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見狀，心中暗暗思忖，王榮軒這焦急模樣，顯然是等得不耐煩了。她臉上依舊掛著溫婉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說道：“王郎君莫急，林家向來敬重王盧兩家，豈會有意怠慢。隻是這一時半會兒，還請郎君再多擔待些。”
    盧雲孝輕抿一口茶，放下茶盞，接口道：“秦娘子說得在理，我們稍等便是。隻是這合作之事，關係重大，還望林家能給出個妥善的說法。” 他表麵鎮定自若，可手指卻不自覺地在桌麵輕輕敲擊，透露出內心的些許焦躁。
    李元容心中冷笑，這兩人表麵佯裝鎮定，實則心急如焚。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王榮軒和盧雲孝，想著他們方才提及兄長去長安之事，莫非這二人故意以此試探，另有圖謀？看來回家之後，得與父親大人好好商議一番。此刻，她決定不動聲色，且看這二人還能耍出什麽花樣。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之時，門外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林福的身影出現在偏殿門口。他身著一襲深色長袍，神色沉穩，快步走進殿內，對著王榮軒、盧雲孝拱手行禮道：“讓二位郎君久等了，實在抱歉。方才有些急事耽擱，還望二位海涵。”
    王榮軒和盧雲孝連忙起身還禮，王榮軒急切地說道：“林管事，我們也不多說廢話。聽聞李家與林家剛達成合作，我們王盧兩家也想參股，不知林家意下如何？”
    林福微微皺眉，與秦怡對視一眼，便已明白是何變故，心中暗自思量，這事兒著實棘手。李家與林家的合作剛定，王盧兩家便聞風而至，顯然背後有人通風報信。隻是這合作條款已與李家商定，若貿然讓王盧兩家加入，隻怕會生出諸多變數。但王盧兩家在本地勢力頗大，若處理不當，也會給林家帶來麻煩。
    林福微微沉吟，須臾，緩緩抬起頭來，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和聲說道：“二位郎君的心意，林家已然明了。隻是這合作之事，內裏牽涉諸多繁雜細節，且此前已與李娘子簽立契約文書。不瞞二位，此樁營生規模不大，卻不知怎的，竟入了王、盧兩家法眼？莫不是聽了旁人攛掇，才來此為難林家？”
    林福不待王榮軒與盧雲孝回應，便轉頭看向秦怡，輕聲叮囑：“秦怡，你速去安排人，為幾位貴客更換茶水，切不可有所怠慢。” 秦怡順著林福的目光，瞧了瞧在殿外候著的婢女桃紅，瞬間心領神會。她連忙欠身行禮，言辭恭敬：“小怡這便去安排。” 說罷，輕移蓮步，朝著殿外走去。
    林福並未與王榮軒、盧雲孝、李元容三人虛與委蛇，大步流星地徑直走到主位，穩穩落座。他緩緩抬眸，目光仿若實質，在三人臉上逐一掃過，聲如洪鍾般開口：“諸位既然分別代表王、盧、李三家，前來與我林家商談合作，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今兒個就敞開天窗說亮話！”
    這話仿若一道驚雷，在王榮軒與盧雲孝心間轟然炸響。二人下意識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一絲稍縱即逝的驚惶，心底莫名湧起一陣膽寒。他們本就深知林家如今在這上洛郡勢力如日中天，可林福這般強勢、直截了當的開場，還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一時間，兩人竟像被施了定身咒，喉嚨像被堵住，全然不知該如何接話，隻能暗自於心底飛速盤算應對之策。
    一旁的李元容，見此情形，心裏也不禁泛起幾分擔憂。此前，她與秦怡多番往來，旁敲側擊、多方打聽後得知，在林家之中，林康四管事為人親和，行事恪守禮尚往來之道；而這林福大管事，作風卻大相徑庭，向來雷厲風行、果敢決絕。今日親身領教，果不其然，林福這般強勢開場，著實令她始料未及。
    隻聽林福繼續說道：“林家自問，與三家在煤炭營生上的合作，一直順遂，毫無齟齬，與王、盧兩家的琉璃生意，如今更是蒸蒸日上，一片繁榮，至於與李家的棉布營生，雙方同樣各有所獲、皆有盈利。隻是不知今日諸位為何擺出這般陣仗，好似有意為難我林家。若諸位對林家的合作之舉有所不滿，我林家也不是不通情理，大可當下便與諸位結算清楚，終止合作，從此兩不相幹。”
    王榮軒聽聞，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慌亂，忙不迭擺手，言辭急切：“林管事，您這話說重了！我們哪敢為難林家？實在是今日偶然聽聞林家有新營生商談，一時急昏了頭，行事莽撞，多有冒昧，還望林管事海涵。”
    盧雲孝也跟著連連點頭，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賠笑道：“是啊是啊，林管事，您大人大量，就當我們是糊塗了。這合作對我們而言，那是萬分重要，絕不能就這麽終止。往後，我們定當全力配合林家，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兩人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姿態放得極低，生怕林福真的就此斬斷合作紐帶。
    李元容見狀，也連忙起身，身姿婀娜地欠身行禮，溫婉開口：“林管事，此話言重了。奴家也不知為何兩位郎君會如此冒昧前來，李家與林家合作一向融洽，絕無為難林家之意。” 她話語輕柔，不著痕跡地將李家從這場劍拔弩張的爭執中摘了出去，也順勢緩和了現場緊繃的氣氛。
    林福微微頷首，神色稍緩，目光在王榮軒、盧雲孝、李元容三人身上依次掃過，而後語重心長地說道：“既然不是來為難林家的，那今日這事兒，便就此揭過。往後，諸位若對林家營生有任何想法，盡可光明正大地來與我商討，莫要再鬧出這般容易讓人誤解的陣仗。”
    話鋒陡然一轉，林福收起溫和之色，神情變得嚴肅，直截了當地繼續說道：“隻不過，林家立身之本，便是重諾守信。今日既已與李家簽訂契約文書，必定嚴格恪守。兩位郎君若此時想橫插一腳，於情於理都不合適。我心裏清楚二位的想法，畢竟林家的營生利潤豐厚，誰看了都會心動。但實不相瞞，林家並不缺新奇貨物，更不愁找不到合作者。還望兩位郎君莫要讓林家陷入兩難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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