詳細。"
    裴洛南關掉車燈，滿車星光裏，他無名指的隕鐵戒指勾住她小指："下次帶你看漢代星象漆盤，敢說我講解比你差，就罰你..."
    他突然湊近，呼吸掃過她耳畔，"陪我看三百場流星雨，每場都要聽你吐槽。"
    顧繁星笑著捶他肩膀，餘光瞥見副駕儲物格露出一角——那是張去埃及的雙人機票，行程單備注欄寫著：「金字塔星圖解密計劃，附贈沙漠露營被沙子埋的風險」。
    淩晨返程，此時，月光為他們的影子鍍上銀邊。
    與此同時，車載電台突然切到情感節目，主持人溫柔的聲音混著電流聲傳來："接下來這首歌，送給所有在追逐星光路上相遇的戀人..."
    前奏響起，竟是顧繁星上周在修複室哼過的老歌。
    裴洛南手忙腳亂調頻道："這肯定是隨機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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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窗外，銀河漫過山巒，而比星光更璀璨的，是後視鏡裏裴洛南藏不住的笑意。
    那裏麵映著她的側臉，還有遠處觀星台漸成的小小光點，像極了他收藏的那枚漢代星象漆盤上，永遠定格的浪漫。
    突然，裴洛南猛地拍方向盤："糟了！"
    顧繁星嚇得坐直，隻見他懊惱地扯了扯領帶："後備箱的星空蛋糕肯定顛成星砂粥了。"
    他轉頭時眼底卻帶著促狹，"顧博士要不考慮提前驗收？畢竟"文物受損需立即搶救"。"
    不等她回答，裴洛南已經把車拐進路邊空地。
    打開後備箱的瞬間，燭光突然亮起——六個星空投影燈在車頂投出旋轉的天英座，保溫箱裏的蛋糕完好無損，草莓果醬繪成的銀河蜿蜒在奶油間。
    "其實早換了防震箱。"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物流公司的實時監控截圖，"上次看到你修陶器用防震海綿，我就偷偷學了一招。"
    顧繁星踮腳戳他胸口："裴總這心機，不去考古界當偵探可惜了。"
    她接過他遞過來的櫻花勺，挖開蛋糕時卻挖出枚青銅色的小鏟子——正是她丟失的那把微型洛陽鏟模型，鏟柄刻著細密的星紋。
    "上次聽說你在遺址找了三小時。"裴洛南聲音放輕，指腹撫過她眼下的淡青，"後來在拍賣會上看到複刻版...就想，以後你的寶貝，都讓我來保管。"
    裴洛南突然牽起她的手轉圈，沾著機油的西裝下擺掃過滿地星光："顧研究員，現在正式邀請你參與"裴氏百年星空計劃"——"
    他突然單腳打滑，兩人笑作一團跌進後備箱的軟墊，"項目內容包括但不限於：修複星象文物、品鑒星空蛋糕...以及，被我合法"考古"一輩子。"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山頂時，賓利的後擋風玻璃上布滿指紋畫的星星。
    裴洛南在晨光裏輕聲呢喃："以後我的每顆星，都簽上你的名字並永遠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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