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承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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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銘朗必須承認,在吃喝玩樂這部分上,他的造詣遠不如付岩。
    天氣不錯,是冬日裏一個難得的大晴天。
    遊輪足以承載上千人,船長和船員以及服務員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香檳塔早已在一層的宴會廳裏搭好。
    莫銘朗將他和邊闊的行李交給一旁的服務生,走上甲板,正和其他人交談的付岩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身影,笑著走過來與他擁抱了一下。
    “邊哥,”付岩朝邊闊打了個招呼,“新年快樂。”
    在外人麵前,邊闊又恢複了那種疏離禮貌的模樣,他客氣地和付岩握了握手,微笑著說:“新年快樂。”
    不過莫銘朗對他實在太熟悉,因此還是能看出邊闊眉眼間帶著的那點兒尷尬的情緒。看來他還記著上次在賽車場裏,付岩撞破了他們接吻的事情。
    “換了個人來,我肯定要說玩得開心,有什麽事兒隨時找我。不過對著邊哥,我就不說這些話了。”付岩笑嘻嘻道:“畢竟我很確定,我要是再跟邊哥多說點什麽拉關係的話,莫少就要把我的牙給打掉了。”
    邊闊怔了一下,莫銘朗在這時上前一步,摟住了邊闊的肩膀,朝付岩挑了挑眉:“既然知道,還不趕緊走開?”
    “行行行。”付岩舉起手,一邊後退一邊笑著道:“反正這船上哪兒沒監控你比我清楚的多,我就不廢話了。”
    說著,他兩指抵在額頭,朝兩人行了個禮,便又回到了人群中去。
    “他……”邊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
    “他知道我們的事情。”莫銘朗道。
    邊闊還想說什麽,旁邊卻走來了其他人朝他們打招呼。
    邊氏破產的消息在圈子裏並不是什麽秘密,邊闊和莫銘朗關係不睦的事更不是。因此這些人的眼睛在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都帶著不加掩飾的好奇和探究。
    莫銘朗感到一陣煩躁。
    下一刻,邊闊側身讓莫銘朗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落了下去。
    這個動作帶來的不悅感遠超莫銘朗自己的認知。
    他皺起眉,強壓著胸膛裏的火氣,勉強應付走了那幾個過來打招呼的朋友,然後轉過身,看向邊闊:“你不想讓我碰你?”
    邊闊無奈地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別讓你的朋友看到你和我走的這麽近。”
    莫銘朗心裏緊了緊,他扯了扯唇:“你覺得我會在乎讓他們看到。”
    邊闊側頭給了他一個不讚同的眼神:“他們看到是無所謂,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讓莫總和莫夫人知道了怎麽辦?”
    ——那就讓他們知道。
    這個衝動的念頭出現在莫銘朗腦海的瞬間,那個近來時常在他耳邊出現的嘲諷聲音如影隨形:得了吧,好像你有這樣的魄力一樣。
    “他們不可能說出去的。”莫銘朗說。
    邊闊卻搖了搖頭,朝他笑了笑。
    一個懂事的、知道分寸的對象。
    時刻恪守在規則之後,不會給他添哪怕一點兒的亂。
    這很好,不是嗎?
    畢竟和男人搞在一起的後果,莫銘朗根本也就承擔不起。
    但看到邊闊這副模樣,莫銘朗胸前卻好似被一塊巨石壓住,又沉又重,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可他也確實無法真正在陽光下大張旗鼓地承認他們兩人的關係。否則,他又怎麽會隻能在賽車場空無一人的時候,才帶邊闊去那邊玩呢?
    甚至隻要想到被家裏發現的後果,被父母失望的眼神注視的感覺,他就感覺想吐。
    莫銘朗沒說什麽,伸手抓住了邊闊的手,然後無視了他的掙紮,領著他朝客房區域走去。
    視野最好、空間最大的頂層套房毫無疑問是屬於他們的。
    他們的行李已提前送到,整齊地羅列在深至腳踝的卡其色地毯上。茶幾上,開瓶器就放在幾瓶價值不菲的名酒旁邊,兩隻寶藍色的透明酒杯折射著從巨大的觀景窗裏流入的溫暖陽光。
    金色的陽光鋪滿了整間房間,空氣中充滿了大海的味道。
    當莫銘朗將邊闊壓到臥房裏巨大的水床上的時候,他幾乎聽見了自己大腦中有某個聲音在大喊著,要他停下來。
    錯誤至極。
    偽善至極。
    你不是說你要珍惜邊闊嗎?
