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敬往回找到尼克，和他講述在檢查站看到的怪像。
    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尼克的眼裏閃過一絲懷疑的目光，接著他用力閉緊雙眼，手掌反複摩擦額頭，看起來十分迷茫。
    “查爾斯，我完全相信你的話，但該死的，這完全不符合常理......甚至從昨天開始，一切都不符合常理！上帝啊，我這是在地獄嗎？”
    尼克情緒激動，一拳砸在摩托車油箱上。
    他記得自己在慌亂中逃離槍擊現場，昨晚還有一個莫名其妙的訪客敲門。
    這一切都不可能是查爾斯杜撰的謊言，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冷敬掏出手機看了看還是沒有信號。    就像一個出不去的怪夢，似乎怎麽也醒不過來。
    “別喪氣，我們的車還在前麵，先開走再說。”他收起手機提醒道。
    聽到這話，尼克深吸一口氣，把摩托車停在路邊，步行和冷敬前往檢查站。
    不幸中的萬幸，倆人的車都完好無損。
    冷敬扭動鑰匙，發動機轟然啟動。
    和尼克交換了電話號碼，他打算立刻去找艾莉婕。
    “謝謝你，兄弟，你救了我。等一切結束後我會來找你，我知道有一家很棒的中餐館，你一定得嚐嚐。”
    尼克一轉剛才的頹喪，微笑著露出大白牙，用輕鬆的語氣說：
    “哥們，你搞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從夾克兜裏掏出一枚名片放到冷敬的駕駛台上，“我工作的酒吧在克蘭西邊的磨坊街，哪天晚上有空過來，我請你們喝一杯。”
    就這樣，尼克開著他的車掉頭，向著後視鏡裏的冷敬揮了揮手。
    他漸漸消失在通往黑橡林的馬路上。
    冷敬坐在駕駛座上，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為了這一天的到來，他已經準備了很久很久。
    對於一個普通人而言，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待危機解除或是最正常的選擇。
    但自己並不普通。
    在看到州警連續放行幾輛車之後，他把心一橫踩下油門，在檢查站前停了下來。
    州警站在阻攔杆前，彎腰看著駕駛室裏的冷敬，把手伸進車窗：
    “出示駕駛證。”
    一般情況下，老美的警察絕不會直接把手伸進別人的車窗。
    因為你不知道車裏坐的人是不是帶有武器，而且這種侵犯私人空間的行為也很容易挑起爭端。
    不過冷敬現在隻想找到艾莉婕，他摸了摸車門上的儲物格，把駕駛證遞了出去。
    州警快速轉動眼球看了看駕駛證，然後盤問：
    “目的地？”
    冷敬總覺得州警的眼仁比之前大了一圈，冷峻的麵孔讓人說不出的怪異。
    他想了想說：
    “福克蘭縣石英鎮132號愛麗舍餐廳，我的朋友在那裏打工，她失聯了，我得去找她。”
    州警低眸思索片刻，又問：
    “失聯？你報告給911了沒？”
    “不，這裏手機沒有信號。”
    “手機沒有信號，那你怎麽知道朋友失聯了？”
    “我在斷網前就知道了，本來打算昨天去現場看看，但是晚上突然封鎖了道路......”
    “等等，”警察眯起了眼睛，盯著冷敬反複打量，“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冷敬意識到不能讓他沒完沒了的盤問下去，直球逼問：
    “你想說我是通緝犯？那你去犯罪信息庫裏查啊。”
    州警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顯然沒有料到冷敬敢頂嘴。
    亞裔向來是最守法的族群，很少和警察發生爭執。
    “哦，不，你沒有問題。”
    他把駕駛證還給冷敬，然後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放行。
    “現在可以過卡了？”
    冷敬本來以為自己會被攔在黑橡林。
    州警漫不經心地說：“是的，戒嚴令已經解除，你可以隨意出行。”
    等阻攔杆完全抬起，冷敬慢悠悠地開出檢查站，直到州警完全消失在後視鏡裏，他才在褲腿上揩了揩手心的冷汗，一腳油門拐上高速路。
    他不停地回看後視鏡，害怕警車偷偷跟在後麵。
    換做平時，他從來不擔心警察會找自己的麻煩，
    但是這次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警察”讓他心裏毛毛的。
    好在他的後麵並沒有跟蹤的車輛，路上也隻有寥寥幾輛彼此隔得很遠的小車，恍如西部無人區的高速公路。
    大約十分鍾後，冷敬路過石英鎮路口，但他沒有在這裏右拐，而是繼續向前又開了幾分鍾。
    因為艾莉婕一家根本就沒有在石英鎮，而是在福克蘭縣東南邊的一個名叫矮溪鎮的小地方。
    艾莉婕·杜蘭的祖先是法蘭西人，在十九世中葉從歐洲來到楓葉國，又在上個世紀初從楓葉國來到了伊利湖以南定居。
    杜蘭家族世代做木材買賣，後來艾莉婕的曾祖父在矮溪鎮周邊買下了一片麵積約一萬八千英畝的林場，整個家族十幾口人都生活在這裏。
    公路旁立著一麵“歡迎來到矮溪鎮”的廣告牌，因為平常滿載原木的貨車來往頻繁，這裏的路麵漸漸變得泥濘起來，同時能見度也越來越低，潮濕的空氣吸入肺裏有些發悶。
    秋冬季節的矮溪往往雲山霧罩，也造就了艾莉婕白得發光的膚色。
    雖然檢查站的警察稱戒嚴已經結束，但是此時鎮上的商店仍然大門緊閉，冷敬沒有在鎮中心逗留，而是直接開車上了溪源山。
    杜蘭家族的莊園就在半山的湖泊邊。
    來到莊園大門，冷敬剛拉上手刹，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青年從路旁的石頭上跳了下來。
    “查理？”
    他自言自語地嘀咕一句，隨後猛地搖頭，接著又壓低了聲音嗬斥道：
    “我不認識你，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這個驚慌的青年是艾莉婕的堂弟奧利弗。
    因為從小患有間歇性精神病，十九歲的奧利弗從當地的教會學校畢業後，一直在家族裏的林場幫忙。
    一旦精神病發作，他的母親瑪麗會把他鎖在山莊的地下室裏。
    但大多數情況下，奧利弗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
    冷敬以前經常和他在林場的湖邊釣魚。
    “奧利，是我，查爾斯啊！”
    冷敬還想說些什麽，這時一個中年女人走了出來。
    她的手裏，
    拿著一把雙管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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