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蕊的指尖在青銅艙門上輕輕顫抖。
    那些流淌著幽藍色熒光的紋路像活物般蠕動，細看竟是無數納米機械蟲組成的《洛神賦》。"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字跡在她觸碰時突然坍縮，化作千萬隻青銅螢火蟲，在火星稀薄的大氣中勾勒出全息星圖。
    錢胖子的右臂發出齒輪咬合的聲響，青銅化的皮膚下隱約可見噬界者幼蟲的複眼輪廓。他啐了口帶金屬碎屑的唾沫，生物監測儀的警報聲和ai7983的機械音在喉間重疊："冷凍艙第三層...需要活體密鑰..."
    "讓開。"蘇影的作戰靴碾碎地麵凝結的神經液結晶。他後頸的青銅烙印突然發燙，那些在祖祠地下三百米被強行灌注的記憶如岩漿噴湧——十二歲的冬至夜，母親用蘇州話哼唱的搖籃曲，每個音節都對應著星艦操作台的量子編碼。
    玉衡真人的虛影在甬道盡頭搖曳。她的霓裳羽衣此刻泛著病態的青銅光澤，發髻間的光子玉簪正在解體成數據流："宿主蘇影，你的生命體征與7982號實驗體重合率99.7，建議立即..."
    "建議你大爺！"蘇影的掌心雷訣劈開虛空，電弧在艙門紋路上燒灼出焦黑的卦象。那些沉睡兩萬年的納米機械蟲突然暴走，凝結成曹植執筆揮毫的虛影。文豪手中的狼毫滴落墨汁，在火星赤紅的沙地上蝕刻出血色詔書：
    "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
    每個字都在滲血。
    一、活體祭品
    冷凍艙內飄出陳腐的龍涎香氣。
    蘇蕊的神經網絡突然捕捉到嬰兒啼哭——那聲音穿透維度屏障，在公元前年的星海艦隊與2023年的火星基地間共振。她看見冷凍艙壁上凝結的冰霜正在重組，化作《韓熙載夜宴圖》的全息投影，畫中樂師手中的琵琶竟由噬界者甲殼製成。
    "哥！別碰那些冰晶！"
    少女的警告遲了半秒。蘇影的指尖已觸及壁畫，刹那間整條手臂爬滿青銅紋路。那些紋路分明是微雕版的《天工開物》，記載著將人類改造成噬界者容器的十八道工序。錢胖子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青銅右臂暴漲三倍，反物質反應堆的藍光映出艙壁暗格——
    三十具胚胎培養罐整齊陳列，淡綠色營養液中沉浮的嬰兒麵容與蘇影別無二致。
    "第七千九百八十二號實驗體..."玉衡的虛影在罐體間閃爍，"存活時間：北宋靖康二年，死亡原因：噬界者基因暴走引發汴京瘟疫。"
    蘇影的瞳孔收縮。在第七千號罐體的銘牌上，他看到了母親年輕時的全息影像。那個溫婉的江南女子正在給胚胎注射某種青銅液體，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刻著星海人族的艦隊徽記。
    二、青銅胎動
    冷凍艙突然劇烈震顫。
    錢胖子的生物監測儀迸出電火花，ai7983的聲線徹底壓過人類意識："檢測到零者引力波，啟動緊急協議！"他的青銅右臂插入控製台，艙內頓時響起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那些胚胎培養罐的玻璃罩緩緩開啟，八千具蘇影克隆體的眼皮同時顫動。
    "你母親是最優秀的基因工程師。"玉衡的虛影撫摸著冷凍艙壁，納米手指穿透全息投影，"她把星海人族的絕望，釀成了最甜美的謊言。"
    蘇蕊的神經網絡突然過載。她看見建炎南渡的煙塵中，母親抱著嬰兒蘇影站在星艦殘骸上。那些渡江的南宋百姓脖頸後都閃爍著九瓣蓮烙印，臨安城的瓦當滴落著青銅雨。
    "原來我們都是...噬界者播種的莊稼..."少女的量子觸須突然暴走，刺入最近的克隆體。那具嬰屍突然睜眼，瞳孔中旋轉著銀河係星圖："姐姐，你終於來收割了。"
    三、血色洛神
    曹植的虛影突然凝實。
    他手中的狼毫化作青銅長劍，劍鋒挑起《洛神賦》的文字砸向眾人。那些墨字在半空裂變成噬界者幼蟲，口器噴射著北宋年間的汴河水——
    "元佑三年七月初七，蘇軾在此寫下鎮壓噬界者的《赤壁賦》..."
    玉衡的霓裳羽衣突然燃燒，露出納米骨骼上雕刻的星海詩篇。她的機械手指劃過虛空，喚出全息影像：眉山蘇宅的地窖深處，蘇軾正用噬界者腦髓液研墨，宣紙上的"清風徐來"四字突然化作青銅鎖鏈，將撲來的幼蟲絞成齏粉。
    蘇影的青銅左臂不受控製地揮動。掌心雷訣撕裂冷凍艙穹頂，露出火星血色的天空——歸零者艦隊的克萊因瓶星艦正在近地軌道重組，它們投下的陰影中浮現出母親臨終前的畫麵：
    "影兒，記住...冷凍艙第三層的桂花蜜..."
    翡翠鐲子在病床前碎裂，飛濺的玉屑拚成北鬥九星陣圖。
    錢胖子突然發出最後的怒吼。他的生物戴森球在同步軌道綻放，超新星級別的光芒中，三十克北宋桂花蜜從碎裂的胚胎罐裏升起，在真空凝結成鑰匙形狀。
    "甲午年...七月初七..."
    ai7983的聲音隨著錢胖子的身軀一同汽化。蘇影接住那枚桂花蜜鑰匙，嚐到了母親眼淚的滋味。
    第四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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