    你不是說你要讓他從痛苦中擺脫出來嗎?
    但看看你在做什麽?
    你讓他陷得越來越深,卻無法給他他真正想要的東西。
    你錯極了。
    是的。
    我錯極了。
    莫銘朗低下頭,吻住了邊闊的唇,低聲道:“對不起。”
    這一刻,他放下了那些無聊的堅持,在邊闊麵前承認了自己的軟弱。
    “我沒辦法……”莫銘朗凝視著躺在自己身下的男人,那麽漂亮,那麽乖,“對不起,邊闊,我沒辦法——”
    “我知道。”邊闊打斷了他,抬起手,輕輕撫摸他的側臉:“我都知道的,小朗,沒關係。”
    莫銘朗慢慢低下了頭,而邊闊溫柔地用柔軟的雙唇安撫了他的情緒。
    在這個吻裏,莫銘朗放鬆了自己的身體,邊闊的手掌在他背後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安撫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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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銘朗閉上眼睛。
    在這個滿是邊闊氣味的溫暖的懷抱裏,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防備和堅強。
    “我想和你在一起。”莫銘朗低聲道:“我喜歡你。我想和你一起醒來,一起吃飯,一起出去運動,一起睡懶覺,一起再一次像今天一樣旅行。”
    “我也是。”邊闊的聲音很輕很輕,像一陣風一樣:“小朗,我……”
    他頓了一會兒,才說:“我喜歡你。”
    可莫銘朗卻感覺,他原本想要說的好像是另一句感情更加深沉的話語。
    “沒關係的。”邊闊的手指撫過他的臉頰:“不要想那麽遠的事情,現在隻有我們,那就享受現在,好嗎?”
    遠嗎?
    那你知不知道,這個年過完,我就要去相親了?
    莫銘朗眉間泄出一絲掙紮,他張了張嘴,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在邊闊帶著安撫笑容的注視下將這個事實說出來。
    他唯一能做的,隻是點頭。
    邊闊在他的唇角親了親,然後拿過床頭櫃上的東西。
    莫銘朗知道邊闊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
    不過後來在他連番抱怨實在太吵以後,那架鋼琴就被擱置在了雜物室裏。
    現在,他看著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忽然感到了後悔。
    這麽漂亮的手,應該繼續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跳舞才是。
    莫銘朗伸出手,幫著邊闊繼續了他的工作。
    “我記得你以前學過鋼琴。”莫銘朗低聲問:“現在還在彈嗎?”
    邊闊的眸中已經蒙上了水霧,他聽見莫銘朗的問題,搖了搖頭。
    “為什麽?”莫銘朗加重了手上的動作。
    “我本來也就對鋼琴沒興趣。”邊闊向後將頭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你……記不記得你在以前的……生日宴上說過,你覺得會彈鋼琴的人很厲害?”
    莫銘朗神情微動:“所以你才去學?”
    “那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向莫總提要求……”邊闊笑了笑。
    他那時想要接近莫銘朗,所以才會將莫銘朗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聽進了心裏,為此不惜去討要鋼琴,隻為了能討好莫銘朗。
    可惜他並沒有得到一個好結果。
    “那時的我真是個混蛋。”莫銘朗抽出手指,拉開抽屜。
    “你要是混蛋的話……”莫銘朗靠近了他,邊闊閉上眼,聲音也被打斷了,他皺著眉緩了一會兒,才輕聲繼續道:“你要是混蛋的話,我怎麽會這麽多年,都一直想要能和你親近?”
    “一直?”莫銘朗低聲道。
    “一直……”邊闊道:“從沒有變過……”
    莫銘朗沒有再說話。
    淋浴後,邊闊靠在床上,閉眼小睡休息。
    而莫銘朗則走到了窗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麵和還未徹底消失在視野內的高樓大廈。
    遊艇已經駛離了陸地,開始朝小島進發。莫銘朗打開了窗戶,海風拂麵,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煙,要點火的時候,卻又想起了什麽,於是將煙放回了煙盒裏,想了想,又將整個煙盒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邊闊方才的話再度浮現他心頭。
    “……我這麽多年,都一直想要能和你親近……”
    莫銘朗倏然想起了他大學實習時的事情。
    二十一歲的莫銘朗煩躁地掛斷了電話。
    他站在鏡子前,理了理自己的領帶,看著鏡中西裝革履的英俊青年,心中隻覺得鬱悶。
    他父親竟然執意要他去邊闊的公司實習,這不是有毛病嗎?他家明明就有公司好不好?
