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族長(求追讀啊義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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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陽低垂,層林盡染。
    老火塘子,盡皆縞素。
    十二盞素紗燈籠懸於簷角,薄綃在晚風中簌簌顫動。
    一段段白綾,披落在層層泥磚土瓦的斑駁苔痕間,向著院落綿綿延伸。
    火塘口,
    一具具棺槨整齊地擺列著。
    沈姓的家人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們不知哭了多久,
    直到嗓子都啞成了一片鴨喊,但個個都仿佛還有流不幹的眼淚。
    沈硯青老老實實盤坐在火塘口,不斷往麵前的火盆添著紙錢。
    麵色同樣凝重。
    人族情感向來是相通的,
    即便他與這個家族之間再多陌生。
    這種氛圍之下,也很難不動容。
    沈弓換上一身樸素白衣,站在人群最前方,兩手秉持三柱細香,深深拜了三拜。
    身後,有人高呼:
    “少族長,我們要報仇!”
    “沒錯!決不能就這麽算了!”
    一聲聲哭腔嘶啞的怒聲中,沈墨荷從藤椅上緩緩起身。
    眾人的喧嘩戛然而止。
    他們眼巴巴地看著這位族老,等待她開口。
    隻見美婦向沈弓盈盈一拜:
    “少族長,今日之事,皆因墨荷監管不力,未能盡早發現族內管事叛亂。”
    “墨荷自願回祖祠侍奉三年。”
    說著,沈墨荷眼中乍露紅光。
    “但此之前,墨荷請為先鋒,以黃家之血,奠我沈家兒郎!”
    “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靈堂眾人紛紛應和聲中,
    沈弓緩緩轉身。
    他的目光掃過一眾伏地哭喪的族人,落到滿麵悲憤的沈墨荷身上。
    隨後,
    沈弓踱步走到沈墨荷身前,一把將她扶起:
    “還未坐上族長之位,姑奶奶便向孫兒行禮,這是要孫兒折壽啊。”
    接著,
    他神情一肅:
    “族人的血不能白流。”
    “這次就拿黃家動刀,好叫青元州知道,敢對我沈家出手,就要做好族滅的準備!”
    此話一出。
    座下的沈硯青眼皮微微一顫。
    黃家盤踞金陽仙城多年,數十代人經營起的世家。
    甚至能花費千年謀劃,算計天符這位金丹上人的骨血。
    如此龐然大物,
    落在沈弓口中,輕飄飄一句便要滅族?
    “不可!”
    沈墨荷聽的同樣臉色大變,拉住沈弓的手,低聲道:
    “莫要衝動!”
    世家之間的博弈,不比個人鬥法。
    不是僅憑明麵上最強戰力之間的差距,就能分出勝負的。
    比起沈硯青,她作為沈家族老,顯然對黃家這個老對頭更加了解。
    雖說沈弓拜入六浮仙宮,但黃家同樣也有子孫是其它仙宗高徒。
    而且,最近幾年黃家多位女子嫁入高門,其中多家都是築基勢力。
    甚至有傳言,某位外州金丹上人的孫子收了一位黃家嫡女做侍妾。
    雖說黃家從未承認過此事真偽,但也不可視若無睹。
    而她出言請戰,本意也隻是想找幾個黃家城外的產業動動手,維係沈家威嚴。
    看到沈墨荷詫異的表情,沈弓淡淡笑道:
    “姑奶奶放心,孫兒不是腦袋一熱。”
    “黃家殺我族人自然要付出代價,但滅族……是宗門派下的任務。”
    沈墨荷訝然道:
    “什麽意思?”
    沈弓搖搖頭,沒有明說:
    “黃家曾經一件謀劃敗露,惱了某位老祖……”
    “老……老祖?”沈墨荷瞳孔驟縮。
    除了自家祖宗之外,能用上這個稱謂的……
    元……元嬰?!
    沈硯青按住沈墨荷的手,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沈墨荷美目震顫,激動地說:
    “好,好!”
