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全場最令人震驚的懸念終於揭曉——排名第9位的選手究竟是誰？
    當這個名字被念出的瞬間，整個演播廳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隨即爆發出不間斷的驚呼聲。
    就連向來喜形不形於色的謝青玉都難以掩飾震驚，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轉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裏奧。
    沒錯，剛才從發起人曲清歡嘴裏念出的名字正是裏奧。
    曾在一順時高居第4、二順時穩坐第5的裏奧，竟在三順位發布時猛猛滑坡，直接跌出出道位，堪堪停留在第9名的位置。
    這樣的斷崖式下滑，堪稱本場除了李洛棋之外最慘烈的排名變動。
    但與李主播的情況截然不同的是，裏奧的墜落直接關係到至關重要的出道名額爭奪。
    更令人費解的是，他此前的排名曲線一直保持的很穩定。
    就有備用機的選手觀察，上周末更新在那期節目末尾的排名，裏奧都是穩坐出道位的，怎麽才過兩三天……
    總之，大家猜到這場排位公布會有變數，可怎麽都沒料到會是裏奧。
    舞台上，曲清歡仍在按流程宣讀票數，走這個已經沒有太多人關注的流程。
    “他的總票數為票，恭喜！”
    這串數字在寂靜的演播廳裏顯得格外刺耳。
    無論票數多麽可觀，終究改變不了第9名這個殘酷的事實，距離觸手可及的出道位，還隔著整整兩個名次的鴻溝。
    鏡頭捕捉到裏奧微微顫抖的指尖。
    他緊抿著失去血色的唇瓣，胸腔劇烈起伏著，似乎在用盡全力調整紊亂的呼吸。
    當他的目光與始終關切注視著他的謝青玉相遇時，那雙泛紅的眼睛拚命眨動著，試圖將即將決堤的淚水逼回眼眶。
    他艱難地揚起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仿佛在用這個扭曲的表情告訴對方：我沒事，別擔心。
    但謝青玉怎麽可能不擔心？
    裏奧還是小朋友的思維模式，他或許根本想不通自己的排名為何會如此驟降，這樣直來直去的性格最容易鑽牛角尖。
    而在裏奧的名字被念出的那一刻，謝青玉的思緒就已經飛速運轉起來。
    節目組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裏奧的排名下滑得如此蹊蹺，毫無預兆，要麽是為了催票，刺激粉絲拚命打投，要麽就是……他們決定放棄裏奧了。
    出道位的變動往往牽涉著更深層的博弈，謝青玉向來冷靜理智，可此刻卻罕見地心亂如麻。
    他反複推演著各種可能：以裏奧的定位和人氣，節目組不該這麽草率地拿他“祭天”。
    可轉念一想，選秀背後的資本運作、公司的利益交換，他並非全然了解。
    萬一真的有哪家經紀公司不惜代價，硬要撕下一個出道位呢？
    謝青玉不是不知變通，知道這是在《星夢之路》這個節目，甚至整個娛樂圈都避免不了的情況。
    ——可為什麽偏偏是裏奧？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甚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私心。
    再看向裏奧強撐微笑的樣子，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裏分明盛滿了茫然和委屈，仿佛在訴說著自己的難過。
    謝青玉喉嚨發緊，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
    來到這個世界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人。
    因為他甚至無法篤定節目組的真正意圖，如果現在給出希望，最終卻落空，豈不是更殘忍？
    鏡頭掃過來時，謝青玉隻是微微傾身，將裏奧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肩上，手掌安撫性地撫過少年止不住發顫的脊背。
    就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到驚嚇，又被暴雨淋濕的可憐小狗…
    在鏡頭拍不到的角落，他低下頭，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一遍遍重複：“沒事的，沒事的……”
    聲音很輕，卻像是某種固執的承諾，既是對裏奧說，也是對自己說。
    鏡頭仍在無聲記錄著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謝青玉克製住自己的情緒，鬆開了手。
    他微微低頭，聲音壓得極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溫柔：“上台去吧，別讓曲老師等太久。”
    裏奧聽話點點頭站了起來，和附近在或安慰，或來恭喜他晉級的選手都好生的微微鞠了一躬道謝。
    可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卻始終沒能真正抬起來。
    他周身籠罩遍布的烏雲，連腳步都比平時沉重了幾分，仿佛每走一步都在與無形的重量對抗。
    就這麽走到發言台邊，裏奧雙手接過曲清歡遞過來的話筒，低聲說道：“謝謝曲老師。”
    他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沙啞得不成樣子，卻依然強撐著完成了這個最基本的禮節。
