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眯眼觀察那棵巨樹，其巨大輪廓於濃霧中始終如一，沒有風，也沒有任何聲響，隻有那棵巨樹的剪影，沉默佇立在那裏。
    這棵巨樹似乎無主動攻擊性？
    秦漢示意隊伍提高戒備，緩步向巨樹靠近。
    隨距離拉近，那棵巨樹的細節開始一點點浮現出來，視覺衝擊愈發強烈。
    它龐大無匹，樹幹粗壯得需要數十人合抱，扭曲程度匪夷所思，像無數條粗壯蟒蛇互相纏繞、擠壓、最終融為一體，形成怪誕狂亂的螺旋狀，一直延伸到雲端。
    樹幹表麵不規則分布一個個黑黢黢的開口，形狀大小各異，有的是不規則四邊形，有的是扭曲橢圓，邊緣參差不齊，充滿隨機性和不協調感。
    這些開口像是這棵巨樹身上的窗戶，又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但此刻都沒有一絲光亮透出，像是一隻隻眼睛在緊閉，卻偷偷窺視這個世界。
    越是靠近，秦漢越發感受到難以名狀的怪異感。
    這不是單純恐懼，而是發自深層次本能的不適。
    秦漢大腦開始主動排斥眼前景象，試圖用已有知識經驗去解釋，卻發現徒勞無功。
    這棵樹的存在本身似乎就違反某種不言自明的現實規則，像矗立在現實世界中的悖論，給人強烈非理性和錯位感。
    如熟悉空間被刻意打亂重組，最終呈現出令人極度不安的陌生感。
    秦漢感覺自己正站在邊界上，一側是還算熟悉的末世景象，另一側則是完全無法理解、深不可測的領域。
    此時，二號動員兵微微側過頭，似乎在感知周圍環境的細微變化。
    片刻後，他語調機械匯報：
    “報告指揮官，當前火力配置，可應對威脅。”
    秦漢心頭微微一動。
    他絕對信任二號的戰場直覺，多次在危急關頭證明其準確性。
    不過，秦漢不敢掉以輕心。
    這棵巨樹帶來的感覺實在太過怪異，那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壓迫感，始終讓他如鯁在喉。
    “二號星級再高一點就好了…”秦漢暗自歎息。
    他愈發渴望將二號升級到三星精英級，精英級的戰場直覺會更加精準，能為他的決策提供更可靠的依據。
    “撤。”秦漢壓低聲音下達命令，“後退，直到看不見那棵樹。”
    士兵們令行禁止，緩緩向後退去，腳步放得很輕。
    直到迷霧完全吞噬那棵扭曲巨樹的輪廓，仿佛它從未存在過一般，秦漢才停下腳步。
    “二號，現在看不見那棵樹了，你能根據感覺進行射擊嗎？”
    “報告指揮官，可以。”二號機械聲冷靜道，“當前行軍路線為直線，目標體積巨大，盲射命中幾率大。”
    秦漢點點頭，做出決斷。
    “一號、三號，架設機槍！”
    “二號、四號、五號，保護我繼續後撤，退到上山小路那裏。”
    “周元新，回洞裏。”
    <60通用機槍架在地上，支起沉重三腳架，子彈帶哢噠哢噠送入槍膛，黑洞洞槍口直指巨樹所在方向。
    同時，二號和秦漢一前一後，四號和五號則一左一右，皆高度警戒周圍動靜，快步而行，很快退到上山小路附近。
    “射擊！”秦漢大聲令下。
    瞬間槍聲震耳欲聾，火舌從槍口密集噴湧而出，曳光彈拖著橘紅色光束撕裂迷霧，筆直射向那棵巨樹所在方位。
    槍聲一響，秦漢立即喊道：“撤退！快！”
    轉身就跑，手腳並用就朝平台上攀去。
    他不會等巨樹還擊再撤退，利用射程優勢打一輪射擊，試探一下就夠了。
    秦漢躲回兵營，厚重木門砰的合上，暫時隔絕外界的黑暗未知。
    但那直麵未知所產生的寒意，仍像潮水一波波湧上來，他心跳得厲害，七上八下，沒有片刻安寧。
    這詭異世界裏，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意味危險，更何況主動攻擊那棵非理性存在的巨樹。
    秦漢不知道那棵巨樹會如何反應。
    是會瘋狂追擊，不死不休？
    還是會潛伏起來，伺機報複？
    可他必須這麽做。
    那棵巨樹就矗立在距離平台三四百米的地方，根本無法忽視，更無法安心，如大石壓在心頭。
    秦漢絕不允許這樣巨大的威脅潛伏在側。
    就像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其滴答聲清晰可聞，卻無法預知何時引爆。
    不確定性才是最大恐懼來源，秦漢寧願主動出擊，哪怕隻是投下一塊小石子，也要看看這潭深不見底的死水，究竟會泛起怎樣的漣漪。
    而他這次遠距離射擊，是他權衡利弊後，所想到最安全的試探方式。
    攻擊之後立刻撤回兵營，利用兵營防禦來抵擋可能的反擊。
    隻為了撕開籠罩在那棵巨樹上的迷霧，哪怕隻是窺探到一絲真相。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良久，兵營大門外始終是那深不見底的黑夜深淵，沒有任何異動，黑暗中無盡空虛，沉默無言，隻有隱約不知源頭的窸窸窣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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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漢緊握手中匕首，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沉吟良久，同時將大量黑蟲殼碾成粉末，最終做出決定。
    他轉頭看向二號。
    “二號。”秦漢聲音嚴肅冷靜，“穿上貓狗皮鬥篷，帶上黑蟲殼粉末，利用夜行技能，去偵察一下那棵巨樹的情況，任何細微動靜都要記下。”
    “記住，安全第一，不要勉強，如果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立刻撤回來。”
    二號立即起身而去。
    ……
    時間依舊慢慢流逝，每秒都如緩慢滴落的冰碴，寒意刺骨。
    秦漢焦心等待。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向如此詭譎的事物發起攻擊，如同主動將手伸進深淵。
    他隻能寄望於二號的戰場直覺，希望手中火力真足以應對威脅。
    好在他和二號之間，始終存在一縷若有若無的聯係，至少前去偵查的二號還活著。
    大約過了一小時，秦漢越發焦躁難耐，門口忽然傳來輕微響動。
    二號矯健身影閃入兵營裏。
    “報告指揮官，我已接近那棵巨樹，距離約十米左右。”
    二號動員兵聲音機械沉穩：
    “夜晚太黑，夜行技能所強化夜視能力不足，無法詳細判斷，但可確定，目標樹幹上有被子彈擊中的痕跡，彈孔正緩緩愈合中。”
    秦漢心髒猛地一跳，一股狂喜湧上心頭。
    這棵巨樹讓他感受到超出理解範疇的壓迫感，但現在秦漢可以確定，子彈足以打穿它，這就夠了！
    至於彈孔會不會愈合，無所謂。
    無論再怎麽詭異，再怎麽超出常理，隻要有血條，哪怕再厚，就有消滅的可能！
    秦漢深吸一口氣。
    “二號，繼續保持警戒。”
    說完，他轉身走向自己床鋪，和衣而臥，閉上眼睛。
    他需要睡眠，讓自己精力恢複到最佳狀態，明天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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