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回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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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回家一)
“哢嚓哢嚓!哢嚓!”
伴隨著小聲的抽泣,快門的響聲接連不斷。
昏暗的爛尾樓裏,仁站背靠著潮濕的牆壁,緊閉著眸子,盡可能無視那些嘈雜又煩心的聲音。
可能是快要下雨了,螞蟻們排成長隊,沿著麵前混凝土的溝壑間有序地爬著。
“要抽煙嗎?”
身旁,高大的白人男孩一腳碾死兩隻螞蟻,遞去一包香煙。
仁隻是歪了歪頭,他從來都不喜歡抽煙,哪怕現加入黑幫後也是一樣。
“沒勁。”熱臉貼了冷屁股,邁克倒也不惱,隻是藍色的眸子淡淡地盯著仁。
“你可憐她?”
邁克淡淡地點上一根煙,輕輕地吸著。
“是這個婊子自己不識抬舉。”
“像她那樣寒酸的老鼠,能成為瑞克的女友根本就是賞賜,結果她不但不領情,還踢傷了瑞克的老弟。”
“放心吧,隻是拍下一些有意思的照片,瑞克的老爸就是紐約警力資源部的部長,就算她告訴警察也沒用。”
仁依舊一聲不吭,隻是環抱胸前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你還真是古板,除了打架稍微有所長,真是一點也不像我們幫派的人,這種事你總要習慣的。”
就在邁克說話間,房間裏已經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厚禮謝,我快要忍不住了。”
“反正瑞克的老弟受傷也已經住院了,不如我們先享受一下,反正有這些照片,她也不敢怎麽樣。”
幾個黑蛋剛剛開始脫掉上衣,房門下一秒就被踹開,迎接他們的是兩腳大飛踹,差點把黑蛋的門牙給崩掉。
“法克!你做什麽!?”
高大的白人邁克一把抓住了仁的手,氣勢洶洶地瞪著他。
“傻小子,你是在為我們工作,沒有人會願意養一條不聽話的狗。”
仁用力地掙紮了兩下,他的力氣很大,連邁克都趔趄了一下。
“法克!你敢動手!難道不想要錢了嗎?”邁克的話讓他猶豫了一下,下一秒,重重的拳擊打在他的腹部,強烈的反胃感讓他蹲了下來。
“法克!”剛剛的黑蛋這時才反應過來,抄起旁邊的鋼管就朝著仁的背上猛砸。
“像你這樣的黃皮老鼠,就算做別的工作也隻是杯水車薪,沒有我們給你付錢,你那該死的爺爺根本就付不起住院費!”<國沒有任何一家醫院會願意治療付不起醫藥費的窮鬼!”邁克狠狠一腳踹上仁的下巴,踢得後者滿嘴是血。
“謝特!不要自認為清高了!你簡直像個婊子!”
仁用力地捏緊拳頭,鋼管重重地砸在背上,白色的背心很快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他當然可以還手,他可以輕易地打趴這些人,自己也正是因為打架的長處被收入黑幫。
可他打的贏這些混混,卻打不贏生活……<國,像他這樣沒有背景的寒酸學生,除了為幫派做事外根本沒辦法籌集那麽多的錢。
“夠了!別打了。”
眼看著仁已經開始吐血,純白的背心被染得通紅,邁克這才張開雙臂,阻止兩個黑蛋。
“他下午還得給安德魯先生運送那些麵粉,要是打廢了,我們也要承擔責任。”
“咳、呸!”
黑蛋依舊很不服氣,剛剛那一腳完全敗壞了他的興致,一口老痰猛地吐到了仁的頭上。
“你應該感謝我們的寬容,你這隻該死的土撥鼠。”
胸膛的起伏緩緩減弱,仁用力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狠狠地瞪了兩個黑蛋的背影一眼,站起身來。
沒了興致,兩個黑蛋也埋怨著走出房間,準備去找點別的樂子,而邁克也走了出去。
眼前的女孩瑟縮著躲在角落,滿臉都是恐懼。
“人渣……”用x國語小聲地罵了一聲,他捏起地上僅有的一條髒兮兮的毯子,丟到了女孩的身上。
滿臉淤青地走出爛尾樓,已經到了晚上,期間他也幫自己這位真正的老板“安德魯先生”運送了麵粉,雖然和買家差點打起來,但好在有驚無險。
疲憊地坐在長椅上,深夜的風有些微冷。
手機屏幕映照著那張滿是傷痕的臉,自己這副慘樣,如果被爺爺看到了,肯定會對自己失望的吧。
他明明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善良又有出息的人,希望自己變得優秀,可自己卻在替黑幫打架、冒著風險運送毒品、甚至和那些人渣一樣迫害著那些受害者,像個真正的流氓。
“故作清高嗎?”默默地歎了口氣,想來還真是有點諷刺。
自己到頭來也和那些人渣一樣,自己的憐憫和反抗,都那麽的無力和蒼白,自始至終就是個笑話。
可那又怎樣,變成“怪物”,變成自己討厭的人又怎樣,爺爺已經沒多久可活了,哪怕希望渺茫,哪怕隻有一絲可能性,他也要攢夠手術的錢。
“爺爺……”打開手機屏幕,映入眼簾的是和爺爺的照片,那是在富士山腳,老人家像隻飛鳥一樣展開雙臂,像是要擁抱蔚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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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還吐槽著爺爺的姿勢老土,一邊嚼著泡泡糖一邊跑到爺爺身邊做出同樣的姿勢。
靚麗的富士山就在他們身後,那時候他還沒有爺爺高,努力的踮著腳,卻還是夠不著爺爺的高度,像是大鳥羽翼下稚嫩的雛鳥。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現在也能陪在爺爺的身邊。
想到這裏,仁的鼻腔莫名的有些酸澀。
好在自己已經委托了一家萬事屋,價格便宜,隻是老板娘看起來傻傻的,不知道靠不靠譜。
忽然,地麵猛地一沉,漆黑的巨刺在河岸邊的方向直直伸出30多米,無比醒目。
他猛地站起身,麵前的小水窪因為地麵的震動蕩漾起點點漣漪,少年的身影倒映其中,一點點變得模糊。
“發生了……什麽?”
