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逢低頭，獻上自己最真誠的愛與信仰：“子煜願永遠追隨您，這於子煜而言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與幸福了。”
    希予也是第一次短暫地沉默了一下，短暫到除了祂自己無人可以察覺，祂說：“那麽，吾予你榮耀。”
    “多謝大人。”
    希予的手，落在了謝逢垂落的頭上。
    在那之後，日子似乎沒有任何改變，希予仍然在元世界四處視察，謝逢也依然跟在祂身邊。
    這一日，命緣殿中的青柳化形了，成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希予為其賜名花錦，而字則是祂自己選的，仍以青柳為字。
    祂後來也成為了星羅的妻子。
    轉眼間已經接近九千年的期限，而希予的模仿也有所收獲，祂大概明白了這些人的心路曆程，當然祂依然沒打算做什麽。
    “大人。”謝逢來到了菩提木下，此時的希予正在樹上休憩，祂的懷裏還趴著兩隻小鳥。
    一隻形似烏鴉，通體玄色，紅綠異瞳，另一隻身形小巧，亮金色，有一對翠色重瞳，頭生藍色長羽，腳則是紅色的。
    那隻玄色的烏鴉就是謝逢當年自幽冥天帶出來的那隻小黑鳥，如今被希予賜名“極樂”。
    希予自己是個不理解所謂快樂的人，但祂給自己身邊人取的名字卻都代表著快樂。
    謝逢覺得，希予就是一個很溫暖的人。
    “大人，我們回去嗎？”謝逢問。
    今日有些不同，因為今日不是謝逢跟著希予出來，而是希予陪著謝逢來的自在天。
    謝逢為此心中甜蜜得很。
    “和懷昭談完了？”希予睜開眼，看向了謝逢。
    懷昭，就是自在天之主，菩提神君通寧。
    謝逢點點頭。
    希予於是點了點那隻小金鳥頭頂的藍羽：“我要走了。”
    小金鳥順勢蹭了蹭希予的手指，才從希予懷中飛出，在空中化成了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
    女子一頭金色及肩發，摻雜著一縷藍色，一雙翠色的眼睛裏像是有水在流淌。
    一眼就能看出是剛才那隻小鳥。
    ——祂就是羽族順頌，名曰芽。
    “老謝，你來得可真快。”芽撇了撇嘴，不太開心。
    謝逢嗬了一聲：“真是讓您失望了呢。”
    希予直起身，下一秒就出現在了謝逢身邊：“那我們回去吧。”
    謝逢眼神溫柔：“好。”
    多麽有幸，春風為祂暫留，月光為祂偏愛垂眸。
    雖然注定隻有短暫的時間，但對於謝逢而言足矣。
    希予不懂祂的風月，隻是覺得祂人不錯，有祂在自己身邊，總覺得很舒服，自然也就不介意和祂一起。
    這一次的視角沒有跟著兩人離開，而是留在了自在天。
    芽坐在菩提木的枝幹上晃悠著自己的腿，一個披著白底金紋鬥篷的男人出現在了祂身邊——正是通寧。
    “我聽到了時間的哀鳴。”芽微閉著眼，感受著風的吹拂。
    通寧輕笑：“是愚蠢者的哀鳴。”
    “是啊，大人什麽都知道，祂們不會有好結果的。”芽皺了皺鼻子，“就和那群雜毛一樣。”
    通寧無奈地垂眸看祂：“若真是心緒難平，倒不如一次解決來得幹淨。”
    “那太便宜祂們了。”芽冷笑，“祂們想要獻祭我獲得賜福，那我當然得好好滿足祂們。”
    通寧搖了搖頭，開始站在原地眺望遠方。
    祂也看到了，那一片殘破的未來，不過那與祂還有這隻小鳥沒什麽關係，不過就是一些自以為是者的末路狂歡罷了。
    “大人是個溫柔的神。”芽突然說。
    通寧看祂，祂也抬頭看向了男人：“祂仍然在給那些家夥機會。”
    隻要那些愚蠢的神沒有真正地去行動，就算祂們產生了那樣大不敬的念頭，希予也沒打算抹殺祂們。
    通寧笑了笑：“大人是不夠了解我們這些殘次品。”
    是的，殘次品，祂們的身體裏，都有著天生的缺陷，欲望，野心，與生俱來的惡意，根本就不會消弭。
    所以那些家夥一定會行動的。
    通寧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雪色的長發和金色的眼睛：“走吧，我們回家。”
    芽又晃了晃腿，而後化回順頌，慢慢悠悠地飛到了祂的頭頂：“回家。”
    通寧笑起來有種萬物盛開的溫暖，但祂很少笑，或許是因為祂看得太清，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隻是一個並不成功的試驗品。
    母神或許不愛祂們。
    即便是情緒最淡泊寧靜的菩提神君，也隻敢用這樣猜測的詞句去形容自己心中的想法。
    沒有孩子會不愛母親。
    哪怕祂們都隻是用藕絲和池水創造出來的生命，也依然對母神滿懷愛意。
    “懷昭有時候想得太多，反而不好。”向緣君說。
    玄允卻覺得奇怪：“不過懷昭和芽都知道大人早有應對，怎麽還會卷入當初那場大戰？”
    向緣君也感到奇怪，於是兩人都看向了如顧回。
    如顧回挑了挑眉，有些好笑：“你們為什麽覺得他們倆也是為了救我而來？”
    其他人都是想幫當時的希予，隻有通寧和芽，祂們倆從始至終都是為了另一個人而來。
    向緣君對上了如顧回的眼睛，電光石火間想起了當年與通寧的最後一次談話。
    也就是剛剛發生在夢境裏的談話。
    “子煜，你動了妄念嗎？”
    “我隻是心悅大人，大人也沒有禁止。”
    “如此，你倒是幸運。”
    “的確。”
    “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何會動妄念？”
    “大人在裂縫前的回眸，足夠了。”
    “慕強……也對，大人是世間至強者，祂是最強的。”
    如今想來，像通寧那樣的人，重複一句話，根本就是有目的地強調“強”。
    “至強者”。
    “最強的”。
    通寧是篤定了，謝逢其人愛則欲其生，惡則與其死，祂的愛意是可以燃盡一切的。
    所以在察覺到命運即將到來的發展之後，通寧並不擔心希予，祂隻擔心謝逢。
    但是要怎麽做是希予的選擇，所以祂也不能將這種未必會發生的事情告訴謝逢。
    而且希予能夠允許謝逢的妄念，祂以為謝逢總是有些不同的。
    總歸……最後做計劃時會將謝逢算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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