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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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局拿下,眾人的心理壓力也小了很多。
    但yt畢竟不是好贏的對手,第二局開始後,他們就開始變化策略,將所有的重心都移到了中路。你不是想跟我打中野支援嗎?那我就死死把你的中單限製在中路動不了。
    鬱漣沒辦法遊走,左喬又不得不多在中路保護鬱漣的發育,一來二去,secret的裝備發育了起來,前期中野雙核發力,壓得aci根本無法還手。
    失敗的字樣和水晶碎裂的特效一同彈出,左喬輕輕嘖了一聲。
    鬱漣聽見了,本想安慰他一下,卻不想左喬先一步站起身,轉頭笑了笑。
    “沒事,”左喬道,“下局拿回來。”
    鬱漣點點頭,垂下手時,悄悄地握了握自己脹痛發熱的右手手腕。
    他感覺得出,這場比賽注定會是一場苦戰。這隻是第二場,他的手就有點撐不住了。
    隨行隊醫應該帶了止痛劑……
    下一局他們恢複先選權,可以再幫左喬選下強勢打野。
    自己能在他的身後輔佐好他。
    secret的英雄可以適當放出來,從下路入手也可以。
    種種思緒在鬱漣的腦袋裏不住環繞,且越來越多。他們走過大廳,回到休息室。蘇教練先是就上一場的失利對他們做了簡單的總結和寬慰,緊跟著就開始了下一局的戰術部署。
    怎麽限製yt的中路,怎麽限製yt的發育,怎麽……
    蘇教練在說,鬱漣也在跟著想。
    到了最後,壓力其實還是在左喬身上。
    這是個野核版本,打野無論吃不吃資源,都必須帶動整個隊伍。自己的發育不能落下,線上的節奏也要幫忙,團隊資源還要控住,還有視野等等,需要做的事數不勝數。
    正因如此,最能幫上打野的中路才會同樣重要。
    鬱漣抿住唇。
    yt的打野幫secret,secret可以在中期站起來,c住整個隊伍,在團戰中建立大優勢。
    可左喬幫他,他也隻是能勉強動起來,幫忙遊走,真正的節奏和傷害,還是需要左喬自己來。
    投資與收入不成正比,相較yt中野,真是高下立判。
    戰術想來想去,方法試來試去,其實有一個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放在他們眼前。
    不,不是他們。
    是鬱漣的眼前。
    “下一局照例先選打野,對麵要是還是把重心放在中野上,那上下兩路就算解放出來了,可以看情況拿戰士上單,為團隊補傷害,ian就拿個肉一點的補充坦度……”
    蘇教練正在為下一場對局排兵布陣,鬱漣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盡管身為隊長,鬱漣卻很少會幹涉蘇教練的抉擇,一來是尊重,二來是信任。這種情況可謂極其少見。
    鬱漣靠在沙發上,雙手抱臂,看著蘇教練淡淡道:“第三局和第四局的bp和指揮權都交給我。”
    aci眾人一愣。
    左喬隻是有些驚訝於鬱漣的主動,但其他和鬱漣打過幾年比賽的隊友卻都清楚,鬱漣主動要bp和指揮權的情況,隻在他轉型以前發生過。
    蘇教練顯然也很驚訝,他掃了一眼鬱漣的手:“不要勉強自己。”
    鬱漣道:“我心裏有數。”
    蘇教練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看向其他幾個選手。戴瀾升看著眼色,立馬表態道:“我聽隊長的。”
    袁可也道:“我聽隊長的。”
    許遠藺點頭:“我沒意見。”
    左喬笑了笑:“我相信隊長。”
    鬱漣“嗯”了一聲,站起身:“我去個洗手間。”
    離開休息室,鬱漣穿過走廊,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擼起隊服袖子,讓冰冷的水衝洗脹痛的手腕。
    火辣辣的脹痛逐漸被冰冷的麻木取替,鬱漣閉上眼,輕輕歎了口氣。
    這時,一具溫熱的身體忽然從身後靠近了他,隨即,他的腰也被有力的手臂圈住,摟進了身後人的懷中。
    鬱漣猛地睜開眼,在鏡子中看見了緊緊抱住自己的左喬。
    “……你怎麽來了?”他放鬆了身體。
    “擔心你。”左喬鬆開他,伸手關掉了冷水,用紙巾仔細替他擦拭了手腕和小臂上的水跡。然後又從口袋裏拿出了運動繃帶和藥膏,動作嫻熟地給他按摩。
    不知為何,鬱漣忽然脫口而出:“覺不覺得辛苦?”
