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赤足踩在青玉地磚上，腳踝銀鈴隨步搖晃。十二盞人魚膏燈將寢宮照得昏黃，他懷中摟著的貓突然炸毛，金瞳豎成細線，衝著鎏金屏風發出低吼。
    "嘩啦——"
    屏風後傳來鐵鏈拖曳聲，三具舞姬的屍首被拋到波斯地毯上。屍身脖頸處插著孔雀翎，正是胡亥昨夜賞給趙高的貢品。
    "皇叔連死人也要計較？"胡亥將貓按在還在滲血的屍體胸口，"不過借您的玄鳥衛練練手，何必動怒呢？"
    贏摯的黑袍從房梁陰影中垂落，玄鳥劍鞘挑起屍首下巴——舞姬舌根處刻著陰陽家的"惑心咒"，咒文新鮮得泛著血光。波斯貓突然慘叫一聲，被胡亥捏斷頸骨拋向贏摯："皇叔的暗衛越發不濟事了，連畜生都藏不住。"
    劍鞘震碎貓屍的刹那，寢宮四角青銅獸首突然噴出紫煙。贏摯袖中赤帝紋暴漲，卻在觸及胡亥前被九道銀鏈鎖住——鏈頭拴著孩童頭骨製成的鈴鐺，每個頭骨眉心都嵌著扶蘇府上的青玉碎片。
    "這九曜鎖魂陣，趙高教了你三年才學會吧？"贏摯任由銀鏈纏身，劍鞘突然插入地磚裂縫，"可惜陣眼用的青玉，是阿兄賜給扶蘇的壽禮。"
    胡亥指尖銀鈴驟響，頭骨鈴鐺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贏摯耳垂滲出血珠，卻露出笑意："你可知這些青玉，是徐福從歸墟帶回的"哭魂石"？"他靴跟輕跺，地磚下浮出青銅鼎，鼎內赫然泡著九顆仍在跳動的心髒，"每塊青玉，都連著一位公子的命脈。"
    銀鏈突然崩斷，胡亥踉蹌撞翻珊瑚燈樹。火油潑在波斯地毯上，映出鼎身銘文——"亥子共生，禍福同承"。
    贏摯劍鞘挑起一盞人魚膏燈，火光照亮牆壁暗格。九尊玄鳥銅像口銜鐵鏈，末端拴著胡亥幼時的長命鎖。鎖麵"亥"字裂開縫隙，露出內部蠕動的黑蟲。
    "趙高用蠱蟲養了你十年，卻不知這蟲卵是徐福從我這裏偷的。"贏摯割破手腕，金血滴入銅像鳥喙，"玄鳥衛的"同命蠱"，聞赤帝紋則狂。"
    胡亥突然抽搐倒地，錦衣下爬出千百條黑蟲。蟲群匯聚成趙高的臉，陰惻惻開口："殿下莫怕，老奴這就......"
    劍鞘刺穿蟲臉，贏摯將胡亥拎到青銅鼎前："看清楚了，你每日飲的鹿血，摻的是這些蠱蟲的卵。"鼎內血水突然沸騰，浮現出趙高與徐福在驪山密謀的幻象，"他們要把你煉成蒼龍七宿的活鼎。"
    胡亥的金冠滾落，發間掉出半枚龜甲。贏摯劍尖挑起龜甲，裂紋竟與胡亥掌紋重合："三年前上林苑春獵，你射殺的白鹿腹中有此物吧？"
    少年瞳孔驟縮，那日趙高親手剖出的龜甲，此刻顯出血字："亥承天命，秦亡於梟。"
    "阿兄當年在龜甲刻下"亡秦者胡"，卻被徐福調包成"亥"。"贏摯捏碎龜甲，粉末凝成玄鳥圖騰，"今日教你真正的帝王術——"
    劍鞘突然刺入胡亥鎖骨，挑出一截泛著金光的骨頭。贏摯將骨頭浸入鼎中血水，九尊玄鳥銅像齊聲啼鳴，骨頭上浮現星圖："這才是"梟骨"，徐福藏在扶蘇大氅裏的蒼龍角宿。
    黎明時分，寢宮傳出胡亥癲狂大笑。趙高捧著新製的鶴氅推門而入，卻見少年赤身立於鏡前，背後玄鳥刺青振翅欲飛。
    "中車府令來得正好。"胡亥轉身，瞳仁已化作赤金色。
    趙高的諂笑凝固在臉上——少年指尖纏繞的銀鏈，正拴著其餘公子的本命玉玨。贏摯的聲音從梁上傳來："趙大人，梟既出籠，該焚舊巢了。"
    當夜，鹹陽河漂起九具無心血屍。贏摯站在城樓，望著胡亥車駕駛向驪山。玄鳥劍鞘上的赤帝紋淡去三分，鞘內卻傳出嬰孩啼哭——那截梟骨正在吞噬蒼龍角宿的星力，漸成雛鳳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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