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狼煙犬霧皇帝迷眼 青梅竹馬太孫怡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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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百戶胡榮的長女胡善華在張貴妃的長樂宮作女官,有幾分姿色,聽說她的妹妹善祥還要漂亮,永樂就讓王貴妃召善祥進宮相看,果然端莊可人,於是,去北京之前,永樂即指定胡善祥為未來的皇太孫妃,回京舉行大婚典禮後正式冊封,還把善祥的哥哥胡安安排在了太孫身邊任侍衛首領。
    皇上的心思是一方麵,瞻基的心思又是一方麵。朱瞻基的最愛是蘭香,他雖不會做出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愚蠢之舉,但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深情,朝朝暮暮、纏綿悱惻的愛戀,縱沒有海誓山盟、海枯石爛的焚香許諾,也不是一紙文書就能拆散的,那份烙印在心中的情愫已久久地在彼此心中的最暖處生根。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 朱瞻基輕聲誦詠,孫蘭香淚濕襟枕。
    人美,不是最重要的,兩情相悅的極致是心心相印。後來在朱瞻基的努力下,孫蘭香到底還是留在了瞻基身邊。十年後朱瞻基即位,晉胡善祥為皇後,僅僅三年就以皇後無子而廢,孫蘭香晉位皇後,又當了太後,趕上了瓦剌馬哈木的孫子也先大舉攻明,土木之變, 英宗被俘。虧她有主意,大臣於謙又得力,才保住了北京。
    永樂的舉措,阻止於一時,卻阻不了一世,憑空又毀了一個美麗的女人。因不受瞻基愛戀,胡善祥一直清冷寂寞,鬱鬱寡歡,幽囚般生活,在憂鬱中死去,才三十幾歲。其實, 蘭香也無子,隻是幼年入宮為侍女,更熟悉宮中遊戲的規則,耳濡目染,也就更有心計罷了。聽說瞻基禦過的某個宮女懷孕了,遂偷偷養起來,自己裝孕,而後就有了自己的兒子, 也就是後來即位的明英宗、正統皇帝朱祁鎮。
    或許,孫蘭香命裏注定就該是朱家的媳婦,大明的皇後、太後,就該是和朱瞻基有情定前世的緣分。
    她是山東鄒平人,本和皇家沒有半點幹係,鬼使神差的,她的父親孫愚就到了河南永城縣任主簿,全家也就遷到了永城。永城雖是個小地方,卻出了個鼎鼎大名的皇太子妃張晉眉,太子妃的父親,也就是皇太子朱高熾的老泰山、掛銜京衛指揮使的張麒就住在永城。
    永城縣出了個皇家的親戚,一步通天的人物,那是縣裏多大的榮耀啊!縣官們樂三樂四願意串往,三天兩頭跑張府,日日聆聽大字不識一升的張大人教誨都嫌不夠。誰知那句話撞運了,就能撞出個大官來!
    果不其然,這天大的餡餅就砸在了主簿孫愚的頭上。 這天,知縣盛情邀請指揮使大人張麒用膳,縣丞因事外出,便由主簿孫愚作陪。三十
    多歲的孫愚容光煥發,走前走後為張老大人把盞,忙個不亦樂乎。一個小女孩的不期而至 打破了飯局的熱鬧,來人正是孫愚的女兒孫蘭香。蘭香說母親突發急病高燒不退,請父親回去料理。正在興頭上的孫愚,把和指揮使張大人的每一次幸會都當成了千載難逢的機會,老婆的突發症狀,讓他非常不爽。心中罵著 老婆病的不是時候,麵上又不得不敷衍著,一麵擔心張大人怪他無夫妻情分,一麵又怕離 席了會失去今天的機會,左右為難,沒好氣地瞪著一旁尷尬的女兒,指望著知縣說句話。 轉頭再看指揮使,心竟萬般抽動起來。
    蘭香進門的一聲喊,天真可人的小臉和那悅耳的聲音一下子就把坐在主位上的張麒吸引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女孩,足有半刻鍾,盯得孫愚迷茫了:五十多歲的張老大人看上他年僅七、八歲的女兒了?高攀也不是這個攀法,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心中正在懊惱,隻聽“來人,”張麒輕輕一喝,張府管家疾步從外麵進來,侍立。
    “孫大人內眷有恙,你讓府裏的劉郎中速去診視,一應費用都由張府承擔。” “遵令。”管家轉身出去。 孫愚更感突兀,正要阻攔,張麒又說話了:“小姑娘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 蘭香也不怯陣,大方地走到張麒跟前,大人一樣“跪”下:“小女給爺爺行禮了。”
    除了孫愚,女孩那姣好的麵容,那尤顯稚嫩、銀鈴般的聲音叫在場的所有人心都酥了。 張麒的確是動心了,但他心中裝的卻是他的外孫——和蘭香年紀相仿的朱瞻基。小外孫英氣勃勃,將來再配上這麽個漂亮的媳婦,那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了。當然,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主,尚需慢慢轉圜,通過女兒放到外孫身邊還是容易的。
    張麒的夫人仝氏也找機會見了蘭香,天仙般的孩子,驚得老太太以為自己看錯了,歎為觀止。一定要把女孩說給外孫,她的心也堅定了。後來進宮看望女兒時,便向太子妃說起了這個漂亮的女孩。晉眉也很有興致,讓母親把蘭香帶到宮中見了一麵。
