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撒由那拉,我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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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
男孩奔跑著,身影在渾濁的煙塵中那樣迷離。
黑山羊幼崽嘶嚎著,巨大的觸手落下,宛如巨蛇的甩尾,瞬間將他前方不遠處的路人砸成肉醬。
他被衝擊波狠狠掀飛,後背重重撞上路邊的消防栓,沉悶的劇痛讓男孩不由得捂住腰際。
濃鬱的血腥氣幾乎充斥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漆黑的觸手在他麵前卷起同樣被衝擊掀飛的一對夫婦。
男人幸運地掉了下來,但那觸手卻愈發收緊,被纏繞的女人腰部幾乎是瞬間凹陷成接近一個礦泉水瓶大小。
內髒沿著觸手的邊緣滑落,女人臉色鐵青,大口大口的鮮血猛地嘔吐而出,身軀像是漏氣的氣球般趴伏下去。
“不!”
男人憤怒的吼叫著,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送進滿是尖牙的大嘴,恐怖的咀嚼聲中,那隻纖細的斷手從黑山羊幼崽的嘴邊滑落。
五指猙獰地張著,隱隱可見因為痛苦而暴起的青筋。
“啊啊啊啊……”男人哭嚎著,俯下身,顫顫巍巍的看著斷臂指尖染血的鑽戒。
憤怒與悲傷衝淡了恐懼,他像是逐火之蛾般撲向巨大的漆黑之物,轉瞬間便被一腳踩死。
但他吸引的注意成功給了仁逃脫的時機。
仁艱難地爬起,四肢忍不住地顫抖。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天生的戰士,擅長打架,同齡人中幾乎從沒輸過,體育方麵也很精通,可此刻,自己的強壯與身高仿佛都毫無用處。
尖叫與慘叫混雜著,激烈的槍響與血肉骨骼的咀嚼聲充斥了雙耳,他忍不住地顫抖。
他一路奔逃,一路都是破碎的屍塊,那些漆黑的觸手與大樹般巨大的“四足惡魔”撕裂著這座城市的一切,活物像是玩具般被蹂躪、殺死。
“該死!該死!”
黑泥沿著井蓋湧出,隻是略微沾染,他的鞋底就已經被融出了破洞。
踩上濕滑的內髒,他再一次滑倒,這一次大半個手掌掌麵都碰到了黑泥,瞬間便血肉模糊,一層皮被硬生生吞噬。
可是……不能停……
他剛剛接到消息,爺爺獨自離開了醫院,現在整個紐約都已經淪陷,以他的身體狀況……
“千萬……不要出事啊……”仁握緊了拳頭,鼻血暴湧,視線一陣渾濁,內心也在動搖。
仿佛地獄降臨人間,馬路的車輛上滿是巨大的腳印,土色的小狗被觸手抓起,玩具般掰住兩對後爪,硬生生從中撕裂。
人人自危,就算醫院裏麵也不安全,最糟糕的情況可能已經發生。
愣神的刹那,漆黑的觸手已經無聲地從地麵滑行而來,一把纏住了他的腳踝,恐怖的巨力幾乎要讓他的骨骼開裂。
但下一秒,灰色的影子重重砸上這隻黑山羊幼崽,將那四米多高的龐大身軀硬生生砸飛20多米。
雪見兔玖吐著濁氣,穩穩落地,雙手和頭上還帶著細密的絨毛,一對長長的兔耳此刻警惕地立著。
“萬事屋老板娘?你?”
仁正疑惑,一腳把那種龐然大物踢飛,簡直是超人,可此前鳴神我渡的表現已經夠非人了,細想起來卻又莫名合理了起來。
“爺爺的味道就在這邊,跟我來。”
雪見兔玖的臉上帶著焦急,用力地嗅了嗅。
她一把抓住仁,明明是看似柔弱的女孩,卻像是半路劫道的女土匪,一言不合就抱著他直接躍出了百米之高,在高樓間跳躍。
她一個帥氣的落地,兔耳劃出優美的弧度,隻是仁顯然沒這麽從容,整張臉鐵青,感覺在滾筒洗衣機裏待了一天,忍著沒吐出來。
“味道……嗯,就在這下麵。”雪見兔玖再次嗅了嗅,麵色有些難看地指著麵前的廢墟。
“模型店……”仁看著麵前倒塌的廢墟,整個人近乎崩潰。
他近乎是失去重心般摔在那堆碎石瓦礫之間,膝蓋磕出血來。
各式的模型零件已經四散,高達和奧特曼的模型和街上的行人一樣零碎不堪。
這原本是棟二層建築,大片的瓦礫和碎石幾乎完全掩埋了最底層的店麵,光是挖出被碎石埋葬的人就已經不是人力能及的工程。
“可惡!可惡!要活著啊!”
男孩用力地扒著碎石,全然不在乎本就血肉模糊的手,可大部分的牆麵太過沉重,他能夠掃開那些細小的碎屑,卻根本無法挪動厚重的鋼筋。
“模型我不要了……”
“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男孩像個失魂落魄的鬼魂,單薄的身影是那樣悲傷。
他知道,他其實一直都知道……
自己已經快是個成年人了,可爺爺還是不放心,說什麽早上都要送他一段路,或是遠遠地跟著他走一截,等著他靠近學校。
其實爺爺也很自卑、很無奈吧,不希望自己孫子的同學知道他的家人做著撿垃圾的工作,不希望自己的孫子因為自己受到歧視和冷眼,卻又擔心著這個混亂的國度裏自己的孫子會遭遇不測。
爺爺總是等著他回家,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醒來迎接他,熱好飯菜,托著腮子一邊看報紙,一邊等他吃完。
他想起小時候,他們一家人還住在鄉下,有次老爸沒空來接自己,他一個人晚上走了很晚很晚的夜路回家,漆黑的田埂邊,小小的男孩沒來由的恐懼,卻在看到自己家溫暖的燈光和燈光下等待的爺爺時,所有的恐懼都煙消雲散。
爺爺就像他一路走來,漆黑田埂邊最後的燈,這盞燈……就要熄滅了……
“讓開讓開!”
雪見兔玖的呼喝打斷了他的悲傷,這個搞spay一般的兔耳妹子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左右拍去上麵的灰塵,又像相撲選手般擺好架勢,深吸一口氣。
“轟!哢哢哢……”
雪見兔玖抓起斷裂的承重柱,鋼筋連接著大片的牆壁,十幾噸的牆體和碎石被她一口氣舉起。
小小的老頭咳著血,腹部被另一根鋼筋刺穿,病號服上是猩紅的血跡。
他靠著另一根承重柱的一角,這東西的鋼筋可能紮穿了他的一顆腎髒,但也幸運地構築了小小的空間,救了他一命。
他已經虛弱得奄奄一息,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挫傷和壓傷,破碎的牆麵刀刃一般切開了大腿的皮肉,血肉外翻。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裏卻還是死死握著什麽……
那是一個獨角獸高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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