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外麵，拓跋屠力大無比，又性情殘暴，平常在部落裏都是自己人還得忍著。
    如今到了戰場上，他可終於放開了手腳。
    但他雖然剛猛，卻向來缺乏謀略，所以根本沒看出季家軍的針對，反倒是跟著對方的節奏一步步打到城牆之下。
    因為夜色幾乎掩蓋了全部，即便是拓跋瀚也是等人到了城牆下才看出了古怪，但一時卻沒看明白季家軍到底在耍什麽花招。
    但拓跋屠是他唯一的長輩了，從前就格外照顧他們姐弟，所以拓跋瀚並不希望他出事。
    而且大盛人向來狡猾，誰知道又是在耍什麽花招。
    正當他準備下令投石，將這種古怪的場麵直接打碎時，下屬突然來報，說狼奴王找到了，但被救走了。
    拓跋瀚的心神當即被打亂。
    眼看著季家軍敗局已定，此時決不能讓狼奴王再出來生事。
    “派人去找，全城搜捕，不計死活。”
    “是。”
    隻是為時已晚，此刻王朔已經帶著人分批混上了護城牆。
    攣鞮稽粥又吞了兩顆藥，垂著頭跟在隊伍中間。
    護城牆高而長，此刻他們距離正中心的拓跋瀚還有些距離，但看城下的戰場已經足夠清楚。
    正當眾人各自謹小慎微的做事時，城牆之下突然飛起一束束火箭，照亮了整片夜空。
    與此同時，下方的狼奴兵忽然傳來一聲接一聲的驚叫聲。
    仔細聽還能聽出恐懼的意味。
    都是在戰場上殺人如砍瓜切菜的般的勇士，到底是何事能讓他們驚恐？
    王朔等人忍不住向城牆下看去。
    好在此時城牆上的士兵都被吸引了過來，他們的行為並不突兀。
    待看清城下場景後，他們同樣驚懼不已。
    那拓跋屠居然不知道怎麽回事，整個人漂浮在了半空中。
    但這還不是最令人震驚的。
    因為拓跋屠的身體像是被充了氣一般，極劇的膨脹著。
    原本高大健壯的人此時像個數百斤的胖子。
    鎧甲、衣服全都撕裂掉落。
    皮膚下仿若黑色紋路般，一條接著一條。
    紋路不斷流動，仿若一條條黑色的蛇，又好似無數小蟲有規律的爬動。
    接觸過蠱蟲的王朔立即反應過來，“是蠱蟲，快遠離城牆，否則沾之必死。”
    接著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藥瓶，取出裏麵的藥粉撒在了他們周圍的地麵上。
    朱雀疑惑道：“這是何物？”
    王朔盯著手裏的東西不知道該怎麽說，是之前趙熙給他的，說是有驅蟲之效，畢竟陳不佑天天帶著蠱蟲，免得被誤傷。
    至於名字，他還真不知道。
    “你就當是驅蟲藥吧，反正隻要有這個在，那些惡心的小蟲子就不敢靠近。”
    而朱雀盯著空氣中漂浮的白色藥粉，心思逐漸活絡。
    “阿粥，我有辦法幫你了，但得麻煩國公大人配合一下。”
    王朔隻是抬眸盯著他，“多大把握？”
    朱雀眸光鎮定，“七成。”
    王朔咬牙，“幹！”
    而此時城牆之下，拓跋屠的身體已經越升越高，並逐漸接近城牆。
    拓跋瀚的手指緊緊扒住磚石，怒目盯著城下的季家軍。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放了他，有什麽條件跟孤談。”
    高頭大馬上的季星海高聲笑道：“你在說什麽，聽不清啊。”
    拓跋瀚這才發現發現，不知何時，季家軍居然早就退出了城牆範圍，全都站得遠遠的。
    如今下方剩下的，全都是狼奴兵和白山部的人。
    他立即大聲嗬斥道：“退後，退後！”
    可是，來不及了。
    一道利箭從遠處射出，直中拓跋屠的腹部。
    瞬間，漲到極致人就像氣球般炸開。
    但噴濺卻不是血肉，而是一隻隻振翅而出的飛蛾。
    它們像是長了眼睛般向周圍的狼奴兵和白山部人撲過去。
    所有人因為拓跋屠的慘相嚇得肝膽俱裂，不顧一切的躲避著這些飛蟲。
    一時間馬匹嘶鳴，人聲慘叫。
    而季星海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訓練有素的季家軍立即根據令旗擺出錐形陣。
    先鋒開道，仿若絞肉機一般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一路所向披靡，很快就殺出了口子。
    大軍再上，將口子徹底撕開，終於死局中得見天日。
    而城牆之上，同樣的劇變也在發生。
    就在眾狼奴將士因為躲避飛蟲而狼狽不堪時，卻忽然有幾隊人馬從四麵八方出來，舉著火把將整片區域照亮。
    然後眾人便驚奇的發現，漫天飛舞的黑蟲居然見到他們就躲著飛，隻敢在周邊圍繞，不敢上前一步。
    待到湊過來的蠱蟲多了，黑壓壓一片，看起來反倒是給他們護法一般。
    城牆上的眾人瞬間被這一奇景吸引住目光，再加上他們的出現幾乎將城牆上所有飛蟲都引了過去，等於變相救了他們一命。
    城牆上的狼奴兵們感激涕零，正要上前道謝時，就見火色榮榮中，有一人越眾而出。
    是他們的王上。
    但他們是叛軍啊。
    眾人正不知該如何反應時，就見他們的王上不顧自身危險站上高高的牆垛。
    向著下方混亂的戰場高聲道：“天神的子民們不必驚慌，這些飛蟲是天神的使者，來幫助我們驅逐惡徒的，你們隻需滅掉明火，孤來幫你們引走它們。”
    或許攣鞮稽粥一人的聲音有限。
    但其餘黑虎衛卻將他話一遍接一遍的複述出去。
    最終聲音像波浪一般，層層疊疊的傳到城牆之下。
    有狼奴人抬頭高望。
    果然見十數米高牆之上，唯一的亮光裏，他們王上以單薄身軀，迎風而站。
    無數的黑色飛蛾，閃動著翅膀，拚盡全力向他飛去。
    但近到身前後，卻並不傷人，而是圍繞在他身邊，仿若忠誠的護衛一般。
    這樣的奇景當真震撼。
    城牆上下的狼奴人們不約而同的想起他們王上可是受到上蒼認可，祭祀跪拜的天神之子。
    如今這是天神護佑，再度臨世了嗎？
    思及此，被鼓動被強抓來的狼奴普通百姓率先丟下武器下跪。
    惶惶不安的高呼道：“王上恕罪，天神恕罪！王上恕罪，天神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