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千裏的狼奴國邊境，金色軍帳裏載歌載舞，熱鬧非凡。
    大王子攣鞮阿提拉和趙熙時不時舉杯痛飲，儼然親兄弟一般。
    曾經是唯一座上賓的王朔已經退到了趙熙後麵，不再關心眼前的一切。
    自從兩人上次不歡而散後，趙熙便沒有再逼迫過他。
    後來趙熙不知怎麽和攣鞮阿提拉表明了身份，大概同是被弟弟奪權的失敗者，兩人頓覺同病相憐。
    相談甚歡之下，什麽合作都好談了。
    王朔猛地灌下一口酒，退出了熱鬧紛繁的帳篷，往軍營的人少邊緣處走。
    因為他急需離開這個讓他不舒服的環境，好好透口氣。
    可沒想到，身後很快傳來了腳步聲。
    王朔知道是誰。
    趙熙派給他的暗衛。
    但王朔總覺得，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監視。
    大概是擔心他在想不通的情況下，給京城的小湯圓傳信吧。
    畢竟趙熙可是答應了攣鞮阿提拉，隻要幫他出兵，牽製住季家軍，奪下江山後，以整片北疆為禮物相贈。
    王朔覺得簡直可笑極了。
    在他看來，無論趙熙和小湯圓如何鬥，那都是內部相爭，輸贏全憑本事。
    如今把狼奴扯進來算什麽事。
    如果要靠割地賣國求得勝利，那將數百年來死在狼奴騎兵腳下的大盛將士們置於何地？
    況且北疆地勢高而遼闊，其中還有雲山做天然隔斷，將兩國相接之地壓縮在百裏之內，狼奴國想要大規模南下根本就不是容易的事。
    所以百年內，即便大盛國力幾度衰弱，但因為天險和曆代北疆軍奮力廝殺的緣故，狼奴國南侵的狼子野心從來沒有完全實現過。
    但如今，趙熙居然要把北疆讓出去。
    那就等於今後整個黃河以北都暴露在狼奴軍的鐵蹄之下。
    他們居高臨下，隻要願意，便可隨時入主中原。
    王朔憤恨不已，在第一次聽到這個所謂的計劃時，便想起了趙凜時常用來罵人的一句話，腦子進水了嗎？！
    隨著王朔離軍營邊緣越近，身後的腳步聲便越發明顯起來。
    十年坐擁朝堂，攪弄風雲，早就養成了他上位者的性子。
    所以此刻便煩躁的罵道：“什麽狗東西，也配跟在本公身後。”
    身後的腳步果然停了，但卻傳來了一道聲音。
    “小朔，你果然還在生氣。”
    王朔閉了閉眼，第一次不想麵對他。
    他沒有轉過身，“那又如何，無論我生氣還是憤怒，都不能改變你的決定，不是嗎？”
    他不轉身，趙熙的腳步便也不敢再靠前。
    好在這已是軍營邊緣，倒也不用擔心被人聽了去。
    “小朔，我跟你解釋過了，這隻不過是權宜之計，我也是大盛皇子，怎麽可能讓敵人掐了脖子。”
    王朔聲音還隱著火氣。
    “請神容易送神難，如果狼奴騎兵真這麽好打發，大盛不用和他們周旋數百年。”
    趙熙臉上閃過一抹苦澀，“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你不相信我會為大盛驅逐惡狼，你也不相信我奪回皇位，會比趙凜做的更好。”
    他聲音帶了些自嘲，“小朔，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在你心裏，我是不是再也比不過趙凜了。”
    王朔垂在身側的手臂緊繃著，聲音低沉，“趙熙，我也很想問，為什麽你隱蔽十五年，卻偏偏在趙凜回來後現身。”
    趙熙自嘲道：“這對你來說還重要嗎？”
    王朔猛地轉過身，眼神中透著執念，“重要，你的一切對我來說從來都是重要的，不屑一顧的是你不是我！”
    他的情緒越發波動 ，抬手指著自己，“我的感情對你來說不重要，我的十五年對你來說不重要，甚至我是生是死對你來說都不重要，隻有我手裏的人，手裏的權，手裏的兵和地，對你來說才是重要的！”
    他眸光沁著血色，是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
    “因為你知道是趙凜回來了，你擔心我從此叛變，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出來。”
    他腳步踉蹌著上前，狠狠揪住趙熙的脖頸，眼眶裏沁著淚，“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為了救你這個混蛋，差點害死趙凜。”
    “如果不是趙凜，你早就死了，可你現在居然還在計劃著害死他！”
    話到這裏，神情激動地王朔猛地閉了嘴，快速鬆開了趙熙，往後退了幾步，臉上更是閃過幾絲懊悔。
    可是聰明如趙熙還是抓住了漏洞。
    “小朔，你剛剛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趙凜和我的生死究竟有什麽關係？”
    王朔暗暗咬下了舌頭，他不該多話的。
    “沒什麽，你隻需要知道，我和你之間的問題從來不是他就行了。”
    他抬手抹了下眼角，“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說罷便要越過趙熙往帳篷方向走去。
    可還是被趙熙拉住了手臂。
    王朔想甩開，又被趙熙摁下了。
    “小朔，你不想說，我就不問。至於你我之間，我如果說是因為你才避世十五年，你肯定不信，但不要緊，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重新贏得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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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王朔隻是倔強的看著前方，最終掙開了他的桎梏，離開了。
    待他腳步聲遠去後，趙玉寧帶著暗衛隊的人現身。
    “大哥，嫂子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趙熙瞪她，“知道他是你嫂子，怎麽不當著麵喊，天天王朔王朔的喊什麽，他可是當朝超一品的護國公。”
    趙玉寧被他哥罵的抬不起頭，“這不是在外麵，他好歹也是個男子，我嫂子長嫂子短的多讓他沒麵子，到時候他不得找你撒氣。”
    趙熙一股火沒處撒，“那就喊國公大人。”
    趙玉寧乖巧的應下。
    趙熙還沒夠，“沒人的時候喊嫂子。”
    趙玉寧被氣到沒脾氣，“知道了。”
    “再讓人去查查小朔和趙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總覺得這是關鍵。”
    “是。”
    禦書房裏的晚宴也已接近尾聲，沈晏自從敬過一次酒後，便暗戳戳的總想往趙凜身邊湊，但次次都被他哥拽了回來。
    然後歉意的跟霍青笑笑，一晚上為他弟弟的小命提心吊膽。
    說起來，論性子還是他弟弟更像沈家人。
    畢竟他爹勇的敢造反，他爺爺勇的敢給皇上塞男寵，而他弟弟更勇，直接當麵在挑釁霍青，一晚上都在生死邊緣蹦躂。
    早知道，他何苦攔著來。
    沈韞鬱悶的喝下一杯酒，就聽到皇上問他，“未央宮裏還有空置的偏殿，你們兄弟兩個就先在宮裏住下吧。”
    沈韞剛想開口拒絕，旁邊的沈晏就眼冒綠光的一口答應下來。
    “多謝皇上，沈晏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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