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弟臉上的神情已經那麽難堪，可平常疼愛他的爺爺居然還在喋喋不休。
    “我已經找了關係，讓你進宮做侍中，明天會有人教你如何討皇上歡心，爭取早點侍寢，恩寵這種好事，總不能讓霍家獨占了去。”
    聽到‘侍中’兩個字時，沈韞的怒火便頂了上來。
    侍中這個職位確實是從立國時便有了，相當於皇帝的近侍加腦力集團，一般都是由皇上親自任命，雖不在朝廷掛職，但地位卻並不比高位大臣低。
    但越是這樣的貼身位置越發容易引發一些齷齪私情，特別是當皇帝昏庸還有龍陽之好的時候。
    所以早在兩百多年前因為熱愛豢養男寵的盛懷帝，‘侍中’這個職位基本和男寵畫了等號，再無初年淩駕眾臣之上的風光。
    本來因為這些醜事，侍中一職早就名存實亡。
    可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導致前幾年皇上忽然性情大變，變得熱衷享受和豢養男寵。
    於是重新啟用了‘侍中’一職，在宮裏豢養了無數男寵供他玩樂，甚至因為人數眾多，還設了‘侍中司’進行專門的選拔和管理。
    說起來，自從皇上變回來之後，這侍中司就再也沒有啟用過，不過那些曾經養在宮裏的男寵應該還沒處理。
    之後又是一件接一件的大事，他和霍青居然都把這茬給忘了，現在反倒讓爺爺鑽了空子。
    他的弟弟自小驕傲的長大，而且自少年時便對皇上有情，爺爺怎麽能這般折辱他。
    而此時沈晏蒼白著臉，眼睛裏的光芒逐漸暗淡了下去。
    不要，他不要，他不要用這樣醜陋的姿態出現在心上人麵前。
    可是他哪裏有資格說不。
    他自出生起得到的一切都是家族供養的，如今家族需要他付出，即便他不願意，爺爺也有的是手段讓他同意。
    他張了張嘴，想說‘我去’，可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來。
    隻因其短暫的半生中，僅有的兩次動心全都是因為趙凜，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自己該以一個什麽樣子出現在心上人麵前。
    但無論哪一種，都好過現在。
    而一旁的沈韞已經怒道：“做夢，隻要我沈韞活著一天，你們就休想欺辱我弟弟。”
    老家主冷笑，“就憑你？都做了皇帝近臣，卻連自家利益都不懂爭取的蠢貨，我們還能指望你做什麽？而沈晏，全身上下除了一張臉更無可取之處，此時不為家族效力，難道還等他人老珠黃的時候嗎？”
    他身後的幾個同輩長老也長籲短歎道：“還是他們父親能幹，隻可惜當年棋差一著，否則咱們沈家哪至於淪落至此。”
    沈韞的手緊緊攥起，“既然幾位長輩如此嫌棄我們，那我們兄弟二人今日就與家族斷親，自立門戶。”
    老家主沒想到沈韞竟會以此威脅他們，便隨口道：“你可想好了，若是自立門戶，沈家的一切都將與你們無關。”
    沈韞將弟弟護在自己身後，挺直被抽的鮮血淋漓的後背，堅定道：“自然，本官有俸祿，還不至於餓死，就不勞諸位操心了。”
    說罷拉起沈晏的手臂徑直走出了祠堂。
    直到此時，幾位長老才想要開口挽留，畢竟氣歸氣，好歹是家裏唯一一個做官的，還頗受皇帝器重。
    若是真讓他走了，那如今隻能經商的沈家恐怕連三品世家都擠不進去了。
    可老家主卻阻止了他們，惡狠狠道：“急什麽，他們出去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自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往外麵熬不了兩天就會回來。正好磨磨他們的傲氣，還真當沒錢的日子好過。”
    於是等兩兄弟義憤填膺的踏出沈家大門時，才發現天色已晚，街上幾乎連個人都沒有了。
    涼風掃過長街，他們還忘了穿大氅。
    沈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大哥，咱們去哪啊？”
    沈韞摸了摸並不豐滿的荷包，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先找間客棧安置吧，等發了俸祿就租個小院子。”
    沈晏乖巧道：“都聽大哥的，不過咱們先找間醫館吧，你後背的傷不能再拖了。”
    沈韞：“嗯。”
    兩兄弟互相攙扶著向城南走去。
    皇宮裏，趙凜和霍青也還沒休息，因為他們正在和石修賢、陳小滿討論接下來如何行事。
    可是......
    李傳信第不知多少次尷尬的走進來，“皇上，這次是虞美人求見。”
    趙凜扶著額角，不太敢看旁邊的霍青。
    趙凜：“又要做什麽？”
    李傳信：“給皇上送養生湯。”
    一旁的石修賢和陳小滿使勁憋著笑，趙凜瞟了眼一旁桌案上擺的整整齊齊的七八個食盒。
    “所以，她們都覺得朕快活不起了是嗎？一個個的排著隊給朕送養生湯。”
    李傳信小聲，“其實也不是...”
    趙凜：“知道什麽就說，少在這吞吞吐吐的。”
    李傳信快速掃了其他人一眼，垂下眸子，“奴才聽黃神醫說，今日下朝後，後妃們就排著隊去太醫院開壯陽補腎的湯劑，都，都說是給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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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凜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她們這是什麽意思？”
    李傳信眨了眨眼睛，他家皇上怎麽突然變單純了。
    一旁的石修賢嘴快，“皇上，這您還不懂，家裏的媳婦想男人了唄，您要再不上，小心她們爬牆。”
    這簡直就是往趙凜肺管子上戳。
    李傳信忙出來打圓場，“皇上，這就是後妃們一點心意，讓您多惦記著她們點。”
    趙凜咬牙切齒，“虞美人是吧，朕記住她了，先打發她走。”
    “是。”
    而禦書房外，這一會功夫已經又多了一位美人，兩人還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啊，這都一晚上了，也沒見皇上召誰。”
    “耐心點嘛，皇上還在忙公務呢，再說我都打聽清楚了，皇上到現在還不太行......跟霍相大人還沒那個呢，咱們這湯劑肯定是送對了。”
    另一個傻笑，“你說的對，再說我可沒本事跟嫻妃姐姐一樣當將軍，隻要能讓我去文華殿做個夫子就行，自小苦讀十幾年，實在不想浪費了。”
    “嗯，我們一定會得償所願的，皇上變成好人了。”
    恰在此時，李傳信走了出來。
    “兩位美人先回去吧，皇上還在忙。”
    虞美人忙行禮，一點都沒勉強的應下。
    而另一位也非常懂事，隻是將食盒遞到小太監手裏，輕聲道：“臣妾的養生湯，還請李公公轉告皇上，趁熱喝。”
    李傳信尷尬一笑，“奴才會的，兩位美人慢走。”
    還趁熱喝，你們討好人也不知道分開送啊，十來碗了，誰能喝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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