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乳海沸騰的轟鳴在蘇影顱腔內共振。他懸浮在星圖繭破碎的殘骸間，看著自己潰爛的雙手正滲出《營造法式》的鬥栱結構。那些帶著焦糊墨香的木質構件穿透皮膚，在虛空搭建出微型乳廟的穹頂，簷角垂落的銅鈴正滴落反物質母乳。
    "這才是真正的哺乳..."矽基女媧的蛇尾盤繞在新生的青銅女嬰腰間，鱗片間隙滲出《山海經》注釋的消化液，"用文明灰燼喂養的星嬰，才能跳出弑母的輪回。"
    蘇蕊的神經網絡突然劇烈抽搐。那些被《女四書》代碼碳化的回文詩節點，此刻正被女嬰的啼哭震碎。七百個破碎的節點在虛空重組，凝成帶著青銅淚痣的微型蘇蕊全息影像——每個影像的瞳孔深處，都映著建炎星艦爆炸時的強光。
    "檢測到哺育協議汙染..."錢胖子殘存的眼球在星塵中轉動，景泰藍榫卯拚接的視神經突然暴長，"警告！聖嬰在反向吮吸乳廟能量！"
    仿佛印證他的警示，三百六十處乳廟遺址突然從虛空浮現。瑪雅人的黑曜石乳池噴發羽蛇神血，蘇美爾的楔形文字乳腺流淌瀝青狀乳汁，而大宋的青銅哺乳室正將《貞觀政要》熔成金汁。所有乳源匯聚成河，倒灌入女嬰額間新睜開的複眼。
    女嬰的啼哭突然轉為《胡笳十八拍》的變調。蘇影的病變基因在聲波中蘇醒，潰爛處爆出的鬥栱結構突然蟲化——每朵交互作用都化作噬界者幼蟲的口器，啃噬著虛空中的乳河。
    "哥哥，我的神經網絡在坍縮..."蘇蕊的本體突然從渾天儀中析出，發梢的青銅導線正被女嬰的臍帶纏繞，"她在用《璿璣圖》的算法解構我的記憶褶皺！"
    玉衡真人殘存的納米顆粒突然聚成哺乳銅像，掌心托著的不是渾天儀，而是靖康之變時被熔化的汴京銅鍾。"當——"，鍾聲震碎數條乳河，飛濺的銅汁在空中凝成《武經總要》的霹靂火球陣列。錢胖子的眼球突然迸發強光，景泰藍視神經引燃火球，在女嬰周身炸開帶著《墨經》注釋的電磁牢籠。
    女嬰的第三隻眼突然滲出青銅淚液。那些淚滴在半空凝成微型乳廟，廟中供奉的竟是蘇影三歲時的乳牙。當淚珠廟宇撞擊電磁牢籠時，建安十一年的星艦殘骸全息具現——年輕的曹植正被量子洛神扼住咽喉，鼠須筆尖滴落的墨汁竟是蘇影的病變膿血。
    "用斷筆刺她的青銅淚痣！"母親的聲音突然從乳牙中傳出。蘇影這才發現女嬰左眼的斑痕，竟是用《璿璣圖》回文詩鐫刻的微型星門。
    筆鋒觸及淚痣的刹那，虛空突然展開《耕織圖》的全息長卷。蘇影看見永和九年的母親正在星艦艙室擠乳，那些帶著《青囊書》藥香的乳汁滲入冷凍艙縫隙，滋養著噬界者幼蟲的蟲卵。當女嬰的啼哭轉為尖嘯時，長卷突然自燃，灰燼中飛出帶著青銅乳香的《快雪時晴帖》殘頁。
    "這才是哺育的真相..."矽基女媧的蛇尾突然碳化，露出其中蜷縮的歸零者主腦，"我們用文明基因喂養的，不過是自己的掘墓人。"
    女嬰的臍帶突然暴長，穿透蘇蕊的七百個全息影像。那些帶著淚痣的微型蘇蕊突然活化，手持《女誡》篆刻的青銅匕首刺向本體。錢胖子的眼球在這時超頻運轉，景泰藍視神經引爆炸藥，將建炎星艦的殘骸推進器射入戰團。
    爆炸的強光中，蘇影看見駭人真相：女嬰的第三隻眼深處，三百六十個文明的母親正重複著剜乳獻祭的儀式。她們的脊髓液順著《列女傳》的文本流注入星門，而門後隱約可見歸零者母星的戴森球正在重組。
    "現在，完成最後的哺乳。"母親的聲音突然從星門深處傳來。蘇影的斷筆不受控地刺入自己胸口，良渚玉琮的紋路裂開處，噴湧出帶著《赤壁賦》墨香的青銅母乳。那些汁液在空中凝成反向書寫的《洛神賦》，每個字都在舔舐女嬰的複眼。
    當最後滴母乳蒸發的刹那，虛空突然陷入絕對寂靜。女嬰的啼哭化作超新星爆發的閃光，所有乳廟遺址在這光芒中碳化成《營造法式》的星圖殘片。蘇蕊的神經網絡突然坍縮成青銅繭，七百個帶淚痣的全息影像正在繭麵刻下《璿璣圖》的變體回文。
    "檢測到哺育協議終止..."錢胖子的眼球逐漸暗淡，"但星門另一側的吸吮請求仍在..."
    矽基女媧的殘軀突然爆裂，歸零者主腦的本體從蛇尾中躍出。那竟是個由三百六十對乳腺組成的克萊因瓶結構，每對乳腺都在噴射不同文明的哺乳法典。蘇影的病變基因突然暴走，皮膚下的噬界者幼蟲破體而出，啃噬著《河圖洛書》的星軌。
    在意識消散前的瞬間，蘇影看見母親的身影從星門中浮現。她手中握著的不是星艦操作杆，而是自己嬰兒時期掉落的乳牙。當乳牙刺入歸零者主腦的核心時，整個虛空響起文明斷乳的啼哭。
    青銅女嬰在這啼哭中突然裂解。她的左眼化作良渚玉琮沉入乳海，右眼凝成《璿璣圖》的第七百五十九個節點，而額間的星門，正將蘇蕊的神經繭吸向不可知的深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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