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玉是被渴醒的，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腦袋昏沉，四肢綿軟無力。
    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片濃稠的黑暗。
    不是在聚餐嗎？怎麽會在房間裏醒來？
    他茫然地閉眼回溯記憶，卻發現思緒如散沙般難以聚攏。
    幾個零碎片段在腦海中閃回——在玻璃杯裏晃動的梅子酒、此起彼伏的笑聲、衛良辰誇張的表演……
    可這些畫麵就像被水暈開的墨跡，怎麽都拚湊不完整。
    摸索著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起的0535和跳轉的日期證實這已是次日淩晨。
    喉間的灼燒感愈發強烈，謝青玉強撐著坐起身，打算去客廳找水喝。
    腳尖剛觸及地麵就察覺到異樣，本該堅硬的地板竟鋪著柔軟的織物，還伴隨著均勻的呼吸聲。
    他借著手機微弱的光亮照去，赫然發現地上蜷縮著三個身影。
    再往床鋪另一側看，隱約還有三個輪廓橫七豎八地躺著。
    ？？？怎麽都擠在他房間？
    謝青玉困惑地眨眨眼，卻還是輕手輕腳地繞過地上熟睡的隊友，像隻夜行的貓兒般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房門。
    摸進廚房時，謝青玉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水槽堆滿杯盤狼藉，台麵上散落著東倒西歪的餐具。
    他連灌兩杯涼水才緩過勁來，隨即挽起袖子開始收拾殘局。
    清洗完最後一隻沾著奶漬的玻璃杯，他打開櫥櫃取出米袋，估算著成員們的食量舀米淘洗。
    灶台上的白粥開始咕嘟冒泡時，他調至小火，又另起小鍋煮上雞蛋，順手洗了把翠綠的小青菜備用，這已經到達他能做的極限了。
    想到光靠清粥小菜肯定不夠，謝青玉摸出手機在外賣軟件上翻找，訂了幾籠湯包和糕點，將送達時間設定好後。
    轉身來到客廳，眼前的混亂更令人瞠目，抱枕四散，茶幾上攤著開封沒有吃完的零食袋，衛良辰帶來的飛行棋棋子撒了一地。
    謝青玉彎腰拾起散落的靠枕，指尖突然觸到黏膩的觸感，不知誰沒吃完的巧克力化在了地板上。
    他歎了口氣，轉身去拿清潔工具，決定在大家醒來前讓公寓恢複原貌。
    謝青玉剛收拾完殘局，洗漱完畢坐在客廳裏，捧著泡軟的牛奶麥片正準備墊墊肚子，手機剛解鎖，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從臥室炸開：
    “啊啊啊啊啊恩人——又不見了！！！”
    是在叫他嗎？謝青玉抿了口麥片壓驚，正要起身查看，臥室門“砰——”地被打開。
    一群睡眼惺忪的隊友以一級戰備狀態衝了出來，明明眼皮還在打架，卻硬撐著瞪大眼睛進入全麵搜尋模式。
    當眾人的目光齊刷刷鎖定在客廳沙發上的他時，謝青玉遲疑地舉起手：“嗨……”
    又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要喝嗎？”
    見到他安然無恙，所有人瞬間泄了氣，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排著隊飄回臥室。
    就連向來正經人的顧琂和白瑭，此刻也隻剩機械挪動的力氣。
    謝青玉眨了眨眼，看著重新關上的房門，裝著牛奶麥片的杯子懸在半空。
    感覺昨晚，他好像真的幹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啊！
    既然起來了，眾人也不打算再睡，畢竟待會他們還要去訓練比賽項目。
    簡單收拾後便陸續下了樓，正巧趕上謝青玉點的外賣送達。
    在下來早些的白瑭和丁在協助下將這些一一裝盤後。
    謝青玉轉身去廚房盛出熬好的青菜粥，丁在一邊撈著水煮蛋，一邊試探道：“玉啊，你真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謝青玉茫然搖頭：“完全沒印象。”
    剛醒時還能想起些零碎片段，現在卻像被擦除般空白。
    “是我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嗎？抱歉…”
    見他確實毫無記憶，丁在輕歎：“沒事，別多想。你就是喝醉了，但還是很乖的…”後半句咽了回去。
    車上確實是乖巧小天使，進屋後卻化身小惡魔。
    說多了都是淚，六個大男人竟搞不定一隻醉酒的玉，說出去誰信？
    謝青玉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白瑭，希望能得到答案。
    白瑭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見兩人都諱莫如深，謝青玉隻好作罷，端著熱氣騰騰的菜粥走向餐廳。
    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麵容，也掩去了眼底的困惑。
    記憶斷片的感覺就像被人蒙住了眼睛，所有人都看得見，唯獨他陷在迷霧裏，這種失控感讓謝青玉很不安。
    好在他們不說自有人藏不住話。
    粥碗剛擺上桌，衛良辰就趿拉著拖鞋“啪嗒啪嗒”衝下樓，還沒到跟前就開始嚷嚷：“恩人～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不等其他人阻攔捂嘴，這個棒槌已經竹筒倒豆子般全抖落出來。
