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聲槍響後，東邊又傳出了更多密集的槍聲。
    冷敬躲在一座士兵雕像後，利用龐大的水泥座作為掩體。
    他有節奏地喘著粗氣，盡量試圖平複呼吸。
    剛才和艾莉婕在一起，他得意地以為自己的心理素質又上了一層樓。
    然而現實馬上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麵對的這個「沙漏女」是一個狂人。
    也就是說，
    她擁有不遜色於檢查站手撕州警的“百米飛人”的戰鬥力。
    剛才，冷敬朝沙漏女清空了一整個彈匣，十七發子彈全部命中。
    她卻隻是摔倒在地，隨後又搖晃著站了起來。
    “咯咯咯咯咯咯......”
    沙漏女發出毛骨悚然的嘯叫，臉上厚厚的粉底先是撐開開一條細縫，隨後整個麵部像石榴一樣爆開。
    密密麻麻的蠕蟲湧了出來，在空中扭動著身軀。
    這些蠕蟲似乎對氣息很敏感，在一陣搜尋之後，一致對準了冷敬所在的位置。
    冷敬躲在掩體後，因為手抖的厲害，插了好幾次彈匣才完成換彈。
    他反複告誡自己，除了冷靜以外，其他都是死路一條。
    然後稍稍探出腦袋，通過雕像上的細縫眯著眼觀察沙漏女。
    她臉上的蟲群看起來很惡心，不過似乎隻起到加強嗅覺感知的作用，沙漏女雖然和“百米飛人”一樣抗揍，但是她的行動並不迅速，自己起碼還有一線喘息的機會。
    她主要的攻擊方式，目前看來隻有一把雙管獵槍，胸前掛著一條彈帶，大概有二三十發備彈量。
    剛才她開了六槍，滿打滿算還剩下二十幾發。
    自己打出的子彈無法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但是她射出的每一顆鋼珠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對方占據著壓倒性的優勢。
    沙漏女連掩體也不需要，就這樣大方地站在走廊裏，任憑冷敬射擊。
    她到底有什麽弱點？
    水淹？
    火燒？
    刀劈？
    在一連串的疑問過後，冷敬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在打一把對手開掛的遊戲。
    遊戲可以退出，人生隻有一次，冷敬沒有說“不”的權利，但也不知道該怎麽戰勝眼前的怪物。
    就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腦海浮現出艾莉婕眉頭微蹙的樣子。
    隻有活下來，才能讓她的微笑重現。
    冷敬握緊手裏的槍，看向身後的岔路。
    這是一條十字路口，
    右邊通往廚房，
    中間通往洗衣房，
    左邊通往家族博物館。
    他決定先試一試火燒。
    醞釀片刻，他冷不丁地一個魚躍，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沙漏女迅速舉槍射擊，因為沒有預料到冷敬的行動，她的動作還是慢了半拍，彈珠全部打在走廊的牆壁上。
    趁她換彈的空檔，冷敬朝她腿上開了兩槍。
    一顆子彈穿過沙漏女的左大腿，一顆打到她的腳踝，飆出一些血液和肉屑。
    沙漏女哀鳴兩聲，摔倒在地上。
    她像一隻翻倒在地的蟑螂，慌亂地舞動著手腳。
    雖然打不死，但起碼能稍微爭取一些時間。
    冷敬扭頭跑進廚房，關上房門，用滅火器箱擋住。
    然後，
    他跑向灶台，用菜刀斬斷所有天然氣軟管，爬上窗戶。
    在他開窗的刹那，雪花瘋狂灌進屋內，冷敬頂著刺骨的寒風翻了出去，關上窗。
    廚房現在是密閉空間。
    封閉的時間越久，空氣中的燃氣濃度就越高，爆燃的威力也就越大。
    平時在有電的情況下，廚房安裝的天然氣濃度檢測器會在這時候發起蜂鳴，並且自動切斷燃氣供應。
    然而因為停電，這些警報器的內置電池也已經在低溫的狀態下被耗光，天然氣就這樣源源不斷地泄露著。
    這台六眼燃氣灶很快便泄漏出大量燃氣，發出輕微的氣流聲。
    冷敬站在窗台外，一隻手抱著雨水管道，一隻手舉槍瞄準窗內的灶台。
    他站在這裏並不安全，很有可能會被爆炸的氣體彈飛。
    但現在隻能拚命一搏。
    “咚！”
    狂人踹了一腳廚房門，滅火器箱倒地。
    她又踢一腳，房門猛扇在牆壁上。
    冷敬沉住氣，
    等待著獵物步入陷阱，
    手指扣住扳機。
    然而，沙漏女臉上的蠕蟲對著空氣稍作刺探，立刻嗅到了空中濃烈的臭雞蛋味。
    那些蠕蟲像尖刺一樣豎立起來，似乎在警告沙漏女。
    隨即，
    她尖叫一聲，扭頭向後。
    就在沙漏女轉身要跑的時候，
    冷敬對著灶台開槍。
    子彈穿過玻璃，濺起的碎屑劃傷了冷敬裸露的皮膚，
    他還沒有來得及感到疼痛，
    子彈就打在了灶台的金屬架上，
    引起一點火星閃爍。
    隨後，
    “嘭！”
    燃氣猛地炸開！
    爆燃的氣體炸開窗框，瞬間形成微小的彈片，向著四麵八方濺射。
    冷敬被割得臉上全是血，隻覺得身體失去重心，整個人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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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他死死抱著的粗大雨水管，也被這股強大的衝擊波震斷。
    他懸在半空中，水管正在一點點下沉。
    在管道斷開的瞬間，
    冷敬一隻手抓住了陽台邊緣。
    “哐當......”
    他聽見下方傳來金屬落地的聲音，心裏一陣後怕的同時，雙手發力，爬了上去。
    “呼，呼......”
    盡管他的手背和臉上紮滿了碎片，但在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下，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
    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
    隻會讓他血脈賁張。
    他靠在窗台上，單手扣住有些發燙的窗框殘骸，然後斜著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廚房。
    熊熊火光裏，靠近灶台的物件都被炸得灰飛煙滅，被砍斷的軟管還在燃燒天然氣。
    詭異的是，廚房在爆炸之後，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麽多血肉模糊的碎片，散落一地。
    有些則黏在天花板和牆上，還在滴血。
    難道沙漏女已經被炸死了？
    但他清楚地記得，沙漏女並沒有踏入廚房，就算死了也不會是這個慘狀。
    就在這時，
    冷敬還來不及進一步細想，
    就看見被碎片堵住的廚房門口，
    有一個陰影還在徘徊，
    霎時心涼了半截。
    因為沙漏女沒有進入廚房，
    爆炸的威力小就了很多，
    沒能殺死她。
    更不妙的是，
    他手裏的槍已經被衝擊波打飛到不知道哪裏去了，現在完全是赤手空拳的狀態。
    “咚！咚！”
    廚房門口再次響起了衝撞的聲音。
    從更加猛烈的撞擊聲來看，沙漏女似乎處於一種極度亢奮又狂暴的狀態。
    不過在經曆了這次爆炸之後，
    冷敬心中的恐懼感已經完全消失。
    越戰越勇，是真實存在的狀態。
    他看著在門口狂怒的沙漏女，
    靈光一閃，
    想到了最後一搏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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