    小女孩的天生麗質和乖巧懂事深深打動了她,這一麵,晉眉再放不下,心中認定,她未來的兒媳就是蘭香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進宮作宮女,誰也沒在意,蘭香留在了晉眉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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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滿十歲的蘭香從此和朱瞻基黏在了一起。瞻基去讀書,她就在外麵慢慢等,書堂裏傳出朗朗的讀書聲,她也默默背記下來,轉回來,瞻基會了,她也會了,兩人一起背誦; 瞻基去練武,她就遠遠地看著,自己也悄悄比劃,恨不能上去和他一起武一把。
    十一二歲時,情竇初開,她的心思全在了瞻基身上,形影不離。最難捱的是那年瞻基隨皇上去北京,那一走就是快兩年的時光。皇上喜歡瞻基,她為他高興,那咯咯的笑聲溢滿殿堂;瞻基封了皇太孫,她為他歡呼,還為瞻基舞了一段自己的舞蹈;瞻基父子屢遭漢王構惡,她為他們憤憤不平,俊俏的小臉上橫生出一股怒氣,倒把瞻基逗笑了。
    看他們漸漸成人,經父皇準許,太子妃張晉眉幹脆就把她安置到了朱瞻基的宮中做宮女。
    皇上第二次北巡,瞻基名正言順地把她帶到了北京,要征戰數千裏外的沙漠了,她才不得不留下來:白天讀書習字,像個書生;晚上會對著瞻基的小畫像發呆,一呆就是一個晚上。想起她和瞻基的第一次親吻,第一次相擁,第一次……那麽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竟有些羞愧難當。後來,他們就慢慢地享受了這一人倫大禮,從慌亂到怡情。
    她又想到了一身戎裝、征戰中的太孫。縱然他威風凜凜,縱然他武藝超群,但那畢竟是刀來劍往、血雨腥風的戰場,刀槍無眼,戰場無情,萬一有個閃失呢!前朝的一個皇帝不就是在征戰中讓南宋的軍隊打死了嗎?她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在無盡的期盼、思念和憂慮中朦朦朧朧睡去。遠處,老太監低沉而悠揚的打更的聲音都會把她驚醒,回到思念中。 那是怎樣的思念,才熬過了這漫長的、由春到秋五個多月的時光啊!她不在乎什麽名 分,隻在乎她和瞻基的那份真情,世上能有幾人從天真爛漫的童真時光裏走出,走向相濡以沫的終身相伴呢,她要去嚐試。所以,無論如何,她要留在太孫身邊,哪怕一生默默無聞,她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殿下心中有我,妾願足矣!做牛做馬,矢誌不渝。”蘭香說著,兩臂抱得更緊了。 瞻基在他可人的小嘴上親吻著,輕聲道:“已是‘羅帶同心’,天涯不遠可人,心在夢在情在,蘭香永駐我心。”
    “想不到戎馬倥傯,殿下的學問大長了。” 蘭香喃喃道,“善祥的姐姐善華在長樂宮當差,見過幾麵,有些學問,想那善祥也不會差的。”蘭香心裏酸酸的,卻故意提起, 觀察太孫的表情。
    “不要提她,隻說我們倆。”瞻基擋住了蘭香的話。那是一個傷心的話題,也是一個 無奈的結局,皇上的旨意,違抗不得。朱瞻基的心思全在蘭香身上,盡管那畫像上的女人也很漂亮。
    “你方才不是說學問嗎,北去數月,著實不輕鬆。皇爺爺督得緊,每日習武之外,還由楊榮、金幼孜幾個閣臣講論經史,聽累了,也說一些詩詞。不過,和你說的這些詩,都是自己偷偷從書上學來的,閣臣可不敢教。你學了些什麽?”
    “蘭香思念之外,百無聊賴時,”她眉毛一挑,故意把話說得輕鬆些,“一頭紮在故紙堆裏,學了幾句詩,以寄雲樹之情。皇爺爺戎馬一生,文韜武略天下絕倫,他老人家選中的人一定錯不了,妾以後一準會像敬殿下一樣敬重太孫妃的。”
    一想起回到南京就要大婚的太孫,蘭香大滴大滴的淚珠就滾落到瞻基的胸前和臂彎裏。 沒辦法,兩個人的心中都裝著此地一別的沉重,蘭香的心裏西去陽關的影子則更加悠長。
    朱瞻基硬挺著沒有落淚,他心在蘭香,到什麽時候也改變不了。他自己不便說話,他要央求母妃,說動皇爺爺留下蘭香,隻要蘭香在身旁,就沒有什麽不可能。作為皇太孫,作為 未來的皇帝,有朝一日他可以做,但今天的他卻什麽都不能承諾,皇家有皇家的禮法,有違禮法,他皇太孫就做不成了,或死或囚的結果,他怎忍心讓蘭香伴著,如果那樣,天大的情真意切他也不想擁有。
    瞻基知道,蘭香在母妃心裏的位置,但,要讓母親去說話,那就要做得更好,讓闔宮上下無人不讚。他又使勁地抱了抱她,輕輕說:“那年,皇奶奶病重,母親懷著小弟,仍日日守在床前侍奉,連粗使丫頭宮女的活計都做,幾次被皇爺爺撞見,十分感慨。皇爺爺、 皇奶奶認準她是個實心人,把她當成了親女兒,還把她父親、孤的姥爺晉封為京衛指揮使。 孤在想,除了請安,你以後要多去母妃那兒,王貴妃那兒也要多走動。我們自幼在母妃身邊長大,一笑一顰、一舉一動的善意她都會看在眼裏、喜在心上的。王貴妃也是個中肯的 人,看不慣惡人惡行,皇上跟前又能說話。她聖體違和,總不大好,母妃和她很要好,陪 母妃多去看看,貴妃娘娘心中若有你,皇上一定會知道的。”
    蘭香在瞻基的懷裏點點頭,算是對他的回應。她又怎能聽不出這話中的意味呢,內有太孫的疼愛,外有婆婆的歡心和貴妃娘娘的好感,她在宮中再站不穩就沒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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