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蘇棠分明聽到過。
    第一次聽到，是她在極寒地幫玉瑤冰凍雲錦玉衣的時候。
    當時她聽到這人喚另外一個人“主子”，主子問他封印解得怎麽樣了。
    第二次聽到，還是在極寒地。
    當時蘇棠在冗道鑽來鑽去，不小心鑽到了極寒地。
    又無意中聽到了他和他的主子，說要盡快解開阿鼻山的封印，他們想放出上古魔獸，借魔獸的力量殺死帝神。
    蘇棠心底猛得一沉，沒想到這個人竟和蓮花樓有關聯。
    難道他就是……顧招引？
    那他的主子又是誰？
    他們為何想要殺了帝神？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蘇棠眼底閃過越來越重的冷凝，她冷冷地看著麵前的這兩人，咬牙質問道：“你是誰，為何你會畫鎖仙陣？”
    麵具男低笑起來，沙啞的聲音粗嘎陰森：“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是你們的死期。”
    蘇棠死死地看著他：“是嗎？難道你連玉瑤都不想要了？玉瑤的蓮花蕊，可是在我手上！”
    這話一出，蘇棠分明看到麵具男的身體頓了頓。
    雖然極快消失，可還是被蘇棠一眼看穿。
    她心底猛得一沉，愈加確定眼前的麵具男，一定就是顧招引。
    她忍著身體的疼痛癡癡笑了起來：“顧招引，別裝了。”
    她咬緊牙關：“玉瑤的蓮花蕊就在我的靈台內，你若是想要，盡管來取——”
    話音未落，她的喉中噴出了一口鮮血。
    抱緊蘇棠的阿故臉色猛地一變，他的雙眸漆黑，好像看不到盡頭的深海。他顫聲道：“阿紫！！”
    麵具男沉聲道：“別以為激將法對我有用，再過一刻鍾，你就會化成一灘血水。蘇棠，好好享受最後的時間吧。”
    疼痛一陣一陣宛若潮水襲來，蘇棠的臉色已是慘白得近乎透明，嘴邊湧出的血也越來越多，始終緊抱著蘇棠的阿故臉色越來越難看，好像已被嚇得三魂沒了七魄，竟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隻剩下抱緊著蘇棠的雙手，如此灼熱滾燙，好像要透過蘇棠的衣衫，一路燙到她的心底最深處。
    有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他的眼角落下，全都重重砸在蘇棠的臉上，竟比他的雙手還要灼燙。
    這陣法隻對仙有傷害，並不能傷害到凡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蘇棠的身體像是逐漸開始變得透明。
    麵具男始終冷冷看著，雲緋滿臉都是報複成功的快感。
    隻有阿故渾身顫抖，他一聲一聲叫著蘇棠的名字，如泣如訴。
    直到足足一刻鍾過去——
    蘇棠卻還是沒有消失。
    她不但沒有消失，反而還低低笑了起來。
    她用衣袖胡亂擦掉嘴邊的血，從阿故的懷中坐了起來。她伸手撫過阿故的臉頰，輕笑道：“恭喜你啦。”
    前一刻還破碎得快要死掉的阿故，怔怔地看著她。
    蘇棠雙眸含淚，大笑道：“我還以為你是……所以才不得不將計就計，試探你一番。”
    阿故更茫然了：“你以為我是什麽？”
    蘇棠彎起眼來：“沒什麽。沒什麽的。”
    她揉了揉阿故的腦袋，讓阿故在一旁等著，這才站起身來。
    她的手中幻化出一道靈氣濃鬱的術法，徑直就將這個鎖仙陣給破了個幹淨。
    雲緋和麵具男皆是一怔。
    蘇棠冷笑道：“顧招引，上次在不就城外，你已經用過這一招了。同樣的招數用第二次，自然也就不管用了。”
    自從上次她差點命喪在那兩隻蠅營狗苟的鼠精手裏，蘇棠靠著從前在神鏡天的神籍記憶，努力修習了幾個破解陣法的術法。
    她剛剛演的這出戲，純澈是因為，她還是不放心阿故的來曆。
    她怕阿故是帝神元鈞假扮的，所以才故意用這種方式再最後試探他一次。
    蘇棠忍不住笑了起來，還好還好，她賭贏了。倘若阿故真的是帝神元鈞，剛剛必然早已忍不住出手救自己，而不是忍到現在。
    她心底有些美滋滋的，又覺得有些愧疚，心道等這件事結束了，一定好好補償阿故。
    壓下心底的心思，蘇棠迅速飛身而起，在這個院子裏迅速畫了一個陣法。
    既然對方喜歡使用陣法，那她就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將這一套送還給他。
    麵具男看出蘇棠的意圖想要閃身離開，可蘇棠已直接與他交手，一招一式都起了殺機。
    可麵具男不知為何有些束手束腳，竟不敢肆意還擊。
    蘇棠一邊用術法逼他後退，一邊繼續畫著陣法：“你怕暴露蓮花樓的招式，是不是，顧招引？”
    麵具男沉默不語。
    蘇棠的陣法越畫越快，須臾已是畫成。
    陣法開始泛黃，濃烈的靈力開始從陣法的一筆一劃中溢出，正是地煞天罡陣，專克魔氣。
    陣法起得極快，這男子猛得噴出一口血來，透過麵具滴答落下。
    便是在這一刻，蘇棠用最快的速度閃身到他麵前，伸手掀開了他的麵具——
    可此人卻猛得用袖捂臉，下一秒整個人竟消失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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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忙之間，蘇棠隻依稀看到了他的眼睛，正是顧招引那雙標誌的桃花眼！
    蘇棠無比肯定，一定是他。
    她當初跟在玉瑤身邊這麽多年，對玉瑤身邊的追求者全都專門鑽研過，顧招引的那對眼睛，就算是化成灰也認得。
    蘇棠心底猛得一沉，放眼整個天界，能讓顧招引稱之為“主人”的人，隻怕整個天庭也不超過五個。
    所以天界到底是誰想要殺死帝神元鈞？
    蘇棠越想心越沉了下去，不行，她已經不能再繼續在人間逗留，她還是要盡快趕回不就城，把這件事告訴帝神元鈞。
    蘇棠用術法禁錮住雲緋，讓阿故羈押著她，三人連夜坐馬車下了山。
    等回到京城，蘇棠去了太子府，將雲緋親自交給了巫東方，便轉身離開。
    巫東方忍不住叫住她：“蘇棠。”
    蘇棠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巫東方看著蘇棠，怔怔半晌，才低聲道：“一路順風。”
    蘇棠對他揚起一個疏離的笑意：“謝謝。”
    話畢，翻身上了馬車。
    巫東方站在原地，目送馬車走遠，直到馬車再也看不到了，他也不曾收回眼來。
    ……
    蘇棠和阿故坐在馬車上，一直等出了城門，到了偏僻的山中，蘇棠才停下了馬車。
    她解了身上的障眼法，以自己的真麵目示人。
    阿故看著她真實的模樣，怔了怔，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倒像個夏日枝頭將透未透的脆嫩蘋果。
    蘇棠笑意吟吟：“過來。”
    阿故依舊看她看得出神，好半晌才道：“阿紫姑娘，你是天上的仙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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