    左喬聞言,抬頭與他對視,臉上表情是毫不掩飾的茫然,歪了下頭,像是沒懂鬱漣的意思。
    “這幾局的壓力都在你身上,不能出錯,沒有容錯。累不累?”鬱漣道。
    左喬笑了起來,他低下頭,手指在鬱漣的手腕上按壓著,將膏藥揉進皮膚裏:“如果真的隻有我一個人承擔壓力,或許會覺得有點累吧。但隊長一直護在我身邊,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情況,我回頭的時候,都有隊長在保護我,既然如此,我怎麽會覺得辛苦?”
    鬱漣小聲道:“我本來能做得更好。”
    左喬有些沒聽清:“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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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漣沉默片刻,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能做得更好。”
    左喬怔了一下,也收起了笑容,很鄭重、很嚴肅地點頭:“我知道的。”
    他幫鬱漣纏好了手上的繃帶,又打開水龍頭,清洗掉了手上多餘的藥膏,這才和鬱漣一同回到了休息室。
    第三局比賽很快開始。
    和所有人想的一樣,這一局aci仍然選擇將前期的資源全都給左喬,不過yt這次吃一塹長一智,直接ban掉了犬獵手。
    好在左喬擅長的打野多,根本不在乎這點針對,直接選下了另一個強勢打野,白雀。
    “這次給選下的仍然是坦克角色,看來aci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小柄道。
    訴遠杉道:“這也正常,畢竟第一局的效果確實不錯,既然不錯,就繼續拿來用……yt在這一輪ban掉了下路雙人組的角色,畢竟他們第一輪已經拿過了。咦?aci也ban了下路雙人組?他們不針對中路了?”
    小柄道:“看來aci的戰術還是有所改變的啊。”
    【能改變啥,現在aci那一套我閉著眼都能背出來。】
    【上麵的,我也能。】
    【說得跟誰不能似得,一選強勢打野,再選兩個最好的中上兩路打工角色給打野洗腳,最後下路吃灰抗壓。】
    【不過brige也是真能c起來。】
    【嗬嗬,上一局不就沒c起來?被secret當狗殺。】
    彈幕又開始吵成一團。
    bp界麵上,aci已經選下了上路坦克和中路輔助法師,這些都在yt的預料之內。他們針對aci做過很多場分析和複盤,雖然最後bp的時候有些出乎意料,但總得來說還在他們的掌控中。
    secret選下了自己心儀的法師,將最後選擇的位置留給了上路。
    “下路還能用的雙人組就隻有金棘……嗯?”
    耳機裏,教練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一個疑惑的尾音取替。
    secret看向屏幕,愣住。
    隻見aci最後兩選,定下的並不是他們預想中的下路雙人組,而是ad和中單法師。
    屏幕上,火紅頭發笑容張揚的少女正向他遞來挑釁的眼神,secret手一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或是穿越到了幾年前,那些鬱漣還沒有被手傷折磨、仍然稱霸中路的賽季。
    不止是他,觀眾席上的尖叫幾乎匯聚成了海嘯,兩個解說更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在導播的提醒下再次出聲。
    “aci鎖下了……火女。”今天從頭到尾都在搞事的小柄在這一刻,竟然有點想不出台詞,朝訴遠杉看了一眼。
    訴遠杉作為知道內情的人,心中一時有些感慨。
    左喬為了鬱漣變了很多,沒想到鬱漣也為了左喬,邁出了這一步。
    訴遠杉道:“火女是aci中單選手ian的代表角色,也是他最信任、最熟悉的角色。但在ian比賽失利選擇轉型後,我們就再也沒能見到這個角色在他手上出現。直到今天。”
    小柄已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笑了笑:“看來今天,ian選擇了直麵自己的‘心魔’。”
    據說每個職業選手都有自己的心魔。
    當然,這個玄幻的說法,在其他體育行業,有一個更加科學的代名詞——yips。
