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的保姆，是臥底？”
    肖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瑪麗的這個“故事”起來有些老套。
    就像某個犄角旮旯裏的三流漫畫，隻會寫什麽“共濟會”、“羅斯柴爾德家族”、“光明會”之類的「陰謀論」內容吸引讀者的眼球。
    當這些內容從瑪麗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他甚至有那麽一刻懷疑她的病還沒好。
    不過肖恩轉念又想到了一件事。
    山莊裏的保姆除了琳達以外，另外兩個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二十來歲的吉娜是墨西哥人，皮膚黝黑，身材矮小，平時老實肯幹但不怎麽說話。
    她一般隻在廚房或者洗衣間活動，隻有需要打掃衛生的時候才出現在山莊的其他地方。
    至於另一個保姆貝茜，
    上周才請假回家去，本來這幾天就該回來準備籌辦生日宴會，但是遲遲沒有見到人。
    肖恩平時忙於學校的工作，對這兩個保姆所知甚少，瑪麗作為管家肯定要熟悉得多，她應該能發現一些端倪。
    這時瑪麗點了點頭，肯定地回答：
    “其實，安朗並沒有告訴我這兩個保姆是臥底，他當時隻是說‘山莊裏很可能也有選民的人 ’。”
    “直到今年夏天，我在左廳的酒架上發現了一枚藏在角落的針孔攝像頭。吉娜平時打掃衛生很仔細，每個角落都擦得幹幹淨淨，當時我就起了疑心，為什麽吉娜沒有發現？”
    “然後我就意識到，吉娜很可能有問題。”
    “後來，我又陸陸續續在山莊裏發現了更多隱藏的攝像頭。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假裝什麽也不知道，趁著去上山采蘑菇的時機給安朗打電話求救，安朗當時回複我說‘查理會解決這件事’。”
    “過了幾天查理來我家，他在奧利弗的電腦上敲了幾下，在所有攝像頭上都疊加了虛假圖像，還寫了一個程序定時更新假畫麵。”
    “通過追蹤信號，查理告訴我矮溪鎮還有數百個類似的信號，這些畫麵都傳輸到了克蘭市。但是他讓我繼續保密，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聽到這些，肖恩和三個孩子都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肖恩在想，
    我就一個教書的，
    何德何能被全天24小時監控？
    這簡直就是杜蘭家族版的《楚門的世界》啊！
    奧利弗也在想，
    查理簡直像是《007》一樣的特工，
    太他媽酷了！
    看見弟弟震驚之餘還有點興奮的樣子，奧利維亞翻了個白眼。
    她扭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克洛伊，隻見妹妹呆呆地眨著大眼睛，不知道她那幼小的心靈會想象出什麽奇幻的兒童故事。
    見大家都很震驚，瑪麗停頓了一下，然後將目光移到右邊的床頭櫃。
    “奧利維亞，抽屜裏有一盒安眠藥，請幫我拿出來。”
    “哦，好的。”
    奧利維亞回過神點了點頭，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
    裏麵有一隻白色塑料盒。
    她拿出來看了看，紫色的貼紙上寫著“快速溶解褪黑素”的字樣。
    “奧利維亞，你把藥拿給你弟弟。”
    “呃......好吧。”
    於是她繞過床走到奧利弗身邊，板著個臉把藥盒放在弟弟麵前的床上。
    見姐姐還在擺臭臉，奧利弗不滿地撇了撇嘴。
    “奧利弗，打開盒子看看裏麵的藥丸，和你的平時吃的是不是同一種？”瑪麗道。
    “同一種？”
    奧利弗皺了皺眉，心想這標簽上不是寫了“褪黑素”麽。
    不過他還是掀開蓋子，拿出一粒藥丸放在手心，湊到蠟燭前觀察。
    這是一顆橄欖形的白色藥丸，在燭光下隱約能看到不均勻的凸起，這都是藥粉在壓製的時候形成的。
    看著看著，他發現這藥看起來很眼熟，
    這幾乎就是自己平時吃的藥丸，隻是上麵沒有藥片標記，少了一些刻字。
    奧利弗把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果然，她們偷偷替換了我的藥，”瑪麗沉沉地歎了口氣，“難怪我最近變得越來越壓抑，我應該早點發現的......”
    “等等，”肖恩緊張地吞咽口水，“你一直在吃和奧利弗一樣的藥？”
    這也就意味著，瑪麗不僅隱瞞了自己家族的遺傳病病史，還隱瞞了自己的病史。
    “真的對不起，我是個自私鬼，直到現在才敢告訴你們。”瑪麗抱歉道。
    肖恩雖然很吃驚瑪麗竟然瞞了大家這麽多年，但他隻是搖了搖頭，用盡量用平和的語氣道：
    “瑪麗，讓我不滿意的不是你的病，而是你不願意相信我們。你以為我們知道了你的病，就會拋棄你嗎？”
    奧利弗在那種情況下都在拚命證明母親不是偽人。
    奧利維亞幹脆是非不分，一根筋要陪著母親走到底。
    更別說艾莉婕都逃出去了，還把冷敬找回來解救大家，甚至為此受了重傷。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但又有誰放棄了那百分之一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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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麗流下了感激的淚水，但她還有很多話要說，於是點了點頭，把下巴尖上的水珠都甩落。
    接下來，
    她把安朗給自己手提箱以後發生的事也都從頭坦白，
    在經受了剛才的信息炸彈衝擊之後，大家似乎對後來發生的事情已經沒有那麽震驚了。
    雖然“黏液”變成“艾莉婕”什麽的聽起來還是很虛幻。
    瑪麗接著說：
    “安朗當時還告訴我，根據今年總統大選的結果，cpac可能會引發一場規模空前的人禍。這些人在政界向來都是最沒有底線的棋手，一旦棋局敗勢已定，他們就會掀桌打亂棋盤，伺機再來一局。”
    “但安朗沒有說明，這場災難和我們家被監控這兩件事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也沒有說為了達成退出cpac利益鏈的協議，他到底和對方做了什麽交換。我總是忍不住去想這些東西，但又不能說出來，心裏很難受......”
    了解到這些，肖恩沉默不語。
    他終於知道了瑪麗崩潰的原因，而且情況遠比他想象地複雜。
    家族遺傳以及她自己的性格，
    二哥的婚外情，
    大哥給她的重擔，
    還有cpac的暗中操縱，藥物誘發......
    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注定。
    瑪麗已經把她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但是，
    安朗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大家？
    想到這裏，
    肖恩忽然覺得窗外的大雪不再是水分子的凝結物，
    而是一張鋪天蓋地的帷幕，
    把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它的彌天陰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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