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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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納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包裏取出手槍。
    他的胸包裏藏著快拔槍套,從拔出到上膛射擊,最快隻要半秒。
    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隻見昏暗的街道上,有個詭異的人影一閃而過,敲響尼克家的前門。
    “咚。”
    “咚。”
    “咚。”
    這三下敲門聲就像打點計時器,不快不慢,間隔均勻。
    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的靈魂上,留下三道疤痕。
    康納能感覺到,所有屋子裏的人現在都靠在窗邊,緊張地關注著夜訪者的一舉一動。
    因為視線昏暗,夜訪者藏在陰影裏,隻有若隱若現的輪廓。
    隨後,
    空曠的安全區裏,
    響起了攝人心魄的聲音:
    “你是否「孤身一人」?”
    在英文裏,這句話包含三個單詞,總共四個音節,稀鬆平常。
    但是當夜訪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所有人的內心,
    都猛地一顫。
    它的聲音宛如同深海鯨歌,
    優雅,
    肅殺。
    但對於在劫難逃的康納來說,
    他隻聽到了死亡的喪鍾。
    按照以往的順序,夜訪者會最後一個來到本傑明家門口,
    也就是說,
    還有四次詢問,
    自己就會像那個被一分為二的約書亞,
    左手牽著右手,
    最終成為自己的“半侶”。
    想到這些,康納臉色慘白,白得像一具浮在水麵的屍體。
    由於雙手已經不聽使喚,兩腳在地板上生根,康納就這樣大腦空空地看著夜訪者的輪廓瞬間移動到下一間房屋,再次敲響房門。
    門的材質發生了變化,這三下敲門聲帶有金屬的冰冷,一聲聲紮進康納的心髒。
    一滴冷汗流入眼睛,讓他感到一陣刺痛。
    “不,我得動起來!”
    康納幡然醒悟,試圖運轉混沌的大腦,思考對策。
    “跑?”
    “不,沒有人跑得過夜訪者,它會瞬移......”
    “藏起來?”
    “不,約書亞藏在邊緣的木屋裏,還是被找了出來切成兩半......”
    “打?”
    “詹姆斯昨天清空了兩個彈匣,它身上連一個彈痕都沒有......”
    僅僅思考了幾秒,大腦的管線再次堵塞,生鏽,最後纏繞成一團亂麻,再也想不到任何生還的可能。
    絕望之中,
    康納的腦海閃過自己乏善可陳的一生。
    他很小就學會了殺人,這一生唯一的特長。
    在他殺的這些人裏麵,大部分都是幫派成員之類的社會渣滓。
    偶爾也殺普通人,男女老幼從來不分。
    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無法戰勝的對手,無視物理法則的真正的「怪物」。
    康納燃起的一點希望,很快又被自己澆滅。
    他抓住樓梯的扶手,半走半滑地下到一樓,背靠前門。
    如果拚死一搏失敗,他希望自己免去躲藏的恐懼,盡快結束痛苦。
    在漫長的等待後,康納終於聽到了第五次敲門聲。
    然而,敲門的聲音很遠。
    這讓他感到意外。
    按之前的順序,怪物應該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門前。
    康納貼到窗邊,掀開窗簾。
    他看到夜訪者正在對麵的空房外徘徊。
    “怪了,那不是一間空房麽?”
    但不等他細想,視線遠處的夜訪者眨眼便消失了。
    康納稍稍拉開窗簾,試圖在更大的視野範圍內尋找目標。
    當調整視線看向左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因為他終於發現,
    就在自己的麵前,
    有一對深黑的眼眶,
    正隔著玻璃注視著自己。
    直到現在,康納才終於看清了夜訪者的麵目。
    它長得不高,臉呈倒三角形,身體看起來像具縮水的幹屍,兩雙比臉還大的手垂過膝蓋,穿著一件極不合身的兒童吊帶裙。
    在雪紡的裙角下,它的腳是一簇血管,從小腿向下延伸,既像紮根在土裏的真菌,又像無數條細長的蚯蚓,正在有規律地蠕動著身體。
    最恐怖的是,
    康納看不到它的眼睛。
    它的眼眶神似一對直通地心的深孔,好像隨時能把和它對視的人拽下深淵。
    盡管康納手裏還拿著槍,神經中樞也在不停給身體發出行動指令,但所有信號都已經完全被恐懼截斷。
    就連呼吸也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很快漲紅了臉。
    這時他大腦能想到的,隻有約書亞光滑整齊的人體切片。
    “完了。”
    康納在內心發出一聲哀嚎,顫抖著閉上了眼睛。
    但在短暫的沉寂後,
    玻璃外終於傳來幽幽的聲音:
    “看來你「有伴了」。”
    因為難以自持的恐懼,康納完全忽略了這句話,直到過了很久之後,他才終於反應過來。
    當他睜開眼之後,發現玻璃外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見。
    “我......我活下來了?”
    他難以置信地向前走了半步,幾乎把臉全都貼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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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漆黑的夜晚,空曠的街道旁,隻有幾棟亮著燈的房屋。
    四周那麽安靜,那麽普通,就像一個沒有故事的尋常社區,就連最三流的電視劇都不會在這裏取景。
    康納眨了一下眼睛,如同刷新電腦桌麵。
    然而外麵還是什麽都沒有。
    在確定怪物離開後,
    他的臉上先是浮現一絲克製的微笑,
    隨後嘴角的幅度越來越大,
    直到狂妄地放聲大笑。
    “什麽唬人的狗屎,來啊!我他媽殺的人比你打的飛機還多,快進來幹我!來啊!!”
    極度恐懼之後,他陷入了極度亢奮,甚至想打開門追出去,朝著怪物的後背開兩槍。
    就在他伸手要打開大門的時候,
    猛然發現,
    玻璃外有一個影子正在晃動。
    康納馬上條件反射地把手縮了回來,直接舉槍扣動扳機。
    “啪啪啪......”
    在手槍消音器和亞音速彈的組合下,玻璃炸裂的聲音壓過了槍聲。
    他連續開了五槍,直到玻璃渣碎了一地。
    康納停了下來,從窗戶破裂的地方向外張望。
    窗外並沒有影子。
    瞬間,
    他感到渾身的寒毛豎了起來。
    因為他馬上意識到,
    影子的來源並不是窗戶外,
    而是窗戶內。
    康納在頭皮發麻的同時,挪動眼球看向另一扇完整的窗戶。
    隻見慘白的燈光裏,
    玻璃的倒影上,
    一個瘦弱的女子高舉著菜刀,
    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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