    不對,真正有毛病的是邊闊才對。他都躲他媽這麽遠了,邊闊竟然跟著他一起把公司開到了這裏來……
    “靠。”
    莫銘朗罵了一句,但在無可奈何的事實麵前,他隻能順從。
    他這些年是很混賬,還有點叛逆,可在大事上,他從沒有違抗過家裏的意思。他和付岩還有那群狐朋狗友不同,莫銘朗雖然和他們混在一起,但並不是個真正的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他完全可以算得上一個優秀的兒子、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如果邊闊沒有出現的話,莫銘朗覺得自己應該得到一百分。
    可邊闊出現了。
    這麽多年過來,莫銘朗必須承認,在很多事上,他根本就比不過邊闊。邊闊比他聰明,比他有天賦,比他更有才能更努力——媽的,他唯一能比過邊闊的就是他的出身,這也太狗屎了。
    自己還在上學的時候,邊闊就已經跟在父親身邊學習公司上的事務了。當他升上大學的時候,邊闊已經正式開始創業。而現在,他進入了畢業前的實習階段,邊闊已經是個成功的年輕總裁,而自己,將要成為他公司的一個實習生。
    莫銘朗將邊闊公司的地址輸進了車上的導航,想起方才在電話裏父親對邊闊不加掩飾的讚賞,他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莫家是典型的嚴父慈母家庭,母親的溺愛,更加襯托出父親的嚴肅漠然。小時候,莫銘朗最期待的,就是得到父親的認可和一個微笑。他還記得,自己拿著獎狀站在攝像機前,母親抱著他,而父親摸著他的頭,露出微笑時,他的心裏有多麽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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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後來,邊闊出現了,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他渴望的東西。
    莫城昂是個成功的商人,是個合格的父親、丈夫,更是一位負責的家主。
    莫銘朗一直夢想著成為這樣的人。
    而他也清楚,身為莫家的獨子,他注定會成為這樣的人。
    為此他拚了命的努力,忍耐了所有的艱辛。而現在,一場小小的實習不會讓他退縮。
    十五分鍾後,莫銘朗走進了邊闊公司的大門。
    他本以為邊闊會像以往無數次那樣,不識趣地出現在他的麵前,用那張戴著假麵的笑臉說些讓他心煩的話。
    但一直到人事帶著他走到工位上,莫銘朗都沒有見到邊闊的身影。
    ……為什麽?
    他為什麽沒有出現?
    生病了?出事了?沒在公司?
    停下,別想了。
    邊闊不出現,是最好的。正合他心意,他完全不想見到那個惹人煩的家夥,邊闊不出現,他能把實習工作做得更好。
    但在第三天的時候,莫銘朗還是沒忍住,故作無意地問了旁邊的同事,得到的回答卻是略帶詫異的“邊總一直在公司”。
    所以他隻是不想見自己。
    很好。
    很好很好。
    看來邊闊在這段時間裏,終於學會了“識趣”兩個字到底該怎麽寫。
    莫銘朗告訴自己,他很滿意現狀。
    但他胸膛裏跳動的心髒卻告訴他,他在下班後需要去酒吧多喝兩杯,才能壓住這股不知何時燃燒起來的無名之火。
    次日。莫銘朗在走廊上迎麵撞見了邊闊。
    男人西裝革履,白皙的麵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微微抬著下巴,一邊整理袖扣,一邊聽身邊的秘書向他交代今天的行程。
    他們彼此對視,都是一愣。
    莫銘朗沉下眉眼,給了邊闊一個冷冷的眼神。
    下一秒,邊闊移開了視線,像是沒看到他一樣,邁著大步與他擦肩而過。
    莫銘朗聞到了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
    邊闊……是無視了他?
    莫銘朗唇角抽動。
    太好了。這正是莫銘朗想要的。他不想和邊闊扯上任何關係,從一開始,他就不希望邊闊出現在他的生命裏。
    他回到工位,拿起桌子上上午沒處理完的文件。可走廊上,邊闊無視他的樣子,卻一次又一次在他腦海裏重放。
    “哢嚓”。
    “什麽聲音?”隔壁工位的同事從隔板上探出頭:“還好嗎?”
    “一切都好。”莫銘朗朝他笑了笑。
    同事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坐了回去。
    莫銘朗臉上的笑容在同事坐回去的瞬間就隨之消失不見,他陰沉著臉,將手中捏斷的圓珠筆扔進了垃圾桶。
    果然,他最討厭邊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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