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在一旁吞吞吐吐的不敢說出實情。
    沈老家主又忙著安撫，還是想把這事瞞過去。
    李傳信煩不勝煩，當即道：“羽林衛。”
    “在。”
    “審，沈大人若是傷了一根寒毛，你們一家子都別想活。”
    “是。”
    一隊隨行羽林衛上前將沈家眾人看管起來，另有兩人將老管家押著跪倒在地。
    李傳信似笑非笑的掃過的老家主，“沈老家主，您年紀大了，這審訊的事就由您這位忠仆代勞吧。”
    話落，跪在地上的老管家就痛的大叫起來。
    沈老家主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這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臉。
    老管家一輩子哪受過這罪，羽林衛不過幾個小動作，就讓他喊得撕心裂肺。
    其餘的沈家子弟們嚇壞了，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便一個個的湧到老家主身邊，求他說出實情。
    眼看著數百年的沈家就因為一個閹人的到來，導致眾叛親離亂象紛紛，一種從心底鑽出的無力感讓這個倔強固執向來說一不二的老人瞬間又老了好幾歲。
    恍惚間，他的背又彎下去了幾分。
    “別審了。”
    李傳信抬手，羽林衛立即停下動作，老管家也不再嘶吼。
    “數日前，容和就帶著他弟弟獨立門戶了，如今並不在沈家。剛剛家仆們去尋過了，應是未找到。”
    老管家涕淚橫流，“是，小的帶著家仆找遍了衙門和京城各大客棧，均未見到少爺身影。”
    李傳信毫無愧疚的站起身，輕飄飄道：“早說啊，浪費咱家時間。去，翻遍京城也要將沈大人找出來。”
    “是。”
    臨走前還不忘唏噓道：“沈大人這樣的忠臣怎麽能住在外麵，皇上知道了，不定得多心疼呢。”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
    來時一片榮光，走時一片淒涼。
    沈老家主目送著他們離開時，猛然注意到沈家的屋簷牆壁其實早有破損，隻是這麽多年，居然沒人注意。
    大概是少有貴客到訪，管家覺得沒必要在此處浪費錢財了吧。
    李傳信在沈家時表現的有多囂張，出了門就有多著急。
    沈韞這個死腦筋，定是被趕出家門時兜裏都沒幾個錢。
    沈家那些仆人專盯著大客棧找，怎麽可能找得到人。
    “沈家找過的地方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專挑著那種又小又舊，一看就不是有錢人住的小客棧尋。”
    “是。”
    “等等，就在衙門方圓五裏範圍內尋，沈大人為官清廉又盡職盡責，肯定沒錢雇馬車，所以為了不耽誤公務不會住的太遠。”
    “是。”
    羽林衛步子快，先一步去尋了。
    李傳信回眸看了眼沈家巍峨的正門，歎息了一聲，帶著餘下的公公們也往衙門附近趕去。
    而此時的福運客棧內，換了官服的沈韞正在客棧老舊的廚房裏忙活，沈晏在一旁愧疚的打下手。
    “大哥，都怪我太笨了，什麽都不會，還浪費了你帶回來的雞蛋。”
    沈韞安撫道：“無妨，你自小長在家中，不會做飯很正常，好在我在外多年，廚藝雖不精，但做的勉強能入口。”
    恰好掌櫃的進來，看到兄弟兩個鍋裏那點可憐的青菜，再看看旁邊碟子裏不知怎麽弄到發黑還舍不得丟的雞蛋。
    當即有些不滿道：“我說兩位公子，即便你們不吃咱們客棧的飯菜，可借用廚房，以及這些油鹽醬醋都是要給錢的。”
    沈韞為了不給朝廷丟人，平常進出都是將官服隨身攜帶，一般在離客棧挺遠的一個隱蔽小胡同裏更換。
    所以這客棧老板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當夜投宿時，這兩兄弟因為穿著打扮貴氣，讓掌櫃的覺得來了大生意。
    果然，兩人也沒讓他失望，張嘴便要了兩間上房，可等交銀子的時候，沈韞才發現自己的荷包裏居然隻剩幾個銅板。
    因為他身上那幾個碎銀子已經花在醫館裏了，沈晏那日沒出門，身上更沒帶錢。
    所以他才想著選個小客棧省錢，可能沒想到小客棧也這麽貴。
    老板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若不是看他們衣裳還值幾個錢，就要開口罵人了。
    沈晏當即就把隨身佩戴的玉石拿出來準備抵房費。
    沈韞攔著他，“若是平常的就算了，這是母親留給我們兄弟二人的，非到絕境不得動，咱們換個小點的房間便是。”
    掌櫃的冷笑，“就這幾個銅板，也就隻能睡柴房了。”
    沈韞倒沒覺得什麽，他在外時露天席地也是有的。
    沈晏卻不同意，他當即脫下描金秀銀的外衣扔到櫃台上，“用這個抵，一間上房。”
    掌櫃的立馬換了副嘴臉，“得嘞，一間上房，兩位客官請。”
    小二引著他們往樓上走的時候，沈晏攙著受傷的大哥。
    掌櫃的便聽到二人隱約的話傳來。
    “你把衣服抵了，穿什麽？”
    “我又不出門，穿那麽好做什麽，再說大哥這傷不能住在醃臢的地方，萬一粘上髒東西，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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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櫃台後麵的掌櫃的冷笑，得嘞，倆窮鬼，不過還有的榨。
    之後掌櫃的坐地起價，隻過了兩日便說房錢不夠了。隻能逼得沈韞也抵了外衣，換了粗布衣裳，之後更是連店裏的飯菜都吃不起了，隻能自己下廚。
    可現在恐怕連廚房都要用不起了。
    沈韞正計劃著換到下等房時，殿門口傳來了一陣騷亂聲。
    掌櫃的以為有客人登門，便也顧不得嘲諷他們，忙著出去迎客了。
    兄弟兩人將煮熟的蔬菜盛出來，打算將就著吃一頓時，店門口的腳步聲卻直接到了廚房。
    接著便是一聲帶著些微哭腔的，“沈大人，您怎麽在這啊？”
    沈韞回頭，是李傳信。
    大堂裏幾個吃飯的客人見到官家人，結了銀子走了。
    掌櫃的和小二嚇得跪在一邊，早就將兄弟二人這幾日抵的東西全都還了回去。
    李傳信剛得知這幾日的事時氣得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雖然隻是個宦官，但也是大盛百姓，對沈韞這樣真心為國為民的好官那是打心底裏欽佩。
    可沒想到這樣的好官居然就在皇帝眼皮底下被刁民欺負，真是激得他想要做個奸佞了。
    但還是被沈韞勸下來了，見掌櫃的將他們兄弟的東西還回來之後，還跟李傳信借了銀子，將他們二人這幾日的花銷一分不差的還上了。
    李傳信不解，沈韞卻道：“百姓窮苦說明我們這些做官的無能，若是他們日子過得好，何必尋這些旁門左道，品行道德確實差了些，但警戒一番便夠了，沒必要大動幹戈。”
    李傳信無奈，但也隻能應下，但還是狠狠瞪了掌櫃的一眼，決定私底下好好教育一番。
    但他心下不由感歎，沈大人這正直又老實的性子，若不是碰上現在的皇上，估計早被人吃幹抹淨了。
    他索性好人做到底，攔下了準備給兩人梳洗打扮的小太監，將狼狽的兩兄弟原封不動的帶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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