    這是一種會對生理造成影響的心理症狀。具體表現為以前經常能做的事情,突然有一天就再也做不到了,甚至在再嚐試的時候,心裏會產生一種恐懼,日久天長,隻好將被汙染了的天賦和恐懼一同封存,再不觸碰。
    電競圈裏的情況當然沒有這麽嚴重,可類似的情況還是很多見的。
    鬱漣的情況算是其中一種。
    那次比賽失利後,他就再也無法拿出自己曾經最拿手、最引以為豪的那些角色了。鬱漣試過很多次,卻總是在不經意間被那時失利的情況鑽進腦海,一遍又一遍,無助、憤怒,最後全都變成了漆黑的恐懼。
    從高處墜入泥沼的感覺,隻要嚐過一次,隨後哪怕隻是回想,都會渾身發抖。
    好疼。
    不久前才被左喬溫柔地照顧過的手腕此刻又突突地跳動起來,鬱漣卻始終麵無表情地看著屏幕,外界粉絲們的激動,其他人的驚訝和難以置信,在此刻都與他毫無關係。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大笑著的紅發少女。
    早在察覺到左喬的不安的時候,鬱漣就已下定了決心,要在今天拿出火女。
    再和我一同度過眼前的難關吧。鬱漣在心中無聲默念。
    對局開始。
    這大概是今天所有對局中,彈幕最和諧的一局,因為大家的側重點已經不在什麽你厲害我厲害你贏我贏上麵了。鬱漣這幾個賽季的表現的確有些一般,但懂行的都看得出他的遊戲理解和團戰表現仍然頂尖,因此人氣一直隻增不減。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所有人都逐漸以為他已徹底轉型,因手傷放棄了以前的打法。不少粉絲也覺得可惜,再也見不到那種犀利又張揚的中單風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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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今天,鬱漣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再次操刀火女。
    每一次技能升級,每一個出裝,每一個走位,每一個技能……
    鬱漣以為自己忘了,但事實證明,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忘不了。
    此前那種墜落而下時的失重感仿佛還在他的身後追逐著他。
    可這一次到底有些東西是不一樣的。
    白雀揮動著雪白的翅膀在他身邊不停地轉著圈,頭頂上時不時冒出賣萌的愛心表情。鬱漣先是失笑,緊接著又輕咳一聲,冷淡道:“去野區。”
    白雀又繞了一圈,這才乖乖地飛去了紅野區。
    鬱漣心知這是左喬擔心自己太久沒玩火女,會緊張,才特地來安慰自己的。他太了解自己的心裏在想什麽,當初自己主動提議拿火女時的果斷拒絕是,現在無聲的安慰也是。
    鬱漣笑了笑。
    實話說,連同左喬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鬱漣的狀態會不太好。他實在太久沒拿這類角色,更是從沒在訓練賽上拿出來過,現在突然需要在正式大賽上carry比賽,心理壓力和操作壓力都很大。
    何況鬱漣的手傷還很嚴重。
    可鬱漣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對局開始五分鍾的時候,就在中路單殺了secret。
    secret顯然還有些沒從每把對麵都是個清線混子的節奏中緩過來,稍微一個激進了一點的走位,就被鬱漣抓住了機會,一套加閃現直接帶走。
    而鬱漣頂了一跳防禦塔的傷害,回到了自己的中路,竟然還大著膽子在中路繼續吃兵。ender清完河道來到中路,本想收了這個殘血,卻被先一步蹲守在草叢的左喬抓了個正著。
    又是開場中野雙雙陣亡,但這一局的節奏明顯和第一局不同。
    手還是很痛。
    那疼痛絕不是單純忍受就可以解決問題的,那種神經性的疼痛是不受控製的,在重要的地方,隻是一個停頓,一個顫抖,都會萬劫不複。
    不過鬱漣已經不在乎了。
    為了贏,為了勝利,他會拚盡全力。
    就算最後輸掉,外界的輿論也隻會集中在他的身上,說他不自量力,而不是承擔了所有壓力的左喬。
    這樣就好。
    野區又一場遭遇戰,鬱漣操作火女直接跳入戰場,和左喬兩麵夾擊,三兩下拿下了對麵的人頭。
    yt的布局也從這次遭遇戰開始全麵崩盤。
