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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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超端起酒盞,遙遙對著諸將一敬,又對著窗外的星空一敬……敬眼前的酣暢,敬未卜的前程,更敬那或許能讓呂家光耀千秋的雍州之戰。
燭火在他眼中明明滅滅,映出的既有對功名利祿的渴望,也藏著幾分亂世梟酣耳熱之際,一名身著水紅紗衣的女子款款走到呂超案前。
她發髻上斜插著一支金步搖,隨著蓮步輕移叮咚作響,走到近前時微微俯身,一股幽蘭般的香氣漫入鼻息。
呂超醉眼朦朧,伸手撫上她露在紗衣外的大腿,觸感細膩如脂,不由笑著眯起眼“好個生麵孔,倒是頭回見你。”
女子未答話,隻是仰頭望著他,眼波流轉間似有千言萬語。
她端起來酒杯,然後遞給了呂超,雙眼有些迷離的看著他,讓呂超看的有些銷魂,隨後呂超接過了酒杯,隨後一飲而盡……
下一瞬,她忽然傾身向前,柔軟的唇瓣貼上呂超的嘴,帶著酒氣的吻熾熱而纏綿。
舌尖,一直在隨著呂超的嘴唇,慢慢的遷移到耳垂的哪裏,可以說,此時的女子,讓呂超有些魂不守舍……
呂超正欲伸手攬住她,卻覺女子的手順著他的胸膛緩緩上移,指尖輕輕劃過脖頸,隨即猛地收緊……那力道之大,竟如鐵鉗般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呂超的笑聲戛然而止,雙眼瞬間瞪得滾圓。
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他想呼喊,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想掙脫,四肢卻軟得像沒了骨頭,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女子貼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聲音卻淬著冰“涼王,方才飲的那杯酒,摻了西域來的軟筋散。”
“從你仰頭飲酒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我砧板上的羔羊。”
她的聲音極輕,被席間的琵琶聲與笑鬧聲徹底掩蓋。
呂超眼睜睜看著女子眼中的柔媚化作冰冷的殺意,脖頸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眼前的燈火開始旋轉、模糊,最終在一陣劇烈的窒息感中,他雙眼一翻,四肢猛地抽搐了幾下,徹底沒了聲息。
女子緩緩鬆開手,臉上已恢複了溫順的笑意。
她扶著呂超癱軟的身體,慢慢將他扶坐直,又伸手理了理他淩亂的王袍,動作自然得仿佛隻是在伺候醉酒的主人。
席間眾人或與舞姬調笑,或舉杯痛飲,誰也沒留意主位上的異樣……隻當是涼王被美人勾了魂,要趁機尋個僻靜處溫存。
女子半扶半攙著呂超,借著紗衣的遮掩擋住他低垂的頭顱,一步步走出喧鬧的正廳。
廊下的風帶著夜露的涼意,吹得她鬢邊的發絲輕揚,她卻腳步不停,徑直將人拖向王府深處那處少有人至的廢棄偏院。
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灑進來,照亮地上的枯葉。
女子從呂超腰間拔下那柄嵌著寶石的佩刀,刀身在月色下泛著寒光。
她毫不猶豫地抬手,將劍尖對準呂超胸口心髒的位置,猛地刺入……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他華貴的王袍,也濺上了女子的紗衣。
她拔出刀,任由屍體軟軟倒地,這麽做,其實也徹底讓呂超死在這裏,畢竟她也不確定,自己剛才的那手是否能殺了呂超。
若剛才呂超隻是昏厥,那麽自己走了,等呂超醒來,她在想,可以說就十分困難了。
她做完這一切,她迅速抹去痕跡,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裏。
直到天快亮時,一名起早灑掃的老仆才發現了偏院中的屍體。
“王爺!王爺遇害了!”淒厲的呼喊聲劃破王府的寂靜,將沉睡的眾人驚醒。
當呂虎、沮渠蒙生等人跌跌撞撞趕到時,隻見呂超倒在血泊中,雙目圓睜,王袍上的血跡早已凝固成暗褐色。
一代涼王,鎮涼州,抵擋叛軍數年,多次出征,討伐逆賊,也是立下了諸多的戰功。
如今要出征,徹底平定叛亂,而正準備討伐雍州,在出征雍州的前一夜,竟在自家王府中離奇殞命。
這消息如驚雷般炸響,整個姑臧城都陷入了混亂。
廳中未散的宴席還擺著殘羹冷炙,案上的酒盞猶有餘溫,可昨日裏“與國同休”的誓言猶在耳畔,主心骨卻已冰冷僵硬。
諸將麵麵相覷,一時間沒了主意,攻雍州的計劃還能繼續嗎?
沒有了呂超,涼州這盤棋該如何落子?
亂局之中,眾人終究想起“涼州不可一日無主”的道理。
幾番爭執後,呂超的長子呂崇華被推舉繼位。
這位年輕的新王身著素服,望著父親的遺體,臉色蒼白卻眼神堅定。
他繼位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暫停攻雍州的部署,一麵派出心腹徹查父親的死因,一麵在全城布下天羅地網搜捕刺客,誓要為父報仇。
他們誰也不知道,這場刺殺的幕後主使,正是遠在關中的力羯文蘇。
當長安傳來呂超集結兵馬的消息時,力羯文蘇便知這西陲的涼王是心腹大患……若呂超從涼州而出,襲擾雍州,斷絕其後路,段豪再從正麵強攻,關中必敗無疑。
他不願坐以待斃,最終選中了最險也最有效的手段,遣多名殺手,如涼州,行刺呂超。
如今呂超已死,涼州陷入內耗,這枚威脅後路的釘子,終究是被他悄無聲息地拔除了。
呂超一死,涼州的動蕩在所難免。
但力羯文蘇心中清楚,這種混亂注定隻是短暫的漣漪。
涼州地界上,呂家經營多年,勢力早已盤根錯節,宗族姻親遍布軍政要職,絕非一場刺殺就能撼動根基。
更何況,繼位的呂崇華雖年輕,卻非庸碌之輩……從他當機立斷暫停伐雍、全力緝凶的舉動來看,便是個能穩住局麵的人物。
可這就夠了。
力羯文蘇要的從不是徹底攪亂涼州,而是為自己爭取喘息之機。
隻要呂家被這場刺殺絆住手腳,暫時無暇南攻雍州、襲擾關中後路,他便能將全部精力集中在正麵戰場。
眼下段豪的大軍已在秦、並二州站穩腳跟,隨時可能揮師而來,關中防線的每一寸土地都需嚴陣以待。
他站在長安城頭,望著渭水沿岸連綿的堡壘與營帳,指尖在城磚上輕輕敲擊。
隻要能憑此緩衝之機築牢防線,擋住段豪的鋒芒,拖到關中局勢徹底穩固,屆時即便涼州整頓完畢、再圖南下,他也已有了從容應對的底氣。
這場刺殺的真正價值,從來不是顛覆涼州,而是為關中的生死存亡,掙來了最關鍵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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