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即便沒有炁，強大的怨氣也可以支撐起一個神魂在世間存在，甚至是作亂。
    尤其。
    海神的確是存在的。
    但是大夏的海神是很多年前的一位女子，她博愛天下，曾經以自己的肉身獻祭，鎮壓深海。
    從此之後，大夏再也不會有自然的海難，大夏才能那麽輕鬆地從大海獲得資源。
    可是現在，有人獲得了海神留下的寶物，並且用極大的代價掌控了它。
    所以，人為的海難爆發了，她要懲罰這些貪婪的人。
    女人一襲紅色嫁衣，在海上跳起了舞。
    似乎是和著琴聲，她口中是咿咿呀呀，十分憂傷的曲子。
    如顧回在為她超度，保她能夠進入輪回，而她則在講述自己的故事。
    她是她，也是她們。
    她們都是被活祭的新娘。
    很多年以前，白魚村漁民連續一個月都沒有打到多少魚，有一個老漁民突然提出，可能是祭祀太少，海神發怒了。
    於是，他提出要活祭，並且選擇了一個妙齡女子，作為“海神的新嫁娘”投入了海中。
    這就是活祭的開端。
    而女人被投入海中，吸引到一些食肉的魚，屍體腐爛則會滋長微生物、吸引食腐的生物，繼而引來吃這些生物的魚。
    一個小循環，成為了他們繼續活祭的理由。
    後來很多次，都有女子被獻祭。
    但是，這片深海是海神獻祭己身的地方，在海洋的最深處，是仍在跳動的海神之心。
    這些女子被海神的神光庇佑，得以度過最艱難的時期，而後一個一個進入海神之心，以所有人的力量催動它。
    一個月前，是錢依依被獻祭。
    是的，錢依依也被作為“海神的新嫁娘”，投入了海中。
    但她還活著。
    她和其他的女子都不同，她更幸運，因為她被投入海中的那一日，她的“前輩”們終於掌控了海神之心，所以救下了她。
    她們拚盡了全力去保全錢依依，讓她即便在深海也能生存。
    而她們，要報仇。
    她們給了白魚村越來越豐厚的收獲，於是，貪婪的白魚村人上鉤了。
    能出海的所有人都出海了，這就是她們在等待的機會。
    她們掀起了巨浪，吞沒了他們的漁船，並且將他們拍入深海。
    誰都別想逃，所有人都要感受她們曾經的絕望。
    但是致命的海浪，卻也是她們送錢依依回家的橋梁。
    此時的錢依依已經快要被送上岸了。
    於是如顧回收起箜篌，起身離開房頂。
    現在她可以帶著趙博去接錢依依了。
    等見到了錢依依，這次的單子也就算是結束，她就可以回去見雲暉了。
    至於海上？
    那些人已經死了，她也很無奈啊。
    趙博看起來比昨天更加憔悴，整個人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走吧，帶你去接錢小姐。”如顧回的這句話對他來說就是救命的。
    “真的？”趙博下意識地想要抓住如顧回這根救命稻草，“你們找到她了嗎？”
    如顧回微微後撤，端木秋也抬起手擋住了趙博的手。
    趙博這才冷靜下來，但還是緊盯著如顧回：“你們找到她了嗎？”
    如顧回點頭：“嗯，跟我來吧。”
    還是那條路，還是那個白魚村。
    可是，村子幾乎已經淪為了一片廢墟。
    趙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他以為錢依依也在村子裏，所以看到村子毀了，便以為錢依依也出事了。
    “放心，錢小姐沒事。”如顧回安撫他，同時指了指海灘的方向，“喏，那不是來了？”
    趙博抬頭，果然看到了正向這邊走來的錢依依。
    對方在這風雨之中，卻絲毫不受影響。
    趙博根本顧不上這些異常，他瘋了一樣衝向錢依依，把人緊緊抱在懷裏。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他聲音哽咽，一個大男人哭得比小姑娘都慘。
    錢依依這段時間魔幻的經曆，讓她整個人都有點懷疑人生，但是被趙博抱住時，還是下意識地抬手拍他後背。
    感受到了趙博的顫抖，她柔聲安撫：“我沒事了，別怕。”
    趙博將人整個扣在懷中，那是極其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如顧回提醒他：“趙將軍，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
    趙博卻根本聽不見。
    他的精神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就靠著找到錢依依的信念強撐著。
    現在人也找到了，他也就支撐不住了，此時已經失去了意識。
    如顧回無奈搖頭。
    端木秋：“哇，不是吧，這就暈過去了？這小家夥年紀輕輕，身體不好啊。”
    如顧回更無奈了：“秋叔，他估計已經七八天沒睡過覺了。”
    端木秋恍然，也對，至少他們昨天來了之後，就沒見這人合過眼，一晚上叮鈴咣啷的，叫人心煩。
    錢依依將目光落在了如顧回等人的身上，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她朝如顧回行了一禮：“多謝大人。”
    如顧回看著她染上了藍色光暈的眼睛，勾了勾唇：“哎呀，運氣挺好。”
    對於如顧回這話，錢依依不敢苟同。
    如果她真的運氣好，就不會遇上這些糟糕的事情了。
    “不要去糾結於那些不愛你的人。”如顧回提醒她，“不值得。”
    錢依依笑了笑：“當然不在意。”
    她這次會被帶回來……也不過是因為她曾經很疼愛的那個妹妹罷了。
    當年離開時，她們本想帶著妹妹一起走的，可是妹妹不願意，她說不想拖累她們。
    一番苦勸無果後，錢依依和趙博隻能先行離開。
    他們是出逃，不是玩鬧，自然不可能為了旁人而放棄自己的生路。
    何況這個人，還是個口口聲聲父母不會害他們，甚至要告密的人。
    所以他們直接就逃了。
    這一次妹妹孤身一人來到沈淮郡，她聽說之後去見了她。
    卻不想這一切都是對方在配合著村裏人，將她捉回來。
    她以為她們命運相同，所以至少會有那麽一點同病相憐的愛。
    但偏偏沒有，她隻是成為了那些惡人的倀鬼，可恨又可悲。
    當然，這種因為命運相同而產生的善意也是有的，比如……
    錢依依看向了大海，那是她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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