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道：“我幫你離開仙界，如何？”
    玉瑤怔住，她看著蘇棠的眼神，逐漸從防備變成迷茫。
    她呆呆地佇在原地，直到許久才道：“我，我可以離開仙界嗎？”
    蘇棠道：“當然。”
    蘇棠：“你為何不能離開仙界？那些人接近你，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整個仙界，有誰是真心想要待你好的呢？”
    “這樣的日子，你為什麽還要繼續過下去？”蘇棠緩緩道，“如果我是你，我早就逃離這個可怕的牢籠了。就算這個牢籠包裹得再美麗再豪華，又有什麽用處？終究隻是一個豢養金絲雀的幻境罷了。”
    玉瑤怔怔聽著，她雙眸中的迷離不散，甚至還是彌漫出一絲脆弱。
    她啞聲道：“可，可我若是離開了仙界，我還能去哪？”
    蘇棠大笑道：“山高水闊，離開籠子的黃鶯，怎麽會不知道去哪？整個三界，人妖仙，隻要你有心，何處都可以去，何處都是家！”
    蘇棠道：“我知道南海有一樣神器，名為擇顏鏡。擇顏鏡可幻化容顏，複刻對方的一切。縱使是天帝，也看不出真偽。”
    “我去南海將擇顏鏡取來，你我更換容顏，你變換成我的樣子，而我則變幻成你的模樣，”蘇棠道，“如此一來，你便可頂著我的模樣，光明正大地離開仙界，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
    玉瑤逐漸找回了自己的想法，她擰著眉頭聽著，思忖片刻，皺眉搖頭道：“不行，我若是離開了仙界，那我豈不是再也見不到帝神了？”
    蘇棠皺眉道：“帝神早就已經死了，你為何就是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玉瑤哼道：“你以為你能騙得了我？你體內藏著一個巨大的靈力體。若是我沒認錯，應該就是帝神！”
    玉瑤緊緊地盯著她：“你休想騙過我！”
    蘇棠眸光微閃，心道看來玉瑤是弄錯了，誤把自己體內的牛哥當成了帝神。既然如此，那她幹脆將計就計。
    想及此，蘇棠眸光微閃，歎道：“這件事果然瞞不住你。實不相瞞，帝神確實是在我體內。隻是他說了，想要離開我的身體，就得要用天澤上仙的天梵長戟，對著我的元神劈開，他才能從我體內出來了。”
    玉瑤語氣拔高：“當真？”
    蘇棠重重點頭。
    玉瑤瞳孔微縮：“可這樣一來，那你怎麽辦？”
    蘇棠笑得更涼薄：“我？靈苓草都已經沒有了，我夫君溫故也不會再複活。那我獨活在世上，又有什麽意思？”
    玉瑤怔住。
    蘇棠繼續道：“玉瑤，你離開仙界後，不如就去不就城外，我和溫故的家罷。你在那裏等著，等帝神從我的體內出來了，我會讓他去找你。怎麽樣？”
    玉瑤這才重新活了過來，她猛得握住蘇棠的手：“你說的是真的？”
    蘇棠重重點頭：“當然。”
    玉瑤破涕為笑，這麽長時間來，她終於第一次露出了發自肺腑的笑意，一雙泛著漣漪的杏眸中流露出了點點希望的星光。
    二人不再拖延，當日夜裏，蘇棠連夜去了南海，找上了宛竹，索要擇顏鏡。
    宛竹一開始自是不願意交出擇顏鏡，質問蘇棠：“擇顏鏡乃是南海神器，我憑什麽借給你？”
    蘇棠涼笑道：“我向你要擇顏鏡，當然有我的把握。姑娘一定會借給我。”
    宛竹眯起眼：“為什麽？”
    蘇棠道：“我需要擇顏鏡，將玉瑤變換成一個醜八怪的樣子。如此一來，她就再也不能用她那張絕色傾城的臉蛋，迷惑三界一眾才俊了。”
    宛竹一聽，皺了皺眉。她看著蘇棠的眼神已帶上了一絲唾棄：“你不是玉瑤的貼身侍女嗎？沒想到你竟如此卑鄙。”
    她雖看不慣玉瑤，可她是個直率的女子，就算再討厭玉瑤，也從未想過用這種陰招。
    蘇棠低笑道：“我當然知道三龍女是個率性女子，所以這種齷齪之事，由我來做就好。三龍女隻需將擇顏鏡交給我。”
    “當然了，三龍女大可放心，”蘇棠道，“這神器我三日之內定會歸還。絕不會連累到姑娘的身上，以免辱了姑娘的人格。”
    宛竹眯起眼，看著一望無垠、波濤駭浪的東海海麵，陷入了沉思。
    頭頂的月光明媚淒涼，將東海的海麵照得幽深一片。
    宛竹垂眸半晌，才道：“我並不知道你拿擇顏鏡是為了什麽。我之所以願意將擇顏鏡借給你，隻不過是因為我是個熱於助人的熱心腸女子。”
    蘇棠彎起眼：“謝三龍女的古道熱腸。”
    一刻鍾後，宛竹已將擇顏鏡取來，交給了蘇棠。
    蘇棠將擇顏鏡收好，運著祥雲重新飛往九重宮闕。
    元鈞躺在她的靈台內，他低聲問她：“這麽做，值得嗎？”
    蘇棠的聲音輕柔傳來，可這般輕柔的聲音，卻像是蘊藏了無數力量：“值得。為何不值得。”
    蘇棠啞聲說：“到時候，你便可從我體內出來了……而我，也完成了自己的目的。牛哥，這是一舉兩得的事。
    “隻是，有一件事要麻煩牛哥，”蘇棠繼續說著，“等你從我體內出來後，煩請牛哥一定要去不就城外我的家去，玉瑤會在那裏等你。煩請牛哥你見到她後，請將帝神早已神隕的事實告訴她。”
    九重天上，月明星稀，靈氣充沛。
    蘇棠渾身被夜風吹得衣袂高高鼓起，愈襯得身姿瘦削，宛若墜落的蜻蜓。
    她雙眸濡濕，繼續道：“玉瑤平日裏隻是刁蠻，心地並不算壞。隻有在遇到和帝神有關的事時，才會變得如此陰鬱偏執，不擇手段。倘若你不去找她，她一定會在不就城外一直一直等下去，到時候她一定會哭的。”
    元鈞沉默以對，許久才道：“好，我答應你。”
    蘇棠鬆了口氣，她不再和元鈞說話，轉瞬回了流玉殿。
    翌日傍晚，蘇棠找了個接口，讓整個流玉殿的仙侍們全都去黑岐山采鬆子，隻留自己和玉瑤二人呆在寢殿內。
    房內點了許多蠟燭，玉瑤和蘇棠並排坐在椅子上，一同照著漂浮在虛空中的擇顏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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