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沒持續多久，下了幾個小時就暫時停了。
    雨停之後，整個世界陷入一種死一樣的安靜。
    孔昭意站在窗前，感覺這個世界隻剩下了自己。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末日裏的孤寂感。
    這個世界變得太陌生了。
    城市裏的高樓大廈變得斑駁陳舊，像是被摧殘過的古文明廢墟。
    灰色的天空，是蓋在廢墟上，最後的遮羞布。
    而末世裏掙紮求生的人，就像是在廢墟中小心翼翼到處尋找食物的螻蟻。
    不知道什麽時候突如其來的地裂天崩，就會將所有螻蟻的生命奪走。
    低頭看著懷裏正在呼嚕嚕的康樂，孔昭意想，如果沒有康樂沒有長生，她之前或許並沒有能在末日裏求生七年的勇氣。
    臥室的衛生間裏有了聲響，孔昭意走過去，裏麵就傳來長生的聲音。
    “姐姐，我想換衣服，你能不能幫我拿一下睡衣，我今天想穿粉色小企鵝那套。”
    孔昭意：“好。”
    拿著長生的睡衣，打開浴室的門，長生的身體表麵覆著一層薄薄的黑色物質。
    注意到孔昭意盯著黑色物質的目光，長生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每次用這個水洗澡都會這樣，我……可能是以前在實驗室不知道打了什麽針的後遺症吧？”
    孔昭意拿小袋子裝了一些飄在水麵上的黑色物質。
    “我剛才醒過來水裏也是這樣的，但是也隻是這一次才這樣，你以前次次都是？”
    長生歪著頭想了想，上一世是沒有這樣的情況的。
    “以前並沒有的，隻是住在這裏以後，每次用這個水洗澡之後都會這樣，隻是今天的有些多。”
    孔昭意拿著浴花，幫長生搓著後背。
    “等珍珍醒了讓她檢查這是怎麽回事吧，或許是水有問題。”
    長生乖乖地蹲在浴缸裏玩泡沫和小鴨子，任由孔昭意擺弄自己。
    “可是每次用了這個水都會睡得很好，我都不怎麽做夢了。”
    孔昭意的手頓了頓，因為特殊的精神係異能，上一世的長生經常做夢，也很難連續地睡幾個小時。
    所以這個房子裝修的時候，她特意給長生準備的一個小小的房間，讓她能更有安全感一些，睡得更安穩一些。
    人不睡覺身體是受不了的，不是沒想過幫長生解決這個問題，隻是上一世她嚐試了各種辦法，都沒能成功。
    最後還是在那個幫她分割空間的神秘人那得到了答案。
    “這個小丫頭可不是一般人嗦，氣運加身嗦！”
    “隻是星宿不利，命中帶煞嗦！”
    那人黑袍覆麵，口音也很奇特，不過說的倒是有點道理。
    長生自生來就和一般人不一樣。
    傷口愈合更快，身體的各項機能都要比常人優越很多。在注射生長抑製劑之前，或許她原本的生長速度也是要比常人快很多的。
    更重要的是，孔昭意在某個實驗室廢墟裏見過長生進入實驗室之前的照片資料。
    她出生的時候，是金棕色的重瞳。
    隻不過進入實驗室三年後，不知道因為什麽，她的重瞳不見了。
    資料上的照片變成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孔昭意問過長生，隻是那時候一問到最開始那三年在實驗室的事情，長生就緘口不言，情緒變得很差。
    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無意識地發抖流淚。
    久而久之，孔昭意也就不敢再問了。隻能盡力找尋能讓長生短暫安睡的方法。
    隻是孔昭意沒想到，這一世空間變化產生的水能讓長生好好睡覺。
    或許這是個好兆頭。
    這一世的一切都會是好兆頭。
    孔昭意捏了捏長生手裏的橡皮鴨子，看著她不再瘦削的臉，笑了笑給她擦幹頭發。
    ————————
    客廳牆上的時鍾走過一圈，又到了七點。
    卻因為灰色的雨雲，而分不清陰沉的白天和即將到來的黑夜有什麽區別。
    渾身沐浴露香氣的長生把頭枕在孔昭意的腿上，小小隻的康樂被她抱在懷裏，平安則像個毛毯一樣，蓋在孔昭意的腳麵上，睡得沒心沒肺的。
    這個世界依舊安靜，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而孔昭意和長生兩個人就像是旁觀者一樣，等待著末日劇目的新場次拉開帷幕。
    在這靜謐之中，周一鳴房間裏一聲超級響亮的“oc”，把這寧靜到有些孤寂的氛圍撞得稀碎。
    孔昭意沒忍住，低頭抿著嘴偷偷笑著。
    想也知道，周一鳴估計是一睜開眼被身上糊著的那一層黑色物質嚇到了。
    同時也有些感慨，幸好他還真真切切活著，還像個活寶一樣。
    長生睜開眼，打了個哈欠。
    “姐姐，一鳴哥哥叫好大聲啊……”
    “他中氣好足啊！”
    孔昭意用手背蹭了蹭長生的臉頰，嘴角還帶著沒褪去的笑意。
    “你以後也好好吃飯，多吃青菜多吃肉，也會像你一鳴哥哥一樣中氣十足的。”
    長生鼓了鼓臉頰，小聲辯解著：“一鳴哥哥也挑食……他都不吃胡蘿卜的……所以，不吃什麽東西是不影響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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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了捏小姑娘臉頰上的軟肉，又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倒是會找理由，反正不準挑食，蔬菜水果肉都要吃，飲食不均衡怎麽長高。”
    被捏著鼻子的長生哼哼了幾聲，“我本來就長不高……我打了……”
    話頭被周一鳴截斷，頂著雞窩頭的周一鳴，衣服淩亂地跑出房間。
    “姐！！！我出事了！我不對勁！這泡的我皴都是黑的！”
    這下孔昭意徹底忍不住笑倒在沙發上了。
    長生撐起身子，一臉好奇地問：“皴？是什麽？”
    周一鳴想解釋但舌頭打了結，還有些臉紅，不知道怎麽跟小妹妹解釋。
    暢快地笑了好半晌的孔昭意坐起來。
    “皴是春城方言，是說身體上沾水後泥狀的汙垢。不過他說的應該是那些黑色的東西。”
    長生也笑起來，對著臉紅成猴屁股的周一鳴說：“一鳴哥哥，那個不是汙垢，那個是從你體內排出來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我和姐姐也有。”
    不理會此刻尷尬到石化的周一鳴，孔昭意走進浴室去看了看他泡過的水裏那些黑色物質。
    意料之中的少。
    隻有薄薄一層，飄在水上。
    之後，其他人陸續醒來，也都對那層黑色物質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尷尬。
    孔昭意分別保留了一些每個人產生的的黑色物質，她越琢磨，心裏產生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
    還需要黃珍能熟練使用那些檢測儀器之後，再去分析驗證。
    到了第二天早上，灰雨依舊在一陣陣地下著，天也還是陰沉沉地亮不起來。
    22層所有人都清醒過來，唯獨俞呈還陷在昏迷中。
    孔昭意去看過，小俞呈處在一種很複雜的狀態中，有的時候發著高燒，很快體溫就會降下去。
    然後可能會有短暫的心跳停止，但沒一會就會重新跳動起來。
    他的臉色也是一直在變換的，時而紅潤，時而青白。
    孔昭意也是有些拿不準的，她不知道這個孩子這一世還會不會變成喪屍王。
    她也不知道，事態如果真的那樣發展，她殺掉喪屍化的俞呈後，應該怎麽麵對溫曉芸、俞政禮和俞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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