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爺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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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滋滋!”
    燒紅的鐵鉗探進白皙光潔的裸背,血肉與高溫的金屬擁抱,劇痛在纖細的身軀裏蔓延。
    廢棄工廠裏,渾濁的水窪映照出女孩冷厲的側顏,眼神疲憊而迷惘。
    七海晶的額頭沁出冷汗,她大半的人生都在沉默中度過,摔倒了,受了委屈,也不哭,考了第一,也隻是內心小小的歡喜一下。
    此刻也是……
    一言不發地取出傷口裏漆黑的水蛭,放到旁邊的易拉罐裏,她緊咬的牙關終於微微放鬆。
    哪怕是以劍魚石板加持的速度與靈活性,她終究訓練時間有限,好幾次沒能完全地避開漆黑的的巨刺,讓這些擦過的碎片紮進了皮膚。
    光潔的裸背上已經多出了幾道淺淺的傷疤,深黑色的血肉鼓動著,愈合速度顯然異於常人。
    她用力撕開幾塊布條,簡單包紮了傷口。
    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在熊切眼裏,自己雖然懂事,卻還是一直長不大,需要被保護的妹妹吧。
    不知看到現在的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
    “和譎夜接觸到了嗎?”
    手機突然地亮起,傳出紫的聲音。
    一同前來的海鬥和新條彤倒是沒心沒肺,叮囑了要小心,就再也沒了下文,說起來性格倒是和自己一般的冷淡。
    反而是紫,像是預料到了事情的發展,聯絡而來。
    “他叫鳴神我渡。”
    晶莫名有些執拗,在她看來我渡就隻是我渡,千萬年前的糾葛,那個黑暗時代裏譎夜,並不是她所認識的人。<國的協會一起行動呢。”隔著屏幕,她都能感覺到紫淡淡的冷笑,像是熒幕外的觀眾津津有味地看著舞台上的皮影人掙紮舞動。
    “猶豫了嗎?”
    帶著晶瑩瞳孔的女孩站在高高的學院塔尖,星河般的長裙在風中微微搖曳,帶起絢爛的弧度。
    “你,猶豫了嗎?”
    似乎是感覺到通訊那頭應答者的動搖,她拿著手機,再次問到。
    “事到如今卻不忍心殺了他嗎?隻有那樣才有可能拿回ethe石板。”
    “你也清楚,他一直是個很倔強的男孩。”
    “嘉斯珀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那塊gerride起源石板(蓋爾羅德)畢竟是天災級,就算用於研究都能有不錯的成果。”
    七海晶的眸子微微顫了顫,如果隻是紫倒還好,雖然卑鄙,總歸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嘉斯珀卻不同,那是最惡劣的神首,看她的眼神都帶著邪惡與貪婪。<國文明地平線。
    那是暗色裝甲的武士,金銀雙色的獨角仙與鍬甲蟲裝甲覆蓋雙臂,帶起金銀雙色的紋路,仿佛飄帶,隱隱閃光,如同血管般延伸至胸甲的核心。
    騎士的腰間,是銀黑雙色的驅動器,中央的圓環赫然是烏洛波洛斯之蛇,兩側如同風暴之神的羽翼般展開,各插著一塊起源石板,帶起洶湧的旋風氣流。
    “三重驅動,布靈頓也自由了呢。”
    除他以外,沒人能製造這樣超越常理的道具,甚至聖紋協會都從未有過這樣奇跡般的驅動器。
    “forsaken的身軀、全新的驅動器,你還是別想著正麵擊敗他了。”紫淡淡開口,倒是七海晶有些詫異,自己腦海裏的想法總是不知不覺間就被這個可怕的女人洞悉。
    明明長著天使般的臉,但和海鬥說的一樣,無時無刻都不能放鬆警惕呢。
    “他不知道你加入了聖紋協會,也不知道你成為了騎士,隻要不催動聖紋,你有機會站到他的身後的。”
    “哪怕是forsaken,心髒被刺穿也是瀕死的重傷。”
    “我會按我自己的方式解決。”
    七海晶的眉頭擰成一團,走向放著手機的起源冥火號,用力按下了掛斷鍵,連屏幕都按出了一絲裂痕。
    “真是的……”
    紫眯了眯眼,望向聖紋學院的某個方向。
    她的雙眼渾濁,仿佛厚重的大理石,明明目不視物,此刻卻一直停滯在那棟雪白的建築之上。
    隔著窗,男人和女人的身體蛇一樣交織,起舞,風中傳來沉悶燥熱的呼吸聲。