    曲清歡看他這樣心裏也不是多好受，但她隻是見證者，不是決策人。
    所以隻是下意識抬手拍了拍裏奧的手臂，這個超出流程的小動作裏包含著無聲的安慰。
    除此之外，什麽話也沒說，在這個舞台上，任何言語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如果輕飄飄的鼓勵就能改變結局，那這個賽場早就該讓所有懷揣夢想的少年如願以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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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奧再次向曲清歡深深鞠了一躬，轉身走向發言台中央時，整個演播廳的聚光燈都追隨著他的身影。
    無數鏡頭像饑餓的野獸般對準他，特寫畫麵不斷切換，試圖捕捉他臉上任何一絲可能成為話題的脆弱痕跡。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又鬆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當他終於將話筒舉到唇邊時，所有人都能看見他手腕細微的顫抖：“非常…非常感謝支持著我的觀眾以及粉絲們，我……”
    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帶著明顯的哽咽感。
    他始終低著頭，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那些虎視眈眈的鏡頭——那些正等著拍下他崩潰瞬間的鏡頭。
    斷斷續續的發言在異常安靜的演播廳裏顯得格外清晰。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要消散在空氣中：“我會很努力，不，我會更努力加倍努力的訓練，所以請求大家能不能……”
    話筒將他急促的呼吸聲放大，在短暫的停頓後，那句帶著哭腔的懇求終於破碎地溢出：“不要放棄我…拜托！”
    最後五個字輕得幾乎被電流聲淹沒，但已經不需要聽清了。
    因為直到此刻裏奧終於抬起頭，所有人都看清了他通紅的眼眶裏搖搖欲墜的淚水，看清了他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就這樣倔強地直視著主鏡頭，用最狼狽也最真誠的表情，向所有通過鏡頭注視著他的人發出卑微的請求。
    在長久的靜默後，他再次垂下眼簾，對著鏡頭深深鞠躬。
    起身時，一顆晶瑩淚珠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在舞台上濺開看不見的水花。
    當他轉身走向金字塔時，遠處的丁在已經快步走下台階，在最底層張開雙臂等著他。
    謝青玉的目光從金字塔底層緩緩收回，那裏丁在正攬著裏奧的肩膀低聲說著什麽，裏奧緊繃的肩膀線條終於放鬆些許，甚至微微點了點頭，情緒看起來好了不少。
    發言台前，曲清歡已經重新站定在中央位置。
    她慣常地運用著老技巧，先拋出一個關於“舞台表現力”的開放式話題，又順勢點了三位熱門選手進行互動點評。
    當氣氛被烘托到恰到好處時，她才不緊不慢地展開手中的卡片：“本場排名第8位的選手是——未然，總票數票，恭喜！”
    曲清歡話音剛落，現場便響起了禮節性的掌聲，未然維持著與二順完全相同的排名。
    可以說除了總票數的變化，其他分毫不差，穩得出奇，這個排名本該是最缺乏戲劇性的結果，不應該具有話題性。
    但是依舊讓不少選手心中唏噓不已。
    因為這個票數和裏奧票數的差距隻有堪堪六萬票，且一個名次穩如泰山，一個名次掉成了‘東非大裂穀’。
    就這總票數差距，要說節目組沒有搞事的想法，鬼都不信！
    未然何嚐不明白眾人的心思，可他除了苦笑又能怎樣？
    節目組早已打定主意要將他推上風口浪尖，無論最終能否出道。
    他都注定淪為任人擺布的棋子，承受最多的罵聲——而這一切，竟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當冰涼的金屬話筒落入掌心時，他恍惚覺得握住的是一把利刃，是節目組遞來要他親手劃開輿論旋渦的凶器。
    “感謝所有為我投票的粉絲。”他的聲音出奇地平穩，甚至褪去了往日的怯懦與猶豫。
    台下選手們投來的複雜目光如同無數細密的銀針，未然卻隻是默數著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對準自己的特寫鏡頭正饑渴地期待著，巴不得他再說些“真心話”——最好是能引爆話題的驚人之語。
    但他既不願接招，也不想配合這場戲碼，他隻想做真實的自己。
    轉身走向金字塔座位時，未然的目光不經意間與裏奧相遇。
    或許是昨晚偷看備用機裏私信箱的緣故，那些惡毒的字句回想起來時仍舊讓他已然麻木的神經再度刺痛。
    負麵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防。
    他們這些人在鏡頭前或哭或笑，真情也好，假意也罷，最終都不過是剪輯師手中任人裁剪的素材，是節目組用來炒熱話題的燃料。多麽可笑，又多麽可悲！
    未然坐在屬於自己的交椅上，仰頭望向禮堂穹頂那刺眼的燈光——太亮了，亮得讓人眼眶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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