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我想你得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研究所的大門前，顧塵臉色鐵青地看著低著頭沉默不語的黃林夕，跳脫的少年難得眼神嚴肅。
    沒辦法，因為前不久的一幕過於駭人聽聞。
    三大卡車的冰鮮食品，你說要用來改善夥食，補充儲備？
    行！
    又是三大卡車的野外露營設備，甚至還包括臨時信號基站？！
    好，精致的生活，可以接受！
    那在這律法森嚴的華國出現明令禁止的槍械，又該如何解釋。
    黃林夕沉默不語，他越是斟酌著用詞，顧塵便越是憤怒，他沒有再多說，毫不客氣地抓著黃林夕的肩膀瞬移來到研究所內。
    銀光突兀地出現在蘇戈身前，蘇戈嚇了一跳，手上的電話險些掉落，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倆跑哪去了？再不回來吃飯，菜都要涼了。”
    顧塵冷笑一聲，正要解釋，卻見黃林夕先一步上前順勢接過蘇戈手中的碗筷，笑盈盈地說道“我們倆出去辦了點事，先吃飯吧。”
    說著，他轉頭看向顧塵，眼中是堅定與懇求。
    顧塵沉默了，不再多說，而是走上前去幫忙端菜。
    興許是離別在即，江致遠用上了渾身解數來準備這頓晚飯，再加上蘇戈這個免費勞動力的幫助，這頓飯不是一般的豐盛。
    “番茄炒蛋，番茄燉肉，番茄魚……”幫忙端著菜的顧塵看著這清一色的番茄料理，疑惑地問道。
    “你有意見？”忙活在灶台前的江致遠緩緩轉頭，有著番茄圖案的圍裙緩緩擺動，他手上拿著蘇戈送過來的番茄醬，而而身前是一份新鮮出爐的愛心蛋炒飯。
    “沒…沒意見。”訕笑著，顧塵趕忙端起桌上的菜逃離現場。
    走在研究所地長廊上，顧塵沒有使用瞬移，因為那端菜的路程是比餐桌更先享受的地方。
    甚至無需主動呼吸，那蒸騰的煙火氣便已然鑽入了顧塵的鼻翼，酸甜的果香撕開味蕾的防線，醇厚的蛋香開始安營紮寨。
    僅僅走了幾步路，顧塵便食指大動，他加快腳步向前走去，碰巧與蘇戈撞了個滿懷。
    “升時·二倍速”
    菜肴在驚慌之下飛向空中，眼疾手快的蘇戈連忙出手，接過盤子將天上的菜肴一一接住。
    “啊，抱歉。”顧塵不好意思道。
    蘇戈一手托著盤子，一邊看著眼前的少年，他敏銳察覺到一絲異樣，斟酌片刻，開口問道“你情緒不對啊？怎麽了嗎？”
    許是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顧塵便將黃林夕的情況說了出來。
    三言兩語道盡少年的煩悶，在這個時常需要進入秘境的世界中，槍械其實並不少見。
    甚至舊時代的熱武器會在每個探險者小隊中都有配備，可即便如此，熱武器對於黃金以下的民眾而言依舊有著致命的殺傷力，因此華國對其仍舊有著管控。
    可就在剛剛，顧塵親眼看到了嗎那車廂內足以武裝起一個小部隊的軍火儲備，怎能不驚，不疑？
    可麵對顧塵的追問黃林夕卻是一言不發，亦或者說不知如何回答。
    天下沒有永遠潔白的雲朵，更何況要在爾虞我詐的商場坐到第一的交椅？
    私人購入槍械，這種事對於黃家而言異常簡單。
    舊時代熱武器管控鬆懈是一點，其本身的硬實力也是一點。
    但這些對於顧塵而言過於匪夷所思，即便他內心早已將那“英雄”父親視為陌路，但兒時點點回憶又豈能就此割裂？
    恪守道德法律是顧塵的一大底線，而現在一件違法亂紀的事就在顧塵眼前發生，並且還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他豈能不怒？
    可那人畢竟是黃林夕，一個月的時間早已能讓幾個“社恐”少年混成穿一條褲衩的程度。
    但正是因為如此，黃林夕的一言不發讓顧塵感到非常不適，不耐。
    他，從始至終隻想要一個回答而已。
    你要拿著槍懲奸除惡，那我自然奉陪到底。
    你要拿槍作奸犯科，那我隻當刀刃相向。
    不是為了除惡，隻是為了阻止。
    可偏偏黃林夕一言不發。
    聽出了顧塵的煩躁，蘇戈沒有多說，空出一隻手按著顧塵的肩膀，正色說道“你相信我嗎？”