    大概是嘉斯珀和學院裏的哪位女聖紋者吧,畢竟那家夥一直像頭被欲望支配的野獸,想要的東西就想盡一切辦法獲取。
    七海晶也被盯上了。
    紫撒了謊,嘉斯珀根本無法使用蓋爾羅德起源石板,那家夥沒有艾爾多利亞那樣的研究團隊,以他自己的智商,就算丟給他,能想到的最大用法估計也隻是在冰箱裏用來製冷省電。
    但在別的方麵,他像是精明的獵手,從不會放過近在咫尺的機會。
    哥哥命懸一線,生死大權都由他掌握,如果提出日本網友般的要求,恐怕七海晶連拒絕的權利都不會有。<國,開啟這場漫長的任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西方,凶猛的強風吹來,帶著微微的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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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弧度,雪白的建築窗前,另一個一襲紫色內衣的“自己”微微一笑,同樣勾起詭異的弧度,拉上窗簾。
    ……
    “主啊,請您寬恕我的罪惡,帶走我的懦弱。讓我不再懼怕黑暗,賜予我勇氣。”
    黑暗中,彩繪玻璃和暖光下幾乎是散發著光輝的十字架是那麽震撼和神聖。
    老神父的嘴唇顫抖著,枯瘦的手死死地抓著染血的《聖經》,麵無血色。
    他的聲音那麽微弱,在昏暗的教堂深處,卻是那麽清晰刺耳。
    隨之響起的是沉悶的腳步,木地板一寸一寸的凹陷,像是那個蒼老的人形帶著根本不屬於人的重量。
    鳴神高寺緩緩地走著,幽邃的瞳孔深處,閃過戲謔的光。
    禱告的信徒,老人、孩子,四仰八叉地倒在一排排木製長椅上,像是幹枯的雕塑群,臉上凝固著恐懼的神情。
    虔誠的修女們還在掙紮,漆黑的液體如瀝青般將她們黏在教堂周邊的立柱之上,形成一個個漆黑的十字。
    水蛭們貪婪地享受著處子的血肉,溫熱的血沿著教堂的各個立柱湧下,渾濁的血泊不斷蔓延,直到男人的腳下。
    猩紅的血泊中映出鳴神高寺悲憫的臉,卻並非對死亡的不舍……而是用餐前禱告時虔誠的神情,感謝化作食物的一切生靈。
    “救……”微弱到不可查的聲音還未發出,就已經被堵塞口鼻的黑山羊組織封住,修女們白皙的臉一點點陷入灰暗,水蛭在血肉間穿行,強烈的劇痛與窒息感讓淚水決堤般湧出。
    “你們也在哭泣呢……”鳴神高寺的手撫過一個已經枯萎的男孩,擦去他眼角還未幹涸的淚滴。
    “人類總是在生死之間感到痛苦、不舍……隻有譎夜不同。”
    “主啊……請您回應我的請求……”老神父還未死亡,漆黑的水蛭已經爬滿了他的下半身,像是熾熱的瀝青倒在了身軀之上,每一分血肉都化作這些邪惡之物的養料。
    “真是可悲,你所期待的上帝……”鳴神高寺的眼球中,漆黑的深邃的光鼓動著,一腳踏在神父麵前的血泊中。
    “根本不存在。”
    他微微仰頭,仰望著彩透窗上斑駁的花紋。
    耶穌與愚昧罪孽的世人,上帝與魔鬼,可惜人類祈禱的對象從未存在。
    在這異常熾熱的夏天,他吐出的呼吸卻冰冷的快要凝出寒霜。
    “在這世界上,隻有一個神。”
    “先於蒼穹,先於非天,先於大地,先於海洋。”
    “偉大的忘川之主,我長久地仰望您的尊容。”
    “我虔誠地念誦您的尊名,賜光明以黑暗,賜美麗以醜陋,賜美德以罪孽。”
    鳴神高寺的眼中逐漸湧現狂熱,漆黑的脈絡從他的血肉間不斷鼓動,轟鳴的心跳聲像是在為漆黑的禱告詞打出節拍。
    “您的神諭,締造悲慟的畫幅。
    換上蛇皮,指引我成為吃了腐爛蘋果的夏娃,墮落在寸草不生的伊甸。
    願您無知無覺地居住於華美的宮殿,
    願您無聲無息地沉睡於永恒的靜默,
    直至漆黑的祝福流向天空。”
    那是怎樣邪惡的禱告詞,黑暗的氣息無聲地蔓延,仿佛冰冷的漆黑大河無聲地在生與死之間流淌。
    高聳的教堂內部是昏黃的光線,仿佛一切都已經被湮滅在黑暗中,唯有這神父癱倒之處,僥幸擁有著神憐憫的光輝。
    然而此刻,陰雲掠過天空,連最後的光都被遮蔽,整個教堂陷入了一片徹底的黑暗,空間中仿佛傳出嘈雜而刺耳的低語,神父手中的十字架無聲地開裂。
    他將十字架捧著捂在胸前,眼角含淚,抿唇,再也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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