……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
“孫子。”
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嘶啞,像是沾滿沙粒的粗糙大手按住他的心髒。
劇痛和強烈的,莫名的酸澀感充斥著鼻腔,這隻暴怒的野獸忽然地平靜下來,像是走丟了很久很久,卻再一次被飼主輕輕撫摸著,猩紅的眸子一點一點的熄滅。
漆黑的騎士就站在他的麵前,ethe,漆黑的生物裝甲間,猩紅的紋路緩緩呼吸般平靜地閃爍。
“老……頭……”
鳴神我渡哆嗦著,嘴唇止不住地發顫。
世界上很少會有他這種人,像是離群很久很久的狼,在死神麵前都不會低頭,用鋒利的爪牙對抗世界。
因為他所擁有隻有那些,在別的孩子們追求著耍酷,煩惱著如何通過考試,怎樣約出暗戀的女孩時,他隻知道……不夠殘忍,不夠強大,心存天真的幻想和愚昧的夢,就注定被這個世界所吞沒,連骨頭渣都不會留下。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大也太沉重,像是把一隻螞蟻丟進了幾公裏寬的巨大鐵盒子裏,沒有同伴,沒有聲音,隻有過於耀眼的白熾燈照出蒼白的世界。
這世上大抵也沒什麽他不得不為之奮戰的東西……那些模糊而又渾濁的情感,在極地的冰海深處,也被一同冰封,永遠的沉入了海底。
可他沒辦法忘記,自己也曾經遇到過另一隻螞蟻,一隻懦弱,卻也曾勇敢過的螞蟻。
視線有些恍惚,ethe起源石板在此刻又變得極度躁動起來,麵前的世界像是變得扭曲,不知不覺間,猩紅的血絲已經覆蓋住了鳴神我渡的眼球。
渾濁的視線裏,隻有鳴神高寺泛起淡淡微笑的臉,和黑山羊石板猩紅詭異的光。
四散的蒸汽亂流間,假麵騎士尼古拉斯的頭盔像是畏懼烈焰的水蛭般緩緩收縮,蛻回胸口。
那張遍布著漆黑血絲的,無比熟悉的臉,此刻那樣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前,像是跨越了時光、跨過廣闊的陸地與海洋,裹挾著羅斯海的寒風,用力地抱住他。
“真高興啊,看到你還活著。”
那並不是想象的擁抱,鳴神高寺真的張開雙臂,已經抱住了他。
冰冷,如同屍體般的硬邦邦的身軀隻有67度的體溫,那根本不是活人應有的體溫。
“滾……滾開!”
“鳴神高寺已經死了,從他的身體裏……滾出來?”
他想要掙紮,可鼻尖已經止不住地溢出鮮血。
他聽到了別的聲音……那鳴神高寺的話語深處,扭曲、陰暗、惡魔的低語。
像是一段段經文,古奧森嚴,卻不是西藏喇嘛廟裏那種聽了後心曠神怡的經文。
刺耳,扭曲,連狂風的呼嘯都在此刻被壓下,隻有那詭異的聲響像是洪水般灌入雙耳,刺激著腦海。
“你在說什麽啊?我渡?”
“我回來了,我沒有死……你也這樣希望著,不是嗎?”鳴神高寺的眸子幽幽地閃動了一下,漆黑的光一閃而逝。
那是死亡的擁抱,陰森的誦經聲在鳴神我渡動物腦海中禿鷲般盤旋,那對胳膊看似隻是親切的擁抱,卻像是焊死的鐵鉗,力量還要在融合三重昆蟲的形態之上。
“你已經很累了吧……一個人戰鬥到今天,沒有夥伴,沒有歸宿,為什麽要這樣勉強自己……”
鳴神高寺的聲音像是帶著魔力,那股充斥腦海的劇痛感一點一點的消沉下來,像是逐漸平靜的海麵。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加危險。
連作為forsaken的自己敏銳的神經都被麻痹,漆黑的渾濁之物像是蠕動的水蛭,沿著假麵騎士尼古拉斯的雙臂爬行,一點點滲透入我渡的身軀。
明知道平靜的海水下是危險的暗流,可那些水蛭鑽進身體的瞬間,卻毫無痛感,甚至疲憊得不願動彈。
他說的沒錯,自己隻是強撐著。
布靈頓的考慮是正確的,forsaken的身軀給了即將燃盡的他新的力量,自愈的身軀,接近永恒的壽命,那本應該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可他忽略了一點,鳴神我渡並非精密的戰鬥機器,他有著心,哪怕冰冷而殘暴,可那顆心的溫度也在被一點點耗盡,遍體鱗傷,支離破碎。
“不要抗拒,我渡,我回來了,我們一起……”
“回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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