    謝青玉越聽眉頭挑得越高，那個拉著全隊玩捉迷藏、被逮到就耍賴打人，又吵著要吃零食看電視，裝睡溜去衣櫃躲藏，最後還要……做出種種惡行的混世魔王，真的是他？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丁在，說好的“很乖”呢？後者心虛地別開眼，假裝對牆紙花紋產生了濃厚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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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青玉盯著碗裏晃動的粥麵，突然覺得這乳白色的米湯像極了他此刻混沌的記憶，攪也攪不清，撈也撈不著。
    “咳咳，有一陣還是蠻乖的。”顧琂清了清嗓子打圓場，“先吃飯吧，待會兒還得去場館訓練。”
    謝青玉仍有些恍惚，難以想象一小口梅子酒就讓自己稚童之心大起。
    裏奧拉著他坐下，眼睛亮得如燦星：“哥就是比平時活潑了點，但超級可愛！”
    ——如果忽略他眼下的青黑，這話倒顯得格外真誠，看來昨晚連精力旺盛的小狗都被折騰得不輕。
    謝青玉內疚地給每人都剝了顆水煮蛋：“快吃吧，我明白了。”語氣裏帶著幾分懊惱。
    現在他隻想讓這個話題趕緊翻篇，好讓自己安靜地消化這個‘酒後現形記’。
    訓練時光轉瞬即逝，由於每位成員都選擇了自己最拿手的項目，在教練的針對性指導下，他們的專項能力都得到了顯著提升。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偶像團體被狗仔拍到頻繁出入訓練場館，網絡上的討論熱度與日俱增。
    各家粉絲翹首以待，路人觀眾也紛紛表示要圍觀這場偶像界的‘諸神之戰’，葡萄tv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一半。
    與此同時，謝青玉和成員們正在前往節目錄製場館的路上。
    明天上午節目將正式開錄，他們需要提前抵達與其他團體匯合，進行主題曲彩排以及開幕式表演流程的排練。
    “確定要全程直播？”丁在忍不住再次向石力確認。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後，他不由得咋舌：“平台這次玩得可真夠大的。”
    確實，在錄製前一天才安排各團見麵彩排已屬罕見，更別說采用先直播後剪輯播出的形式。
    這簡直是把「不怕翻車」四個字焊在了臉上。
    “可能是各團檔期確實難以協調，索性先集中直播，後續再作調整。”
    謝青玉倒覺得這個安排合情合理。
    畢竟受邀的都是當紅團體，誰都不是隻守著這一個通告。
    就像他們團，這些天除了專項訓練外，個人行程也排得滿滿當當。
    他自己就抽空飛了兩趟海市，又回了趟雲市看望繁星。
    其他成員同樣行程緊湊，更不用說各團高昂的通告費時刻都在燃燒。
    能湊齊人已屬不易，速戰速決對各方都有利。
    “也是。”丁在興奮地搓了搓手，“想到待會兒就要碰麵，還真有點小激動呢！”
    一次性見到這麽多同行，光是想想就令人血脈僨張，刺激的不得了。
    衛良辰正漫不經心地刷著手機，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轉頭看向顧琂和白瑭：“對了，你們同公司的師兄團aether不是也要來嗎？”他晃了晃手機，“你們私下有沒有什麽過節？提前打個招呼，我們好統一陣線。”
    他提到的正是天光娛樂的當紅男團，兩人貨真價實的師兄。
    而且猶記得他們初舞台表演的正是這個師哥團的新曲《its》。
    謝青玉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掠過兩人。
    大公司內部的競爭向來激烈，為了出道名額反目成仇的案例他見得太多。
    練習生時期親密無間形影不離，最終一個出道一個落選，或是陰差陽錯在不同團體出道，日後相逢的尷尬都不必說。
    最關鍵圈子就這麽大，又都是同行，碰麵機會必然是少不了的，心中能過去那個坎向錢看都好說，要是忍不住在鏡頭前開戰那才是真正的修羅場。
    “沒這回事。”白瑭回答得輕描淡寫。
    作為後來加入的練習生，他與那些師兄確實沒有太多交集。
    倒是顧琂，進天光娛樂比他要早上許多，曾與那幾位師兄有同吃同住，一起練習的情誼在。
    雖然此刻他說得輕鬆，但朝夕相處的成員們都看得出他話裏的保留。
    以顧琂的性格，若是避而不談，那便是真的翻篇了。
    衛良辰難得沒有刨根問底，識趣地轉回去繼續刷手機。
    車廂裏一時陷入沉默，隻剩下空調運作的細微聲響。
    謝青玉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顧琂的側臉。
    此刻他正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玻璃上倒映著他略顯緊繃的下頜線。
    顯然，這段往事並不如他表現得那般雲淡風輕。
    但誰心裏沒有幾段塵封的故事呢？
    不論在哪個圈層，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過往前行，有些回憶注定要獨自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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