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胡維一時語塞。
    他不得不承認，林彥的話像一柄重錘，精準砸在當下國內局勢的痛點上。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如果繼續從事海外業務，說不準，哪一天下飛機就被請去包吃包住了。
    可是...
    人性都是貪婪的。
    即便知道風險很大，可胡維依舊有些舍不得，就這麽白白放棄這麽好賺錢的機會。
    他們要是不幹...大不了我自己幹，再幹一年我就收手，到時候回國養老！
    胡維心裏雖然這麽想，臉上卻笑嘻嘻的附和：
    “還是林老弟你高瞻遠矚，懂得未雨綢繆！”
    很快。
    酒席宴開始。
    林彥作為今晚全場矚目的焦點，敬酒的人絡繹不絕。
    然而，他卻來者不拒，來多少都照單全收。
    “來，林總，我們分公司的領導班子，敬您一杯！”
    “好！”林彥利落地擼起襯衫袖口，扯開領口兩顆紐扣，骨節分明的手指攥住盛滿白酒的高腳杯。
    一一碰杯之後，仰頭一飲而盡。
    這裏大多都是泥腿子，他這般豪爽的行為，立馬贏得陣陣喝彩，將氣氛推向高潮。
    “好！林總好酒量！”
    “果然英雄出少年，如此才能，這番酒量，當中是人中龍鳳！”
    “老白啊，恭喜你找到接班人咯！”
    ...
    胡維和韓振相視一眼，偷偷把自己的酒杯往後縮了縮。
    上次在南亞跟林彥拚酒的場麵還曆曆在目。
    隻要桌子上有林彥，他們隻敢老老實實的坐在那兒，生怕林彥開始點名。
    但凡今天要是有家屬，他們都想主動申請去小朋友那桌。
    “白叔，我敬您一杯！”
    不知喝了多少，林彥的雙眼已經猩紅，喘息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但他依舊保持著頭腦清醒。
    畢竟有酒仙詞條在，醉是不可能醉的。
    “好好好。”白誌安笑嗬嗬的起身，端起自己的酒杯，一手拍著林彥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
    “以後，公司就交給你了，夢瑤...我也交給你了！”
    聽到夢瑤二字，林彥喉結滾動，腮幫子有點發酸，與白誌安對視片刻，他重重點頭。
    “白叔放心，我答應您，一定照顧好夢瑤！”
    叮——
    高腳杯碰撞發出清脆響聲。
    “好，叔相信你！”白誌安拿過酒瓶給自己倒滿，“這杯酒絕對要滿。”
    兩人在眾人的矚目之下，各自一飲而盡。
    “不許動！”
    然而就在此時。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破壞的宴會廳的氣氛。
    所有人同一時間轉頭看向門口。
    荷槍實彈的警察魚貫而入。
    這一刻。
    現場安靜的隻剩下急促的腳步聲和一聲聲警令：
    “抱頭蹲下，快...”
    白誌安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啪——
    手中高腳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胡維詫異的站起身，看著那些衝進來的警察，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時。
    一名身著警服的中年，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了過來。
    他在白誌安麵前停下腳步，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文書，攤在白誌安麵前。
    “我們懷疑你涉嫌電信詐騙，非法開設賭場...”
    聽到這番話，白誌安像是瞬間被抽去了腳筋，跌坐在椅子上。
    他眼神呆滯，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張東海朝身後的警員打了個手勢。
    緊接著，手銬鎖死發出脆響。
    白誌安被捕了。
    張東海轉身看向臉紅心脹的林彥，“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話落，他從腰間掏出一副手銬把林彥銬上。
    白誌安突然回過神來，朝著張東海大喊：“跟他沒關係，他什麽都沒做過！”
    “他沒有參與過任何事情！”
    張東海沉聲道：“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調查清楚之後，如果他真的無罪，我們自然不會冤枉他！”
    “帶走！”
    林彥被兩名警員帶著朝外麵走去。
    路過白誌安麵前，林彥沒有看他。
    不敢看。
    他已經很久沒有害怕的事情了。
    他承認，這一刻他怕了。
    怕看到那雙眼睛！
    “照顧好夢瑤！”
    白誌安帶著懇求的聲音傳來，林彥腳步突然頓住。
    他緩緩轉頭，迎上那雙帶著懇求的眼睛。
    “叔...你放心，我不死，就會一輩子護她周全，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話音落下。
    白誌安笑了，笑中帶著淚。
    作為一個父親，他覺得自己是失敗的。
    雖然給了女兒優渥的生活，卻沒有給她一個完整的人生。
    但此刻，他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自己沒有做到的那些事，現在有人可以替他完成了。
    林彥轉頭瞬間，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白誌安對他是沒話說的。
    不管一開始出於什麽目的。
    這份情，林彥是記著的。
    但白誌安不可憐，甚至整個宴會廳都沒有無辜之人。
    他們過著錦衣玉食，燈紅酒綠的生活，卻有人因為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上車之後。
    張東海解開林彥的手銬，隨即從兜裏摸出一包白沙，抽出一根遞給他。
    “我不抽。”
    “男人在迷茫的時候，抽支煙或許會有所緩解。”張東海把煙塞到他手裏。
    啪嗒——
    打火機火焰跳動。
    林彥猶豫了一下，還是含著煙湊了過去。
    他吸的很猛，直接吸進了肺裏。
    “咳咳咳~”
    嗆的他連連咳嗽，非常難受。
    神奇的是，難受的同時，他好像真的找到了一些情緒的錨點。
    “其實我覺得，你不讓他知道你是臥底是件好事！”張東海給自己也點了一支，朝著車窗外吐出濃煙。
    “念一個人的好，總好過記一個人的仇。”
    “媽的，老子以後再也不做臥底了！”林彥一拳砸在車門上。
    雖然知道是任務。
    但他依然會忍不住代入。
    白夢瑤...白誌安...李小芸...
    和這些人產生的情感是真的。
    最後自己要親手捏碎，那種感覺真的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