    顧塵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說啥廢話呢？”
    蘇戈看著眼前素質堪憂的顧塵，不禁嘴角一抽，隻是收回了手，神色淡然道“你相信我，正如我相信黃林夕一般，出發前他會解釋清楚的。”
    說著，蘇戈繼續向前走去，端著餐盤步伐沉穩。
    顧塵看著蘇戈的背影，心中的陰鬱散去些許，調轉方向，繼續去廚房端菜。
    ……
    不一會兒，一頓豐盛的晚餐拉開了帷幕，隻不過誰都沒有動筷子，隻是看著身前的一份資料沉默不語。
    “情況就是這樣，為了防止引起過度關注，我上交的申請書上寫的是全部人的名字，要是你們不想冒險的話，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黃林夕低著頭，這位始終自信的富家少爺，盡是在這僅僅數人的餐桌前感到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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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想抬起頭看看幾人的微表情，可那低垂的頭顱仿佛被什麽壓住一般，哪怕一點都無法抬起。
    是的，那是“恐懼”。
    他讀得懂那些細微的變化，所以他十分恐懼著那預料內的情況。
    可即便不去看，那聲音裏的細微變化卻是不受控製地湧入大腦，變成一個個猜測。
    “所以，對手是那隻白銀級的獸主是吧？”顧塵的聲音從一旁響起，他的聲音不斷顫抖著，想必即便是他也會恐懼吧？
    “深度勘探的話，我們幾個估摸著一路上都得對上白銀級靈獸了。”蘇戈的聲音沉重，應該是在權衡利弊吧？
    “我到底在期待什麽？讓新結交不久的朋友心甘情願地跟我去出生入死嗎？”思緒如亂麻般紛雜，許是忍受不了沉默，黃林夕抬起頭，強顏歡笑著準備開始這場晚宴。
    但忽地，他愣住了，隻因正對麵的顧塵眼中閃爍著昂揚的戰意。
    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無窮的亢奮！
    忽地，顯示屏被湊到黃林夕跟前，蘇戈詢問的聲音也隨之響起“秘境管理協會給出的天氣預報，好像這幾天都在下雨，我們好像不好開車啊？”
    看著那連日的陰雲，蘇戈已然開始思考著到底該如何高效地進入深處，為此，他在黃林夕耳邊喋喋不休。
    可黃林夕卻什麽都聽不見，他疑惑地問道“那可是白銀獸主，實力堪比黃金！你們都不怕死嗎？”
    “怕？你說得有點道理哈！我是不是應該適當地表達一下對於境界差距的恐懼？”蘇戈嬉笑道。
    銀光在身旁閃爍，顧塵搭著黃林夕的肩膀沒好氣道“怕雞毛啊？你那些槍是擺設啊？”
    “真的是，我尋思你準備打家劫舍呢，都已經做好把你賣了換個“優秀市民”呢！”
    顧塵聳肩說道，語氣中的失望不似作假。
    “行了行了，趕緊開飯吧！你們這出戲我都覺得老套！”江致遠在一旁沒好氣道，動起筷子就開始給眼巴巴等著的江望蘇投喂。
    江致遠一邊夾著菜，一邊說著“小黃啊，再跟你說了，讓你少沾點生意上的事，你老爹都還沒入土呢。”
    “這一天天的，鬼精鬼精地，哪有個小孩的樣！”
    “是，您教訓的是。”黃林夕笑道，他笑得很灑脫，很開朗，很輕鬆。
    他是富可敵國的黃氏財團太子爺，是那利欲熏心的土壤中長出的嫩芽。
    讀懂，看懂人心是他必須學會的事。
    可那不是少年的必修課。
    至少在那應當鮮花怒馬的年華，黃金樹無不希望自己不過是個有點小錢的富人。
    隻要讓黃林夕衣食無憂，有說有笑便可。
    可偏偏在他鮮花怒馬的時候爬得太高，以至於低頭時發現已至山巔，他被架得太高，以至於黃林夕必須要有爬到這個高度的資格。
    其實縱使一無所有，黃金樹也無所畏懼。
    可偏偏少年時常苛責少年。
    香甜可口的菜香撲鼻而來，隨著江致遠的佯裝離去，飯桌旁的少年丟掉了最後的拘謹。
    他們為了一塊肉，用筷子激情對打。
    他們為了一句牛批，痛飲烈酒。
    他們嬉笑著，歡鬧著，屬於少年的餐桌永遠如此熱鬧，混亂。