    不知是不是鬱漣的祈禱起了效果,這局從頭到尾,除了中間打小龍的時候右手抽搐了幾下,其他時候都很順利,沒再出什麽岔子。    回休息室的路上,戴瀾升激動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連袁可都難得多說了幾句話。
    鬱漣看了看左喬的表情,少年的臉上有驚訝,也有欣喜,卻也有……抹不去的擔憂。
    “疼嗎?”左喬低聲問。
    鬱漣沒有回答。
    但回到休息室後,隊醫拿出的止痛劑給了這個問題肯定的答案。
    鬱漣脫了隊服外套,伸出右臂,讓隊醫將藥劑注射進自己的手臂裏。一旁,蘇教練的表情難掩擔憂,金經理則在旁邊擋住了攝像頭:“不好意思,先別拍攝。”
    攝像大哥也算是好講話的,移開了手裏的攝像機。但之前的鏡頭已經放了出去,讓外麵關注戰局的粉絲們擔心不已。
    【ian的手傷是真的嚴重,強效止痛劑都上了。】
    【還是上一局火女的消耗太嚴重了。】
    【難怪這麽久都不拿出來用,好心疼。】
    【心疼什麽心疼,電競選手帶傷的還在少數嗎,就ian特別金貴,能玩以前不玩,非給隊友創造難度是吧。】
    【疼不在你身上你就一張嘴隨便說話了是吧。】
    【隻有我好奇為什麽ian今天哪怕打止痛劑也要強拿火女嗎?】
    這個問題一出,很快,吵架的就被趕來的cp黨們給壓了下去。
    【還能因為什麽,心疼小狗獨自撐起隊伍壓力太大了唄。】
    【誰還記得之前雙排直播的時候漣漣主動要為brige拿火女的事。】
    【我記得啊啊啊啊,這兩件事聯動起來真的太好嗑了,暈倒。】
    【我宣布喬漣是真的。】
    【除了祝福99以外說不出其他話。】
    無論擔心還是如何,粉絲們的心裏還是欣喜占多。
    此時站在休息室裏、鬱漣身邊的左喬,心裏情緒卻萬分複雜。
    休息時間結束,工作人員前來通知他們上場。離開前,左喬下意識拉住了鬱漣。
    鬱漣回頭。
    左喬想說,別勉強自己。
    又想說:交給我就好。
    但最後,他說出口的隻是兩個字:“加油。”
    鬱漣笑了下,頭發微微散亂,他點頭:“加油。”
    第四局比賽,yt方顯然被鬱漣上一局的火女幹擾得不知如何bp是好,最後還是求了穩,選擇了壓製中野。
    犬獵手和火女全被ban掉,也是給足了aci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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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i也沒客氣,直接故技重施,拿下白雀。二選時拿下下路雙人組,確立了前期優勢。
    打野和下路確定了,問題在於,鬱漣會選什麽?
    yt的數據分析組為今天的決賽做足了準備,唯獨沒想到這個變數,隻好把寶押到secret上,將最後選擇的機會給了他,希望他能壓製住鬱漣。
    選擇角色的界麵閃了片刻,最後鎖在一名金發女劍士上。
    瑟琳娜。
    當年夏季賽季後賽,鬱漣正是用她為自己的隊伍建立起了優勢,也是用她在最關鍵的那場團戰上失利,就此落入穀底。
    了解鬱漣這段經曆的粉絲見狀,心都揪了起來,十分擔心會曆史重演。
    而鬱漣扶了扶耳機,忽然開口:“左喬。”
    他喊的不是左喬的id,而是他的名字。
    左喬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怎麽了,隊長?”
    “自從那年夏季賽失利,我就再也沒有拿過瑟琳娜,無論大號小號,排位還是訓練。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拿瑟琳娜的原因,和我不拿火女的原因,是不一樣的。”
    比賽時的隊內語音都會被錄音,然後賽後放出,因此選手們都很默契的不會在語音裏談論私事。
    鬱漣卻突然打破了自己的原則,說了這些話。
    左喬在短暫的沉默後,開口道:“嗯,我知道。”
    “所有人都說我有‘心魔’,我自己也這麽認為。”
    每個無眠的夜裏,每個因為疼痛輾轉難眠的晚上,那一次操作失誤和金發女劍士的身影,總會反反複複出現在鬱漣的腦海之中,久而久之便成了夢魘。
    所以——
    “今天,為我破除這‘心魔’吧。”鬱漣輕聲道:“我的打野。”
    左喬一瞬間喉頭哽咽,翻湧而上的情感又很快被他強壓了回去,他“嗯”了一聲,認真道:“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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