    沈弓笑了笑,將手抽了回來。
    他又看向地上激動的族人,心中悵然。
    青元州的天還是太小了。
    州內莫說金丹、元嬰,就連擁有靈根築基都是鳳毛麟角。
    數十代人經營的龐然世家,外州人吹一口氣,便能輕易顛覆。
    黃家如此。
    沈家……亦如此!
    這時,他目光注意到角落裏的沈硯青。
    而沈硯青也正看著他。
    二人目光交匯。
    沈弓微微一笑。
    隨後,他與眾人揮揮衣袖:
    “白天一戰,大家都辛苦了。”
    “罹難的族人皆已告慰,今日事畢,都早點回去安歇吧。”
    眾人施禮,應聲退去。
    沈硯青跟在人群中,卻被沈弓忽然叫住。
    “族弟,五年不見,倒是與為兄生分了不少。”
    沈弓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沈硯青聞言頓足,隨後轉身弓腰:
    “少族長。”
    沈弓笑了笑,走近拍拍沈硯青肩膀:
    “還真生分了,以前逼著你叫我少族長都不肯叫。”
    行為親近,絲毫不見外。
    沈硯青臉上尷尬一笑:
    “那都是幼時不懂事。”
    沈弓進而說道:“你住所就在附近吧?帶我上去認認門。”
    沈硯青心中頓生警惕。
    不論身份,亦或修行實力,他都沒有拒絕的權利。
    不過,
    他本也想找個機會接近沈弓,探探當年虛實。
    他自己送上門,也省了一番功夫。
    “少族長跟我來。”
    沙沙沙……
    沈硯青的木屋離這裏很近,兩人沒走幾步,便來到了門前。
    “嘎吱——”
    木門推開,發出刺耳的聲響。
    沈硯青伸手擺出“請”的姿勢,沈弓也不客氣,徑直走了進去。
    一進屋,
    他草草掃了眼四周環境,眉頭直皺:
    “你平時就住這種地方?”
    “出門開荒,能有個自己的屋子已經很不錯了,不能再奢望什麽。”
    沈弓看了眼身旁的族弟,點點頭:
    “能吃苦,是好事。”
    他踱步走到沈硯青的書案,找了個蒲團坐下。
    “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這話問的沈硯青一愣,他沒細想:
    “自是等新礦開采結束,和家族隊伍一起回去。”
    此言一出,沈弓頓時眯起眼睛,饒有興致地在沈硯青臉上打量:
    “是麽?”
    “礦洞下麵的好處都撈完了,還待在這裏浪費時間幹嘛?”
    少年聲音清澈透亮,落於沈硯青耳中,卻如落雷一般沉悶。
    他思慮急轉,拉過一個蒲團坐下,佯裝起抱怨:
    “我現在就一個看老火塘子的,礦裏拉過來的死人。
    都要被管事、礦奴、搬屍扒下三層皮,才能送到我手裏。
    能有什麽油水被我撈完?”
    “哈哈哈!”沈弓大笑。
    他手指虛點了兩下:“還不老實。”
    “尋常人的靈根藏身丹田,除非自己顯露,外人確實難以發現。
    可我身上的泯鎖飛流,偏偏是洞察氣息的行家。”
    “你身上那麽重的玄冥陰炁,我剛進礦山,就聞的清清楚楚。”
    沈硯青麵色頓時一滯。
    跟著,
    沈弓的目光,又轉向他腰間的儲物袋:
    “還偷偷宰了那麽多黃家管事。”
    “要不是我給你遮掩,你真以為能瞞過墨荷族老?”
    沈硯青皺眉不答。
    他看到沈弓臉上的笑容,一時竟有些恍惚。
    這副少年揭穿玩伴老底的得意,看不出作假。
    難道……自己之前的猜測都錯了?
    可接著,
    沈弓忽然話鋒一轉。
    臉上神情驀然變的嚴肅起來。
    “你肚子上的疤,露出來給我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