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父子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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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八年暮春,太極殿後苑宛如一幅生機勃勃的畫卷。溫暖的陽光輕柔地灑在每一個角落,嫩綠的梧桐新葉初展,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春天的故事。
    李世民身著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神色悠然地執黑子輕叩檀木棋枰。那檀木棋枰質地溫潤,散發著淡淡的光澤,與黑子相互映襯,更顯古樸典雅。李世民凝視著棋盤上被白子圍困的孤龍,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著棋局的走向。
    忽然,他抬起頭,目光望向太子李承乾,緩緩開口道:“承乾可知這墨玉棋子來曆?”李承乾微微躬身,順著父親指尖的方向望去。隻見那墨玉棋子色澤溫潤,在陽光的照耀下隱隱透出神秘的氣息。仔細端詳,棋子暗紋竟與贏摯常佩的鎏金算籌紋路暗合。
    “兒臣聽聞,”李承乾恭敬地回答,“這是武德四年洛陽城破時,王世充府庫所獲。”說罷,他落子切斷黑龍退路,袖口無意間露出半截《貞觀政要》批注。那批注字跡工整,正是贏摯上月講解“水能載舟”篇的筆跡。李世民看著李承乾的舉動,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兒子的回答頗為滿意。
    李世民忽將手中的黑子投入荷塘,“噗通”一聲,驚散一池錦鯉。平靜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幾尾貪食的鯉魚正爭搶棋子上“少府監製”的銘文。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李承乾微微一怔,他望向父親,試圖從父親的神情中探尋其深意。
    李世民望著荷塘,目光有些悠遠,仿佛陷入了回憶:“當年這枚黑子,原是要賜給魏征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感慨。
    日影西斜,金色的餘暉將整個宮殿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暈之中。李承乾捧著東宮新編的《諫疏集注》,步伐沉穩地來到李世民麵前,恭敬地奉上。
    李世民接過奏折,緩緩翻開。當翻至“墨家非攻篇”時,他的目光被頁眉的朱批吸引住:“贏卿言,非攻非不攻,乃攻必量力。”字跡剛勁有力,正是贏摯的手筆。李世民微微點頭,似乎對贏摯的見解頗為認同。
    書頁間忽然滑落一片梧桐葉,葉脈描著隴右軍屯圖。李世民仔細端詳,發現這正是三日前贏摯與程咬金巡查邊境的路線。他心中暗自思忖,贏摯此人不僅在醫術、謀略上有過人之處,對邊境防務也如此上心。
    “兒臣以為,贏先生如同這量天尺。”李承乾輕輕觸碰到禦案上的銅尺,目光堅定地說道,“既能丈量田畝,亦可權衡人心。”那銅尺雖曆經歲月,尺尾磨損處,卻隱約可見武德九年血火洛陽的舊痕。這舊痕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故事,也見證了贏摯一路走來的艱辛與不凡。
    李世民微微頷首,他深知贏摯的才能和為人。贏摯就像一把精準的量天尺,在這個複雜的朝堂和天下局勢中,起著至關重要的平衡作用。
    掌燈時分,夜幕悄然降臨,整個皇宮被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李世民獨自推開北窗,微風拂麵,帶來一絲涼意。遠處太醫署的銅人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宛如三百持戟衛士,莊嚴肅穆。
    “當年你伯父建成,身邊也有這般人物。”李世民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和追憶。李承乾靜靜地站在一旁,聆聽著父親的話語。
    李世民突然將贏摯所獻的《導引圖》壓在《氏族誌》上,然後望向李承乾,目光深邃而銳利:“承乾可知,為何朕任他出入禁宮?”
    李承乾微微沉吟,然後望向父親腰間玉佩。那玉佩質地溫潤,上麵“受命於天”的篆文,正與贏摯量天尺的刻痕嚴絲合縫。他心中一動,緩緩說道:“因為贏先生心中所量,從來不是李氏的江山,而是這江山裏的芸芸眾生。”
    李世民聽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李承乾的回答正中他的心意。贏摯之所以能得到他的信任,正是因為贏摯心懷天下,所思所慮皆為百姓。在這個充滿權謀鬥爭的皇宮中,贏摯宛如一股清流,始終堅守著自己的初心和信念。
    五更漏盡,夜色還未完全褪去,天空中仍閃爍著點點繁星。李世民坐在書桌前,手中拿著墨玉棋子,沉思良久。隨後,他將墨玉棋子係上黃綾,喚來李承乾。
    “明日將此物賜予贏卿,就說...”李世民忽然頓住,改口道:“就說太子新得《九章算術》殘卷,需借他的算籌參詳。”李承乾恭敬地接過棋盒,心中明白父親此舉另有深意。
    李承乾捧著棋盒退出殿門,抬頭望去,見啟明星正懸在太醫署銅人舉起的銀針尖端。那啟明星在黑暗中閃耀著明亮的光芒,仿佛在指引著方向。晨風輕輕拂過,銅人足底新刻的“貞觀八年”字樣清晰可見,同時帶起幾片昆侖紫草的嫩葉,輕輕落在他手中的《諫疏集注》上。
    這幾片嫩葉,仿佛帶著生命的氣息和希望。李承乾望著手中的書本和嫩葉,心中感慨萬千。贏摯為大唐所做的一切,就如同這嫩葉一般,雖然看似微小,卻蘊含著無限的生機和力量。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太極殿鴟吻時,程咬金正扛著新鑄的犁頭走過太醫署。他腰間晃蕩的陌刀柄上,赫然係著太子昨夜遺落的半片梧桐葉。那梧桐葉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仿佛在訴說著這個宮廷中不為人知的故事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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