    蘇戈在兩人夾縫中見縫插針地給江望蘇夾菜，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機將兩人用筷子角力的畫麵拍下。
    夜深了，酒足飯飽後的少年們拖著疲憊的身子進入了夢鄉。
    江致遠早有預料地守在少年的三人間門口，把準備渾水摸魚的江望蘇拎走。
    看著不斷掙紮的望蘇，蘇戈在某人殺意滿滿的目光中摸了摸少女的頭，就此當做晚安。
    三人的房間中，顧塵憤憤地給黃林夕轉了五塊，這兩貨剛才打賭著今晚的少女能否闖過江致遠的封鎖，不過結果來看，顧塵又輸了。
    “沒道理啊？不是說那灰光可以消除存在嗎？這次江老頭又沒有一直盯著。”顧塵看著飛走的五塊大洋，隻感覺心在滴血。
    黃林夕嗤笑道“這研究所都是被他認主過的原初拓碑改造而來，你說他知不知道。”
    “行了行了，麻溜地睡覺吧，明天還得咱自己去哨所呢，一天天淨搞些有的沒的。”蘇戈沒好氣地說道，裹上被子就準備休息。
    黃林夕和顧塵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同仇敵愾。
    三天前，蘇戈是青銅三星巔峰，而今天他已經五星了。
    三天升兩星，這速度簡直匪夷所思。
    最開始黃林夕兩人也很納悶，直到某天起夜，看到說著睡覺的某人擱那裹著被子偷偷修煉。
    也就是當時夜深人靜，不然黃林夕高低得破口大罵這個卷狗。
    於是乎，黃林夕較上勁了，他決定熬夜熬到蘇戈修煉結束。
    這一熬，熬醒了顧塵陪著他一起，熬來了陽光灑滿房間，卻唯獨沒有熬到蘇戈結束。
    直到江致遠拖著兩個熬夜過度的家夥來到訓練場，他們看著神清氣爽的蘇戈就跟見了鬼一樣。
    匪夷所思的修煉速度自然引起的江致遠的好奇，再三詢問下蘇戈便拿出時間係的特殊作為擋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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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修煉快但我破境慢啊，你們這些沒瓶頸的就知足吧。”蘇戈吐槽道。
    但話雖如此，黃林夕兩人也不是看著兄弟偷偷努力自己還敢放鬆的人，沒有任何的溝通，每一個夜晚三人的房間中都充滿著靈氣。
    是黃林夕隨手倒出的靈珠，是江致遠有意調動的法陣。
    總而言之，覺醒不過近兩個月時間，三人中境界最高的顧塵已然青銅六星巔峰，隨時能夠一腳踏出。
    隔天上午，看著驅車遠去的幾人，江致遠靠在門邊愣愣無言，經曆過風雨的他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
    凡大亂之年，方有群英薈萃。
    ……
    盛夏最後的豔陽高懸空中，它將光輝揮向那身姿筆挺的學子，用熾烈為其踐行。
    榕城哨所前，經曆七天艱苦奮鬥的優秀學生們收起那最初的稚氣，他們落在整裝待發的隊伍中，帶著些許緊張，但更多的是殷切的期盼。
    高考前的每一次考試都無比重要，可大費周章地為學生們準備進入秘境的機會又有幾次呢？
    縱使萬般小心，但有學生在秘境考核中傷亡的情況每年都在上演。
    而靈武者的世界便是如此殘酷。
    少年們麵前一直是童話般的窗紙，直到捅破地那一天，他們才知道美好後是必須麵對的屍山血海。
    “白隊長，這群孩子就是預備的探索隊吧？”
    隊伍的正前方，一個軍官走過來向白閆敬禮，隨後問道。“咦，我記得名單上不是有33個嗎？怎麽還少了三個？”
    白閆正要回答，突然內心一動，黃金級的感知察覺了那空間的異動。
    輕風鼓動白衣，男人笑道“這不是來了嗎？”
    銀光閃爍，四人的身影隨之出現，這次沒有張揚的盛大出場，隻不過出現的那一刻，其他學生們為之一寂。
    清一色的青銅五階以上的氣息讓一些學生膽寒。
    屬於妖孽的氣場壓得這些天才喘不過氣來。
    他們穿著一樣的服裝，可好像從來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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